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月,隊裡的農活還沒有完全上來,女社員放假在家。高速全文字首發 搜索哈十八cc,直達本站就在這個休假的日子裡,前些天,小何帶信來,說這個星期六下午來落實訂親的具體日期。沈幽蘭高興極了。“這時候過來真好,我正有時間陪着。”她不能像前幾次樣,只要得到他要來的信息,就耐心在家等候;這次她要主動去嶺頭迎接。清晨,她就去豬潲缸邊看過,見那缸裡還有半缸豬食;到了下午,她又去豬潲缸前看了看,缸裡的豬食雖然少了些,但少得很少,還足可以供圈裡那頭半糙子豬吃上一兩天。她有些急,想了想,還是對母親說:“媽,豬食不多了,我去打點豬草來。”沈母說:“缸裡不是還有嗎?再打,往哪裡放呀?”沈幽蘭就編着話說:“不趁放假把豬草打得足足的,等上工了,誰還有時間幫你打豬草呀?”幽蘭不等母親答應,就去廚房屋檐下那吊着的榨木鉤上取下竹籃,打着招呼說:“媽,我打豬草去了。”
她本想從山邊上那條小路走的,但見學校沒有學生的吵鬧聲,就想起這天是星期六,學校不上課。於福不在,她少了顧慮,就擺動着那條烏龍般的辮梢,大大方方經過學校門前那條大路,徑直向孤峰嶺走去。
路上碰到劉樟樹幾個孩子去放牛,見了幽蘭遠遠就喊:“蘭姐姐,又打豬草啦?到孤峰腳下去吧,那裡豬草特多,我們幫你打!”沈幽蘭衝他們笑着,好心地叮囑着道:“弟弟妹妹們,春上瞌睡多,別在山上睡着了,那會把家裡大人急壞的!記住噢!”說完,還是獨自一人急切切上了孤峰嶺。
孤峰嶺除了那棵健壯的老椏楓外,原來也是生長着很多大樹,就如所有大山的樹木一樣,長得葳葳蕤蕤密密麻麻連鳥雀也很難鑽進。可是,就在 “浮誇風”盛行的那個年代的後期,爲了挽救垂危的生命,政府鬆動了政策,允許社員砍樹去賣錢換吃食渡難關。僅僅一年不到的時間啊,孤峰嶺乃至孤峰嶺以外所有大山小山上凡是砍着能賣錢換食物充飢的樹,都被一一砍伐,先是砍大樹,接下是砍小樹,再接着就是砍它的樹子樹孫,直至砍得滿山遍嶺的樹木斷子絕孫光禿一片。
高樹沒有也許是件好事,至少對這天來打豬草的沈幽蘭是件好事。樹木稀少了,草本植物就享有了足夠的陽光、空氣乃至肥力,滿坡的香蒿、狗兒秧、奶漿菜、山葫蘿蔔……剛出土面,就長得潑辣辣嫩生生油順順!這些都是餵豬的好飼料。往日,沈幽蘭憑着自己那副靈巧的手,左掐右掐,不上半個時辰,一籃豬草準會掐得滿滿的了;這天卻不行,精力總是集中不起來,掐不上兩棵豬草,眼睛就得向嶺頭那條通往孤峰鋪的山路上看上一眼。有時幾棵奶漿菜或是山胡蘿蔔就在身邊,但她伸手出去掐的卻是那長滿細齒的茅草或是帶刺的刺苔,不是鋸得她滿指出血,就是扎得滿手掌小刺,痛得她無奈地將指頭放嘴裡吸吮或是小心翼翼地拔着那一根根扎進的細刺。她懊惱極了,索性不顧籃裡採擷得還不足一半的豬草,就咬咬牙顧不了羞赧,徑直來到去孤峰鋪的山路旁。
路邊的地勢高了。人在路邊可以看到孤峰以外那許許多多的山峰;再從那峰與峰之間,又可以看到山峰下那統統形成“坑”的白牆黑瓦的村莊。農曆二月的傍晚,陽光柔和,暖風吹拂,遠近山脈一片蒼綠,加上滿山開出的黃花紅花的點綴和山蜜蜂“嗡嗡”的叫鳴,更是讓她感到暖意融融,青春勃發!
