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楠擦乾眼淚回到了屋裡,看到久病不起的孃親正坐在梳妝檯前細細的梳着裝,穿上了一件少女的淡綠色長裙,顯得很美麗。
“今天陽光很好,陪我出去走走吧。”夏荷看着夏夢楠,夏夢楠欣喜的點了點頭。
她們走到了自家的院子中那些瓜果蔬菜長得都很好,散發着迷人的香味。夏荷的眸子一直凝望着遠方,夏夢楠知道,那是她們來這之前住的地方。
“記得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件衣服,那時他只是一個出來打工的窮書生,而我是夏員外家的小姐。我愛上了這個窮書生,愛的無可救藥,不惜和他一起私奔出來,此生都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他說,他要去考取功名,他一定會回來娶我,讓我的父母認可他,讓我等他回來。我沒有告訴他那時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結果他一去不回,我卻苦苦的等了這十五年。阿楠,記住孃親的話此生不要在等待中度過,太苦了。”
夏荷說完這些已經昏迷了過去,是江離然幫着把她擡進了屋子,此刻的夏荷已經有點意識不清醒了,她此刻正拉着江離然的手。
“遙,你回來了是嗎?爲什麼現在纔回來,爲什麼不回來娶我?”夏荷流下一行清淚便沒了氣息,到死她都放不下那個負心之人。
“娘。”夏夢楠大哭着,夏荷已經走了,今天是夏夢楠聽到的有關她父親最多的信息。她時常看到夏荷一個人獨自落淚,不想她卻揹負了這麼多。
夏夢楠一襲素衣滿臉悲慼的跪在夏荷的靈堂前,始終沒有哭出來。江離然抱住了夏夢楠:“阿楠,疼嗎。”
“不疼。”夏夢楠說完便抱住了江離然大哭起來,看她哭了,江離然才放心下來,她的淚水像利刃一樣割破了他的心,她從小就很堅強。
夏夢楠終究要一個人生活了,那天她穿着一身孝衣去買菜。
“老闆,這個多少錢。”她的手裡拿着一把芹菜。
“三文錢。”老闆說完,夏夢楠摸出三個銅板遞給了他。
“公子,你快看那個小妞好像長得不錯。”李四說着,指着夏夢楠的背影。
“還不快追上去看看。”郭世興立刻追了上去,十六歲的郭世興已經有了三房妻妾了。
“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要倒黴嘍。”
“可不是嘛,仗着自己的爹是縣令便強取豪奪的,小小年紀成何體統啊。”兩個小商販望着郭世興的背影一陣鄙視。
夏夢楠的錢袋掉到了地上,正巧被郭世興見到了正臉。只見夏夢楠眉似新月,皓齒星眸,巧笑倩兮,楚楚動人。
“美人,果然是美人,還不快追,打聽打聽是誰家的姑娘。”郭世興吩咐着。
“是公子。”當他們跟到小溪旁的時候已經跟丟了人影。
“真是飯桶,繼續找。”郭世興不滿的看着這些家丁,腦中那抹倩影始終無法抹去。
“阿楠,你看這是什麼?”江離然獻寶似的拿出一枝梅花贊遞到夏夢楠的面前。
“送我這個幹什麼?”夏夢楠接過簪子很是喜歡,在這裡是見不到梅花的。
“阿楠,我就要進京趕考了,等我考取功名回來娶你可好?”江離然深情的看着夏夢楠。夏夢楠的笑僵在了嘴邊,她記得孃親說此生不要在等待中度過,太苦了。
“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夏夢楠把簪子還給了江離然:“若是等你回來還想娶我,便親自爲我戴上。”
江離然瞬間由悲傷轉爲欣喜:“這麼說你答應了,好,等我回來親子爲你戴上。”
江離然走的那一天,夏夢楠在小溪邊爲他送別。
“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在這等你。”夏夢楠踮着腳尖蜻蜓點水般的吻了江離然的額頭。江離然踏上了趕考的路程。
