葉芷蔚回到鎮國公府時,正好是離府的第五日。
當初鎮國公便是要大夫人李氏在這一日交付給她其餘的地契和房契,把手上所有閔氏的鋪子全都交到她手上。
其實在第四日鎮國公就打發了人來莊子上尋她,不過她卻推脫身子不爽。往後延了一日纔回。
剛剛進府,小蓮便見周圍的下人全都偷偷的瞅着她們,私下裡還在竊竊私語。
“三小姐真的回來了……”
“不是說她在去莊子上的半路遇了歹人?”
“聽說身受傷重,已經不行了……”
葉芷蔚無視了周圍那些低低的議論聲,向鎮國公的書房而去。
這些流言從何而來,她比誰都要清楚,這一切都是由她一手打造的,她讓人在城裡放出風聲,又將李府家丁的口供送到了紹大人那裡,想必她那向來對後宅之事漠不關心的祖父一定也早就聽到了消息,所以才急急的差人去莊上叫她回府。
一來是擔心她真的出事被傷了,二來卻是想驗證下她是否還活着。
她身着一襲藍色素錦。外罩薄紗,肩若削成,腰如拂柳,臉上未施粉黛,整個人顯得清秀靈氣,一頭墨發只簡單的挽在腦後。t彆着一支銀簪。
“祖父!”葉芷蔚進了書房,直接跪在地上,低着頭,以袖遮面,悄悄拿出提前備好的,塗抹了薑汁的帕子。擦了擦眼睛。
立時雙目紅腫,眼淚止不住的淌下來。
“祖父,孫女回來了……”她抽抽噎噎的模樣,跪在那裡,那身打扮越發讓她顯得弱不禁風。
鎮國公看到她那模樣時,也是一驚,續而又想起這些日子城裡的那些流言。
“蔚兒,快些起來。”鎮國公欠了欠身,但他身爲祖父不好親自過去扶她,於是點手示意身邊的金管事。
金冥陽會意,上前低聲勸慰着,“三小姐莫要傷心。有什麼事自有國公爺爲您做主。”
“祖父,孫女險一險就回不來了……”葉芷蔚仍是哭哭啼啼,“那日在半路,突然跳出來好多歹人,要不是孫女身邊帶了幾個得力的護院,那日便要命喪當場了。”
“什麼人,他們竟如此大膽!”鎮國公蹙起眉頭,心中卻又想起聽到的那些流言。
真的是李府麼?雖然李府是一介商賈之家。但好歹他們府的長女嫁了過來,兩家也算是親戚。
“……孫女不敢說……”葉芷蔚似乎有些懼怕的模樣,縮了縮肩膀,“孫女得罪了人,他們不會放過我的。”說着她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眼淚噼裡啪啦的一個勁的往下掉。
金管事雖然提前得了她的知會,知道她這是作戲,卻也被她這入戲的精神震撼的嘴角抽了幾抽,好不容易纔說出他的臺詞來,“三小姐,您現在可是女公爺,當今皇上親封的,誰敢害您?”
葉芷蔚擡起淚眼朦朧的雙眼,“……聽那些人說,他們是李府派來的……”
鎮國公眉頭鎖得更緊,他常年帶兵在外,對府裡後宅這些事不怎麼上心,現在越聽心中越亂,“你可知李府爲何要害你?”
葉芷蔚一臉委屈,“許是因着孫女當初問您要了生母的鋪子,想自己管着,大伯母不想把鋪子交到我手上。”狀系斤亡。
鎮國公沉吟半晌,覺得如果只是因爲幾個鋪子,應該不至於鬧到這份上,他左思右想,吩咐金管事道:“你去,將李氏叫到前堂來。”
他的書房向來不讓府裡的女眷進入,所以他便帶着葉芷蔚去了前堂。
不多時,不但大夫人李氏來了,就連二房的夫人也聞風而動,帶着葉雪連過來問安,藉機看熱鬧。
二夫人一看見葉芷蔚便拍着心口,道“哎喲,這幾天可擔心死我了,外面都傳言三小姐你被人害死了,鬧的我夜夜做噩夢,這下可好了,你總算是沒事了。”
李氏自葉芷蔚一進府便得了消息,她鐵青着臉色,好不容易纔控制住顫抖的雙手。
她想不通,爲什麼想弄死這個丫頭就這麼難!葉芷蔚的身邊只有幾個莊上的護院,她父親派了那麼多人去,怎麼就人能沒殺了她。
葉芷蔚看到李氏的一瞬間猛地躲到二夫人身後,雖然她一句話沒說,但那滿面驚恐的模樣卻深深印在所有人的眼中。
再加上之前聽到的那些流言,鎮國公覺得,他不能再任由後宅亂下去了。
他曾寄託了無限希望在葉淮安的身上,可是他卻是個不爭氣的,把所有感情全都投在了自己的妻子跟女兒身上。所以自葉淮安失蹤後,他的心裡一直有股怨氣,總覺得他兒子若是沒有閔氏跟葉芷蔚,定然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可是現在,他終於感覺到了不安,若是他再坐視不理,也許很快就有一天,葉淮安的女兒,他的嫡孫女也會莫名其妙的死去。
“李氏,前些日子你說要交給蔚的那些鋪子可是查清帳目了?現在就交給她吧。”鎮國公端坐在正位上,低頭吃着茶,看也不看李氏。
李氏心裡陣陣打顫,臉上卻擠出絲笑來,“帳目上出了些問題,看來要再待幾日才能交給三小姐了。”
還沒等鎮國公開口,二夫人便跳出來接口道:“哎呀,不過是幾個鋪子,有什麼帳要查的,三小姐要是不會管,我可以幫襯着,反正大嫂平日裡事情也多,不如就交給我好了,別的我不敢說,查幾個帳目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氏恨的咬斷牙根,平日她雖然跟二夫人不和,但因着她主持着府裡中饋,所以二夫人平日也不敢在她面前炸刺兒,沒想到現在她卻突然跳出來落井下石。
“不勞費二弟妹了,我這邊查清後自然會交到三小姐手上,弟妹還是管好你自己那邊的鋪子吧,聽說你們又想跟人合開酒樓?”
聞聽此言,鎮國公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鎮國公府好歹也是武將出身的世家,沒想到現在他的兩個兒子,整日就想着做生意掙錢,想要那權勢,卻沒人敢去接兵權。
二夫人乾巴巴的笑了笑,“這都是誤傳、誤傳!哪有影兒的事啊。”她生怕李氏再問下去,這才住了口。
葉芷蔚這時怯怯的擡起頭來,向李氏道:“伯母,那些鋪子真的是因爲帳目不清纔不能交給我麼?還是你有什麼難處?”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李氏身上。
李氏一咬牙,“若是三小姐着急,我現在就讓人去拿地契過來。”說着她吩咐身邊的管事媽媽道:“你去,將我牀頭的那隻錢盒子取來。”
管事媽媽見李氏眼中掠過一絲深諳,立時會意,轉身出去了。
半柱香功夫,管事媽媽回來了,除了拿來了錢盒子,手上還拽着一個滿面驚恐之色的婆子。
“夫人,剛纔老奴進屋時見她在您的屋裡,正抱着這隻錢盒子……”
李氏一聽面色大變,“什麼?”她上前一把搶過那盒子,打開一看,失聲驚叫道:“那些地契跟房契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