沈幽蘭手採野菜,眼睛卻緊緊盯住通往孤峰鋪的那條山路,想着山路那頭會突然走來的何敬民。但終究沒有出現。
“星期六下午他也會開會嗎?是的,他當領導了,工作忙哩!”沈幽蘭知道何敬民剛剛由教育幹事升上了教育小組組長;她能理解他的工作。
太陽離西邊的山尖還有半杆子高的時候,沈幽蘭竹籃裡的豬草已經裝滿得不能再裝了,但她要等的人還是不見到來。“這豬草不採了,還能幹什麼呢?總不能老是這樣望着那地方呀?”她狠狠將籃裡的豬草按了又按,見確實無法再加豬草了,她想就此回家。“等了一下午,爲什麼就不能再多等一下呢?說不定他就在我走的時候趕來哩!”她想着,就繼續沿着山路旁向孤峰鋪那頭邊採邊張望。
西邊的太陽就要墮到那山尖上了,天空也在泛黃。她顯得有些躁熱,就站立起假借煽動衣褊取涼作遮掩而讓自己那雙熱切的眼睛張望着孤峰鋪那頭的山道!
山道上偶爾出現幾個步履匆匆的行人,但都不是她要見到的;也就在這時,她發現那些行人在走了離她很遠一段路後又回頭以一雙好奇的眼神在審視她,直審視到被她發現才匆匆知趣地轉身離去。她更加煩躁了。“站這裡多不好!”她想了想,就一陣高興,匆匆挎起沉沉的菜籃,鑽進了那密匝匝的竹絲林,鑽到了竹絲林後那塊奇特的石椅巖旁。
石椅巖後的山桃花開了,粉紅嘟嘟的,滿枝滿枝,蝶兒撲撲,蜂兒嚶嚶。沈幽蘭坐上平坦的石椅,石椅居高臨下,坐那上面正可以看見嶺頭山道上來往的行人。“他走路總是兩手擺動,精神抖擻的,遠遠就可以認出!”她想着,就要坐上石椅等候……
“幽蘭!”
就在這時,山道那邊有人喊。她先以爲是他來了,再聽嗓門,覺得不對,而是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這裡幹什麼?”於福肩背黃揹包興沖沖從竹林中鑽過來。
沈幽蘭有些慌亂,說:“你怎麼來了?”
於福說:“我正是要找你呢!”
沈幽蘭看了看對方,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說:“找我有什麼事?”
於福說:“當然是重要的事。你這次一定要答應我!”
聽了這話,沈幽蘭重新緊張起來,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問:“答應你?”
於福點頭,說:“嗯!”
其實,於福只是請幽蘭爲他幫個忙,並非是她所想象的那層害怕的意思。幽蘭過慮了。星期六這天下午,於福到鎮上中心小學參加全公社的教研活動,他見現在的政治空氣有了鬆動,就大膽而主動地同他的那個右派班主任林淵老師坐到了一處,沒想到,這一坐竟坐出了一個驚喜的消息!“聽說就一個推薦指標,要求上大學的人多,你也應該去試試。”林老師把從公社得到的消息說出後,瘋顛顛地小聲笑了一陣後,又問:“你公社裡面有人嗎?”於福那烏亮的眼睛飛快地轉動了一下,就把他那個在供銷社負責收皮貨的堂哥說了出來。林淵老師又是神經質地一陣輕笑,說:“那怎麼行!要找個在公社開會能說話的才行!”於福臉就急紅了,用那隻雞爪子似的手直撓頭皮,撓着撓着就又想起一個人,心裡一樂和何組長有關係!”林淵老師又是一笑,說:“你倆有什麼關係?”於福說:“何組長是我們隊未來的女婿!”林淵老師這纔不笑,就點頭說:“這樣行。他是教育小組的,公社推薦上大學的事,歸他管。這門路你找對了!”
