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匆匆換了衣裳,本想去支會聲大夫人,但青衣卻稱他已借南王世子的名義給杜府下了帖子。 杜薇有些吃驚。這種事怎麼也不像青衣這種忠心侍主的人能做得出來的。
"崔藥師不在府裡,世子爺已經病了三天。"一路上青衣低聲道,"可是除了崔藥師外,世子爺根本不許別的太醫給他診脈,這幾天更是連藥方都停了。"
想起之前皇后的那杯毒酒,杜薇漸漸明白了青衣話中的含意:只怕是皇后也在風暮寒的身邊安插了眼線,隨時都在等著機會下手。
崔藥師又不在,青衣對於藥材並不精通,這裡不是京城。風暮寒身邊的人手不足。爲了防止出現差池,索性便斷了所有藥物。
只能硬挺著嗎?
杜薇只覺得心裡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爲了安全起見,青衣爲她準備了一套侍衛裝束,讓她混在隨行的侍衛中,一行人匆匆回了舊南王府。
"世子爺還在書房裡 "
杜薇隱隱聽見被青衣問詢的侍衛如此答道。
"書房?"在杜薇的印象裡,風暮寒總是賴在後罩樓上的那張貴妃榻上。
"皇上將所有戰報都送到這裡來了。"青衣隨口答道,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南方戰況吃緊,主子可能要提前出征。"
杜薇心中微涼,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自古以來,皆亦如此。
書房院外,站着十來名身着軟甲,腰挎佩刀的侍衛,一派蕭殺之氣。
青衣帶着杜薇悄無聲息的進了院。以手指了指書房門。
杜薇知這次是青衣擅自作主,於是示意讓他離遠些,免得一會風暮寒若翻臉又傷及無辜。 青衣知杜薇體恤他的難處,悄然退開。
杜薇進了書房門,見內室桌案上堆滿了戰報和摺子,但是椅子上卻是空着的,不見風暮寒的身影。
她探頭又走了幾步,但見薄紗屏風後的軟榻上隱隱現出一個身影。
杜薇屏住呼吸,想剛看個仔細,突然屏風後傳來風暮寒的聲音:"你想在那裡站多久,還要本世子親自去請不成?"
他的語氣裡帶着些不耐煩,杜薇見自己被識破,只好大大方方走出來。
風暮寒靠在書房裡的軟榻上,大紅的錦被滑落至腰際,榻上,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摺子和戰報。
看到風暮寒的時候,杜薇還是不免心底打了個寒戰,才三天功夫,他的面頰已經明顯消瘦下去。下巴尖尖的更顯贏弱,而蒼白的面孔卻帶着一絲異樣的緋紅。
杜薇不禁蹙起秀眉,難怪青衣會冒險擅自作主去找她,只怕這些人全都勸他不動,這般不要命的批摺子看戰報,皇帝那邊還催命似的打算派他提前出戰
杜薇心裡不免難過,風暮寒卻冷着臉盯着她,看着她一身男裝,面露不悅之色:"誰接你過來的?"頓了頓,他突然喝道:"青衣!"
書房外青衣聽了只得硬着頭皮打算進去。
杜薇眼見這位爺要發火,估計是又要見血了,於是猛地搶先一步,靠上軟榻,輕輕一笑:"青衣剛纔被我打發出去了。"
風暮寒一愣。呆系投亡。
杜薇此時身着男裝,烏髮利落的束起,雖沒有任何飾物,但卻越發顯得俊朗明豔。
"所以說 你現在就是喊人也是徒勞 "杜薇學着他的樣子眯起眼睛,一副紈絝子弟打算**小娘子的模樣。
"哦?這位公子看樣是十分中意本世子了?"風暮寒突然邪魅一笑,伸手便挑起了她的下頜。
杜薇沒有防備,直接順着他的手勁仰起頭來。
風暮寒順勢湊了過去,妖冷蒼白的容顏幾乎貼在了她臉上,"既然這樣,本世子便不客氣的笑納了。"
風暮寒的臉與她近在咫尺,引得她心跳加快了幾分,喉嚨裡"咕嚕"一聲,吞下了一口唾液。
風暮寒臉上現出一絲壞笑,在她耳邊低語道:"就這點能耐還想**本世子?"
杜薇只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便被他拽了過去。
原本以爲風暮寒會繼續對她下手,杜薇全身緊繃,隨時戒備着。
可是他卻只是將她攬在懷中,語氣略帶斥責道:"這種時候你以爲換成男裝便沒事了嗎?"