夏夢楠看着江離然遠走的背影模糊了雙眼,唯一陪伴自己的江離然也離開了。
不想此次卻被李四找到了她的蹤跡。
郭世興這些天是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天惦記着那天看到的姑娘,人都瘦了了整整一圈了。
“公子,公子,好消息啊。”李四狗腿的跑到了郭世興的面前。
“什麼好消息啊,快說。”郭世興不耐煩的問道。
“公子,那位姑娘找到了,打聽清楚了。”李四欣喜的彙報着。
“找到了?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啊?”郭世興也立刻興奮了起來。
“她叫夏夢楠,就住在那條小溪的不遠處,如今家中只剩她一個,是個孤女。”
李四彙報着他所打聽到的消息。
“夏夢楠,這個名字好熟啊,在哪聽過呢?”郭世興摸着自己的頭,思索着。
“我想起來了,小時候老整我那小丫頭,不想如今已經出落的如此漂亮了。”郭世興想着小時候的事情一陣癡笑。
“公子,那這可是天賜良緣啊,恭喜公子,賀喜公子。”李四繼續拍着馬屁。
“你小子事情辦的不錯,賞你了。”郭世興丟給李四一錠銀子。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李四笑着退了出去。
夏夢楠依舊每日的織布,閒的時候就讀讀書來解悶。
“恭喜夏小姐,賀喜夏小姐啊。”一個穿着鮮豔的中年婦女來到夏夢楠的家中。
“你是誰?有何喜事?”夏夢楠一臉的不解。
“哎呦,我是這附近的李媒婆啊,小姐,可是大喜事啊。”李媒婆含笑看着夏夢楠。
“媒婆找我幹嗎,找錯了吧,你還是走吧。”夏夢楠沒好氣的說。
“沒錯沒錯,夏小姐是縣太爺家的公子看上您了,這不還拖我來說媒了,可不是大喜。”媒婆繼續說着。夏夢楠一聽縣太爺家的公子,一張胖嘟嘟的臉和郭世興三個字就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她從小最討厭的人。
“告訴他,本姑娘不嫁。”說着夏夢楠便把媒婆推到了門外反鎖了大門。
“嘿,郭少爺看上你了做妾是你的福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如此粗魯將來不怕嫁不出去啊。”李媒婆生了一肚子氣只好過過嘴癮。
“郭公子啊,那女子脾氣太大了,硬是把我給趕出來了,您看如此德行的還是別納了,明兒啊我再給您物色幾個好的。”
李媒婆向郭世興訴苦道。
“屁話,本少爺就是喜歡她,就得要她。”郭世興拍案而起,嚇得李媒婆立刻閉上了嘴。
“少爺,別生氣,您消消火。”李四馬上給郭世興遞上了一杯茶。
“還不滾出去。”郭世興衝着李媒婆大吼,李媒婆嚇的趕緊離開了。
“少爺,不如我們去把她綁來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她不從也得從啊。”李四在郭世興的面前出着餿主意。郭世興點了點頭,覺得此法可行。
李四帶了一羣人來到了夏夢楠的家中。
“你們要幹什麼?”夏夢楠警惕的向後退着。
“幹什麼,敬酒不吃吃罰酒,抓住她。”
李四說完一大羣家丁便衝了上去。
“哎呦,竟然敢咬我。”一個家丁被夏夢楠咬了一口痛苦的哀嚎着。
“抓住她還想跑。”夏夢楠被裝進了**袋裡,被人放上了馬車。
“這是怎麼回事啊?”周圍看熱鬧的人很多。
“還不是那個郭世興又看上人家姑娘了唄。”四下裡都在討論。江離然的父母在旁邊很是焦急卻又無可奈何,他們是惹不起郭世興的,眼下江離然還未回來,眼見就到了回鄉的時間了,這可怎麼是好。
“少爺,少爺人來了。”李四叫完只見一個**袋內發出嗚嗚的掙扎聲。
“還不快放出來,別憋壞了。”郭世興喊着,夏夢楠被從麻袋裡放了出來,憤怒的看着郭世興。
“你們都下去,快下去。”郭世興很是興奮的催促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了。