於福當然知道他在何敬民心目中的地位,但他知道何敬民同沈幽蘭的關係。“聽說何組長就要同幽蘭訂婚了,這正是男方要加強表現的時候,這時候託幽蘭叫他幫忙,在公社領導面前說句話,還不正是個順水人情?”於福這樣想着。
事情竟是如此奇巧,他散會剛走到孤峰嶺頭上就看見沈幽蘭拎着滿籃的豬草到了石椅巖!
沈幽蘭明白於福找她的真正意圖之後才如釋重負。她也聽說自從“**”停課鬧革命後,國家就沒有一個真正的中學生,更沒有一個真正的大學生!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竟走到如此地步,國家能不着急?在工農兵中推薦青年上大學,這是幾年前就開始的,那也算是急時抱佛腳亡羊補牢,凡是進過中學大門的,甚至念過小學的,只要歷史清白政治上沒有問題,經過公社推薦,就可以上大學!那時有部電影叫《決裂》,沈幽蘭看過,她印象最深的是電影裡那個代表貧下中農進駐學校的校長在批判“馬尾巴功能”時舉起雙手時說的那句話:“什麼是文憑?長滿老繭的手就是文憑,就是無產階級革命所需要的文憑!”沈幽蘭當時雖然不能理解在這個泱泱大國,竟有如此佞人如此荒謬地編出如此愚昧如此禍國殃民的“傑作”的危害性,但她還是能想到於福那如癡如迷甚至是頂着極容易被扣上反革命帽子的危險而利用一切時間背記那本沒有書皮的字典的情景……再聯想到她自己想讀書的事,就更能理解於福現在急於想上大學的心情。然而,她畢竟只是一個大山裡的女孩,何能擔當如此重任?
“這麼大的事,我哪能幫上忙呢?” 她十分抱歉地向對方說。
“你要是說不行,那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幫上忙的人了!”於福說得十分肯切,也很絕望。
沈幽蘭沒有完全聽明白對方話中意思,就笑着說:“瞧我這醜樣子,還能有那麼大能耐?”
書卷氣極濃的於福錯誤地理解了對方的意思,連忙說:“你還醜呀?你不醜!你一定能幫上忙!”
沈幽蘭已知自己語言的表達欠妥,就急忙改口說:“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這人沒本事,幫不了你這個大忙!”
於福就擡頭看了看對方,深深地“哦”了一聲。
山風起了,搖曳得桃花飛飛揚揚。一辮桃花正落在於福的手上,他不再說話,就怔怔地看那桃花。
姑娘已捕捉到於福看花的意思,爲打破尷尬局面,她也顧不了害羞,就轉換話題問:“於老師,你們今天開會是小何主持會議嗎?”
於福說:“是啊。他是我們的頭,開會當然是他主持!”
“他開完會還有事嗎?”問這話的時候,幽蘭的臉紅了,手也開始摩挲起那根長辮。
“哦,你是在等他?”於福似乎想起什麼,就不再看桃花,只看着對方等回答。
沈幽蘭知道於福不是外人,就說:“小何沒說開完會要去哪?”
於福想起來,連忙說:“哦,難怪何組長今天早早結束了會議,是有人說,他今天要去辦件大事,散會就去!”見幽蘭的臉上害羞得比桃花還美,似乎已明白,就說:“哦,他是要到你這裡來?是來落實訂親的事?”
幽蘭就點頭。
於福更是高興,說:“那太好了,我祝福你!不,應該祝福你倆!”接着又說:“那真是太巧了,今天何組長要是來了,你就抽空把我想上大學的事向何組長說了,行嗎?”
沈幽蘭不再摩挲長辮,爽快答道:“當然行!這是絕好的機會嘛!”