皇后的眼線很可能正盯着他們,風頭正緊,這時候她出府極易遇到不測,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對於杜薇,他輸不起,上次已經有過一次了,他絕不想再看到那種情形重演。
"若是我不來你便這麼作踐自己?"杜薇毫不理會他的責怪,伸手反去探他的額頭。
有些燙。
對於風暮寒身上總是帶着的涼意杜薇還是有所印象的,剛纔落入他懷中的瞬間,她已覺察出這種溫度不甚正常。
"全都是因爲 那杯酒嗎 "杜薇心中難過,想起之前英王所說,普通的毒並不會毒殺他,最多隻是辛苦些。
風暮寒倚在枕上,鳳目半合,面色如雪,語氣卻滿是不屑,道:"區區一杯毒酒,能耐我何?"眼底光華深潛,但卻銳如劍鋒,脣角慢慢扯出一絲笑意,霎那間芳華畢現,只讓杜薇在一瞬間險些失了神。
突然,風暮寒伸手推她離了軟榻,語氣恢復了冰冷,道:"你回去吧,我讓青衣送你。"
見杜薇站在那裡猶豫,風暮寒突然厲聲喝道:"還不快走?莫非還要本世子送你不成?"
杜薇並沒有被他嚇倒,而是蹙眉一動不動的看着他,"你有什麼瞞着我?"
他對自己前後的態度變化明顯不同,杜薇在上輩子當小白領的時候,可是最擅長察言觀色的,要再猜不出來可真算是白活了。
她明顯感覺到,風暮寒的身體漸漸繃緊,皺起眉頭,呼吸變得急促,似乎在忍受着什麼看不見的痛苦。
"哪裡不舒服?"她終於意識到青衣爲何急急的找她來了,想必這三日他一直在忍受此種症狀的折磨,但卻不肯休息。
批摺子?南方的戰報?狗屁!
突然間,她覺得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只要能讓她看着眼前這個人繼續活下去,她覺得 自己會毫不吝嗇那點"心頭血"。
果然 你是真的瘋了!心中的小人嘲諷道。
可是不論杜薇如何問詢,風暮寒卻不理她,只是緊緊抿着嘴脣,盡力忍受着,不一會功夫,鬢角額頭滿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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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虎銜符,任你調遣十萬兵馬 撒花,推薦票過900,加更!
-*)))))杜薇只好眼睜睜陪他坐著,又過了片刻,見他氣息漸漸平和。知道定是剛纔那陣不適已經被他忍過去。
"本是不想讓你見到本世子如此狼狽的模樣。"風暮寒自嘲道,"不想還是被你看見了。"
杜薇忍不住想起之前的那些事,不論哪次相見,或是偶遇,不是被他連累遇刺,便是碰到他毒發,還真沒幾次消停的。呆池史技。
她知道他是想護着自己的,可是她討厭這種將自己隔離在外的感覺,什麼幫都忙不上的心情。還真是差勁。
見她臉色不善。風暮寒氣息微微一滯,"薇兒?"
"嗯。"杜薇含糊的答應了一聲,"既然你沒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
既然她的存在不能對他產生任何作用,那麼她便無需再留在這裡。
"你生氣了?"風暮寒略有驚訝。
"民女不敢。"杜薇道,心裡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終於意識到,這個人身邊敵人太多,只怕他從來也不肯輕易的相信別人,更別說她了。
也許,她還是站得遠些的好,只要不付出,便不用承受失敗時的傷痛。
"世子爺多加保重,民女這廂告退了。"杜薇的語氣中,沒有憤怒,也沒有傷感,有的。只是淡淡的疏離,彷彿她又退回到了最初剛與他結識時的樣子。
沒來由的,風暮寒的心裡突然涌出一絲不安。
眼見她要站起來,他猛地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你又想從本世子這裡逃開?"他手指握得很緊,緊得杜薇手腕微痛。
"逃?我又能逃到哪去?"杜薇風輕雲淡道,"我只不過是對自己生氣罷了,你樹敵甚多,與你走的越近,危險便會越多,而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所以打算着還是回去老老實實做我的杜府大小姐,再也不會打擾到世子的生活了。"
風暮寒鬢角青筋暴起,隱隱顫抖,"你這麼說 是因爲在擔心我嗎 "
"沒有。"杜薇斷然否認,但眼睛卻轉過去不敢看他。
"既然你否認。那本世子便當你是承認了。"下一秒,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過去。
風暮寒抱住了她,緊緊貼着她的身子,將臉埋在她溫暖的頸間。
這是什麼邏輯啊!杜薇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身子掙了掙打算掙脫開來,但當他背部緊繃的顫抖傳遞過來的時候,她心中某塊柔軟的地方被莫名地被戳中了。
她僵着身子坐着,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推開他,而是任由那傢伙掛在她的身上。
過了半晌,突然發覺風暮寒沒了動靜,倒是依靠在她身上的重量愈加沉重起來。
等一下!莫非這傢伙
杜薇低頭一看,只見風暮寒居然合了眼睛,舒服的窩在她的頸間。
不會吧!這就睡着了?