“是,少爺。”他們實像的都退了出去。夏夢楠還被綁着手腳,郭世興撫摸上了夏夢楠的臉頰。
“拿開你的豬手。”夏夢楠怒喊。
“想不到你還和小時候一樣潑辣,本少爺喜歡。”郭世興眉眼都笑開了花,自己取得那三個女人,哪個不是言聽計從的,這個新鮮。
“呸,誰要你喜歡。”夏夢楠白了郭世興一眼。
“哈哈,你越是這樣本公子越是喜歡你呢。從了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就是本公子的四姨太了。”郭世興繼續向下摸着,嚇壞了夏夢楠。
“你真的喜歡我?”夏夢楠故作鎮定的問郭世興。
“那還能有假,自從那日見到你以後,我可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啊。”郭世興向夏夢楠表達着愛慕之情。
“那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應該明媒正取,把我隨意捉來算怎麼回事?”夏夢楠看着郭世興的眼睛。
“我是找媒婆了啊,不是被你趕走了嗎?”郭世興不解的看着夏夢楠,夏夢楠隱約想起有這麼回事。
“你還不快給我鬆綁,綁的疼死了。”郭世興這纔想起來,鬆開了對夏夢楠的束縛,看着她窈窕的身段更是喜歡。
“那個,如果真喜歡我,你先放我回去,三日之後再來娶我。”夏夢楠想着先逃出去再說,三日後便是喝江離然約定的日子,如果他不回來...
“這個嘛。”郭世興思索着。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騙我,今日你就這樣把我擄了過來,他日還讓我怎麼做人啊。”夏夢楠跺着腳,衝着郭世興發火。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好好好,三日就三日。”郭世興妥協道,癡迷的看着夏夢楠,連生氣都這麼可愛。
江離然考中了探花,被皇上派去做了點事情,中途又遇大雨,正拼命的往回趕,眼見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那天,夏夢楠打扮的格外漂亮,來到了分別的小溪前,等待着江離然回來。
眼見天色越來越晚,她的心也一點點失落起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若他今天不回來,那麼明天郭世興得到的就會是一具屍體。
過了約定的期限,夏夢楠大笑着:“孃親,你說的對,等待實在是太苦了,我這就來陪您。”夏夢楠三尺白綾吊死在了那顆大樹上,那年她十六歲,江離然十八歲。
等江離然回來後已經晚了兩天,他去夏夢楠的家裡怎麼都找不到她的身影,所有人都沉浸在江離然高中的喜悅中。
“娘,你知道阿楠去哪了嗎?”江離然說完見孃親的臉色忽然陰沉起來。
“說啊。”江離然很是着急。
“跟我來吧。”江離然的孃親搖了搖頭,在前面帶路,一直走到了小溪邊。
“孃親,你這是什麼意思?”江離然很是不解,只見小溪旁多了一座新墳,有一塊墓碑插在上面,寫着夏夢楠三個字。江離然走到了墳前,撫摸着墓碑早已淚流滿面。
“阿楠,疼嗎?”再也不會有人倔強的強忍着回答他不疼了。
“我如今晚到了兩日竟然和你分別了一生,我努力考取功名到底是爲了什麼。”
江離然一直在夏夢楠的墳前坐了一整夜。落花依舊,流水依舊,情思依舊,而你……在哪?一個人的死亡,兩個人的遺憾。
江離然知道了夏夢楠的死因,蒐集了郭世興強搶民女私佔田地的證據,郭世興已經被充軍邊疆。郭縣令因貪贓枉法縱子犯法也被掛職問罪,丟了烏紗帽。而江離然卻留在這個小地方當了縣令,公正無私,爲人所稱頌。他還是時常到小溪邊陪着夏夢楠說說話,即使再也沒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