那個星期六下午小何並沒有來。直到第四天,他才託人帶信來,說是週六教研過後是準備來的,但中途單位來人給耽誤了;信的最後說:“蘭:見字如面,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我們訂親的日期就安排在‘五一’節好嗎?等何佳音!敬民字 即日”
沈幽蘭當然能理解,連晚就同父母商量,雖然母親又是嘮叨那些陳穀子爛米的話,但最後還是一致同意小何的意見。
孤坑全隊老小無一不知道幽蘭要在“五一”訂親了,都爲她高興。隊長頭天就對幽蘭說:“妹子,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出工了,在家好好陪陪小何!”沈幽蘭更是感謝不盡。
“五一”一大早,沈天成老人就到弋河鎮買來酒菜;沈幽蘭也幫着母親把雞殺了,等她把拔下的雞毛拿去屋後茅廁牆頭晾曬時,就見門前一對喜鵲衝她“喳喳”叫得頭動尾搖。沈幽蘭美滋滋地想道:“這是好兆頭,今天的事一定辦得順淌順水!”就一邊晾曬雞毛,一邊想着自己的心事。
“這次小何來,一定要更熱情些!又是近一年的接觸了。在這些接觸的日裡,作爲一個情感日趨成熟的姑娘已清楚發現,現在的小何已不再是剛來孤坑隊任工作隊時的那個小何了!那時的小何對自己感情上的要求是苛刻的——儘管她不知道他還在被那兩個工作隊員被開除的事實而約束——見了她雖然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愛慕之情,但這種愛慕卻沒有絲毫的輕佻或者是不雅的語言和舉動,因而更能使本來就夠心細的幽蘭對小何不僅不感到厭惡反而更是讓她感覺到他這種愛慕的莊重高雅和氣概不凡,於是就更讓她一次次由衷地加深對他的欽佩和傾慕!在認識何敬民的這些日月裡,或許是因爲她認爲自己的年齡尚小,也或許是她的生性本來就夠沉穩、嫺淑,她需要的不是儘快對他表露,而是要對他有個更深入的瞭解,所以,儘管後來他見了她說話總是柔情纏綿,兩眼中更是有着一種不可遏制的激情在燃燒,而這些舉動確實讓一個情竇初開的幽蘭春心躍動激盪不已,但她更知道婚姻是自己的終身大事頭等大事,一步走準,終身幸福,稍有差池,則貽害無窮,因而,此事是千萬千萬草率不得!於是她總是以自己最大的自控力而對男方的語言和舉動裝得視而不見察而不懂一次次委婉而巧妙地拒絕了。雖然沈幽蘭在自尊方面獲得了成功,但每次從小何那黯然神傷的神色中,她還是感到欠疚和不安。
“這次來,就由着他點,”她想,訂親了,就是他的人了,怎麼能老是讓他失望呢?“當然,”她又想,“什麼事都得有個度,能讓他感覺到我幽蘭對他也是真誠的就行了!”她又想到要替於福辦的事:“等小何高興了,再把於老師想託他推薦上大學的事說出來。當然,話不能直統統地說,要說得婉轉一些。”
上早自習的時候,小何還沒來。於福有些着急,又來到沈家。
正在揩抹桌凳的沈幽蘭知道於老師的來意,就說:“於老師,別急,小何來的時候,你說的事我一定會告訴他。”
於福說:“何組長來了,我要不要也過來?”
沈幽蘭想了一下,說:“你先別過來,等我說好了,你再來。”
於福答應着,就轉身回學校。沈幽蘭又囑咐道:“小何是要面子的人,又是管教育的,你今天特別要把學生紀律搞好,說不定他要去學校看的。”
於福回頭說:“知道,我會讓他滿意的。”
沈幽蘭說:“那就好,只要他對你有好印象,話就更好說了。”
於福快進小學校那巷道了,沈幽蘭又趕出門說:“我要是談好了,就向你招手,你再過來當面對他說。”
於福說:“你已說過了,我還說什麼呢。”
沈幽蘭說:“說些感謝的話唄。”
於福去了。母親這邊又喊。
“蘭子,這雞到底怎麼個燒法呀?”母親在竈房問道。
沈幽蘭揩抹完桌凳又忙收撿,聽媽這樣問,就說:“媽,你看着燒吧。”
沈母一向是很會燒菜的,這次聽蘭子說要好好招待小何,她做菜也緊張起來,聽女兒這樣說,還是不放心,再問:“放蒜子紅燒,行嗎?”