杜薇叫苦不迭,想叫醒他卻想起青衣之前提到他連着幾日都忙於佈置南方戰勢
算了,索性好人做到底。
杜薇伸手拉過大紅錦被,輕輕搭在他的身上,在她視線看不到的地方,風暮寒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着,脣邊略過一絲得逞的微笑。
但也只是轉眼間的功夫,他便真的睡了過去,身子漸漸從她的肩上滑落,最後枕到了她的腿上,可是抓着她手腕的那隻手,卻沒有放過開過分毫。
書房內頓時一片靜謐安然。
杜薇坐着閒來無事便隨手拾起散亂在身邊的那些戰報和摺子。
虎牢關,三個大字映入眼簾。
這便是他要去的地方嗎?再往下看,但見幾乎所有摺子都陳述其厲害,若是總結起來無非是:敵強我寡,兵力懸殊。
杜薇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如此戰勢 他能在半年內得勝歸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風暮寒突然睜開眼睛。
杜薇覺察到他醒了,於是低頭看去,卻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幽冷的鳳眸中。
如千年古井般,冰冷而幽深,眸光帶着刀鋒般的銳利,瞬間將她淹沒,她只覺從頭到腳,彷彿都被冰住了相仿。
"世子?"她覺出他可能還沒有完全清醒,這種眼神是她所熟悉的,就像他的一副面具,只要當着外人的面便會露出來。
風暮寒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終於認出她來,眼底的冰霜瞬時煙消雲散,眼中唯只剩一層淡淡的薄光,微暖,帶着些許隱之不去的疲勞血絲。
" 本以爲是個夢。"他擡手去觸她的臉頰,仍賴在她的腿上不肯起身。
杜薇坐着許久不動,兩條腿早就麻了,只得轉換話題問道:"虎牢關是什麼地方?"
風暮寒漸漸收了笑容,"豐州城境內,出城八十里。"
見他解釋得如此清楚,杜薇不禁詫異道:"你去過?"
"當然。"風暮寒緩緩坐起身,竟伸手輕輕幫她捏着痠麻的兩腿。
杜薇心中暗歎,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十歲從軍之時便是在虎牢關大營。"
不知爲什麼,杜薇覺得他的語氣裡帶了絲悲涼,十歲便從軍?在她的世界裡,十歲還只是個孩子的年紀,而他就已經拿着兵器上了戰場,與敵廝殺?
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鮮血,身上不知揹負了多少條生靈的性命,纔有了這一身的殺伐之氣。
突然間,她很想問問他關於那塊玉佩的事情。
雖然一切還只是她的猜測,但若是真的,他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到她手上,難道就不怕
他應該是個很難相信別人的人,在這件事上她卻百思不得其解。
"那塊玉佩 "杜薇壓低聲音。
風暮寒眼中星辰光華閃亮,良久,勾起脣畔,卻是露出漫不經心地一笑,"此物你務必要妥善保管。"
雖沒有明說,但杜薇已在他的眼晴裡看到了答案。
"你 你瘋了 "她不可思議道,"那麼重要的東西,你竟然給了我!"頓了頓,她慢慢湊到他的面前,再次壓低聲音道:"那便是皇后想要的東西麼?"
風暮寒冷冷一笑,算是承認,杜薇覺得像是有人給了自己肚子一拳,悶痛悶痛的。
"可你之前一直告訴我說,那是你的信物。"任誰若知道自己手上接着一塊燙手的山芋,也不會保持冷靜。
只要想想身後那潛藏着的殺手,與無盡的危機,杜薇只覺得瞬間身上汗毛倒豎。
"本世子並沒有騙你。"風暮寒貼着她的耳邊輕語道,"它確爲本世子信物,可調遣十萬銀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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