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杜薇便回了鎮國公府。
本以爲今天晚上風暮寒不會回來,可是還沒等晚飯擺上來,外面的丫鬟進來通報說:“南王世子剛進府。”
杜薇才收拾完畢。正靠在貴妃榻上歇息。聽見外面響起腳步聲,打算起身相迎。
風暮寒大步進了屋,瞧見她正準備自榻上起身,脣角微揚,嘴裡卻是訓斥道:“老實靠着吧,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懂規矩。”
杜薇氣的瞪了眼睛,嘴裡嘀咕:“人家不過是好心迎你……”
風暮寒聽見了也只當做不知,轉身向外對青衣道:“把東西擡進來吧。”
青衣身後跟着兩名侍衛,他們擡進屋裡一隻包鐵木箱,將它放在地上便退了出去。
“這是什麼?”杜薇詫異道。
“打開看看。”風暮寒悠閒的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喝起了茶水。
玲瓏跟羽兒全都好奇的站在一旁瞅着。
杜薇見他賣關子。也不點破,只好親自過來將木箱打開。
木箱蓋有點沉。她手勁又小了些,箱蓋一晃,險些掉下來,嚇的屋裡的丫鬟們險些叫出聲來。
風暮寒動作極快。早已先一步伸手過去,將箱蓋支住了。
“你這不讓人省心的丫頭。”他無奈的替她將箱蓋打開。
杜薇嘟着嘴,“我哪知道這東西這麼沉,你還怪起我來了。”
往箱子裡一看,她不由得愣住了:箱子裡一片火紅,就像裝着一團火炭。
杜薇伸出手去,輕輕撫摸那團烈火似的毛皮。
“這是……”
“赤狐皮。”鳳眸內星辰流轉。落在眼前那嬌小的女子身上,看她興高彩烈的將火紅的皮子抱起來,貼在臉上蹭了又蹭,直嚷嚷着:“好暖好暖。”
“薇兒可還滿意?”風暮寒重新坐回椅子上,面上略有得意之色。
“這麼漂亮的顏色我可是頭回見!”杜薇笑嘻嘻的扭頭看向他,“就像一團火似的。”
他曾答應過她,要爲她做一件火紅的狐皮大氅,只爲配上他冬日的那件雪白的狐裘。
“這是從哪弄來的?”杜薇好奇道。
“管它打哪來的,你喜歡就成。”風暮寒輕挑眉峰。
杜薇抱着赤狐皮子,湊到他身邊,“這東西……不會是……”她伸出一根手指,向着天上指了指。
風暮寒大手按住她的小腦袋,“就屬你心眼多。”
杜薇瞪圓了眼睛,心中的小人當場石化:我了個去,這東西竟然是皇上的。
看這毛皮,這稀有程度……這應該是誰孝敬“黃桑”的,風暮寒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竟敢把這東西給留下來了。
“怕什麼?”風暮寒不屑道,“明日你便去幽蘭閣,找幾個手藝好的,快些將狐裘做出來。”
杜薇心中一動,“皇上要點將出徵了?”
“應該就在這幾日。”風暮寒的表情有些難看起來,杜薇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去打擾,起身將赤狐皮收好,又吩咐人去擺了晚飯。估在乒技。
風暮寒用過晚飯後出人意料的,竟沒有連夜回軍營去,而是陪她在鎮國公府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杜薇就去了幽蘭閣,蒼明親自找了五名製衣的工匠與繡娘,名其儘快將狐裘製成。
“小姐,此次北上,你還是把蒼蘭帶去吧。”蒼明不放心道。
“不行。”杜薇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此次北上一路危機重重,她絕不想將蒼蘭帶到危險之中,“讓她老實在京城待着,過幾年便將她嫁回涼州城去,不然秦北都快要急死了。”
蒼明一臉的不安之色,“不如你多帶些人手……或者我跟你去……”
“京城這邊離不開蒼明大哥。”杜薇搖頭道,“我一路會隨着運送輜重物資的車隊,所以風險相對較小,而且風暮寒那邊已經幫我安排好了人手。”
“可是女子獨身在軍中多有不便。”
“蒼明大哥不必擔心。”杜薇知道蒼明是擔心她的安危,解釋道:“非是我不肯多帶人手,而是我此行隨軍是需要聖旨纔可明正言順,身邊自然不能多帶丫鬟。”
蒼明爲難道:“可是小姐身邊又不方便讓小廝照顧。”
杜薇淡淡一笑,將手裡的筆擱在桌上,“蒼明大哥不必擔心,你只需照顧好幽蘭閣的生意便是,我若不能平安回來,這裡的一切仍歸你們兄妹所有,這也是我唯一能留給你們的東西……”
“小姐!”聞聽此言,蒼明神色更爲不安,“切不可再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有生便有死,怕什麼?”杜薇無所謂的笑了笑,“如有來世,我定會再去尋你們兄妹,到時還要再麻煩你們幫我做事,你可願意?”
蒼明只覺心口氣息一滯,一股莫明的酸楚涌上來。
他憋着一口氣,不敢回答,眼前似要升起一團水霧,但他仍盡力保持外表的平靜,定定的望着她。
他恍惚間又看到當年碼頭上,那抹靚麗的身影,寒雪江上,痛罵孫富與李甲的酣暢淋漓,亦或是紅衣勝火,風流倜儻的商界驕子。
她的身影一直都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裡,縱然他費盡一生也無法走進她的世界,但他卻從未後悔過一絲一毫。
半晌,他重重點頭,強壓回胸口的痛楚,“我會等你。”若有來世,他願仍做她身旁靜靜的守護者,終其一生也罷,只要能夠像現在這樣看着她,便已經是件很幸福的事了。
蒼明離去書房不久,門外忽地響起敲門聲。
杜薇擡頭見無心走了進來。
她愣了愣,因爲她記得自己今天並沒有叫他到書房來幫忙。
無心來到書桌前,恭敬道:“公子,北上之行可否帶我同行?”
杜薇輕輕蹙眉,她回憶着自己以前說過的話,雖然要他幫忙收集了一些資料,但好像並沒有向對方透露過自己要去北方的事實。
他怎麼突然間和自己說起了這個?
她拾了筆,在桌上尋着紙張,準備在上面寫下問話,與他問個明白。
突然間,一道陰影籠罩在了她的身上。
忽覺臉上涼風掠過,待她回過神來時,臉上的銀質面具已然不見了。
她猛地擡起頭,只見無心手裡正拿着她的面具,面上神情似笑非笑,正望着自己。
“果然是你。”那聲音是她熟悉的,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學徒弟----無力的聲音。
“……你……你是……”杜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人,只見他從自己的臉上撕下一張半透明的人皮面具。
一張英俊的面孔露了出來,眼眸光華閃耀,帶着深深笑意。
“杜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吳……吳瀧!”
“錯,在下無心。”吳瀧輕言淺笑,伸手捻起她肩上的一縷秀髮,“吳某早已失了心,若尋不回,便只能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