“不能!不能!”沈幽蘭急忙丟下手中活,跑進廚房,制止說:“蒜子衝氣大,人家小何是在外面工作的人,吃了大蒜在人前怎麼說話呀!”
“那就斬了清燉吧,”媽已把洗淨的老雞拿到砧板上。
沈幽蘭連忙奪過媽舉起的菜刀,說:“不能斬!斬碎了,那多難看呀!”
沈母愣住了,說:“那該怎麼燒呀?”
沈幽蘭說:“就整燉吧,現在外面都作興整燉呢。”見母親已拿來砂罐,把雞整放進去,又補了句,說:“媽,把雞肚貨都要放進去,噢!”說着,這才忙着去找幹鬆節來幫着生爐子。
大概不到一個時辰,廚房的碗廚裡,竈臺上,水缸蓋上,全都擺滿了做好的菜;沈母已開始洗涮鍋竈。沈天成在堂前一次次擦拭擺放着酒具。沈幽蘭早已將房間佈置得整整齊齊,見牆上那張《紅燈記》中“打不盡豺狼決不下戰場”的紙畫翹了一隻角,又喜滋滋地過去給抹了抹,邊抹邊學着李鐵梅的聲調哼唱;直到將翹起的紙角完全抹平,她才滿意地站到遠處欣賞一番,但口中哼唱仍未停止。
晌午到了,小何沒有來!
沈母有些急了,回到堂前問:“蘭子,這上午就快過去了,小何怎麼還沒來呀?”
沈幽蘭說:“他工作忙,一定是有事耽誤了。媽,急什麼,時間還早哩!”
沈天成也有些按捺不住,說:“不是你媽急,訂親是件大喜事,哪有訂親是下午來的?”
沈幽蘭嬌嗔地笑着說:“爸,你又老封建了!小何是工作人,他哪懂得這些。你們等着,他會來的!”
沈天成不放心,就派小吉利去孤峰嶺頭去探聽。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小吉利沒回來,何敬民更是沒來!
沈母已在廚房呆不住了,就雙手裹着胸前圍腰巾來到大門前,一次次向孤峰嶺那頭張望。
沈天成木然地坐在堂前的條凳上,已預有了一種不祥之兆。
沈幽蘭依然堅信何敬民會到來,並開始將八仙桌往堂中央拖了拖,將條凳一條條擺在桌子的四方。
小學校吹響了放中學的哨聲,學生已嗬嗬地叫嚷着回家了,何敬民還沒有來!
沈母又唸叨:“這都散中學了,小何怎麼還不來?莫不是……”
沈幽蘭已有幾分厭煩,說:“媽,我不是說了,小何他工作忙,準是被工作耽誤了!”
沈天成已煩躁地從堂前到房屋來回走動。
這時,小吉利滿頭大汗跑回來。
沈父急忙迎上,問:“吉利,何大哥來了?”
小吉利說:“我都跑到孤峰嶺那頭去了,還沒看見何大哥的影子!”
沈幽蘭散發碗筷的動作頓然緩慢下來。
這時,門外有人過來,遠遠就問:“他來了?”
沈幽蘭一家人驚喜地跑出門,但見問話的是於福於老師!
沈幽蘭問:“於老師,看見小何了?”
於福瞪着雙眼,說:“我也是來問何組長來了沒有呢?”
一種不祥之兆已完全籠罩住沈幽蘭一家人。他們不知所措,只能是懵然、痛苦,期盼奇蹟的出現!
可是,嚴酷的事實並不讓奇蹟出現。上午過去了,何敬民沒有來;下午也過去了,何敬民還是沒有來;直到若干天后,何敬民不僅仍然沒有來,甚至連個口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