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昏黑充斥在這片空間內,無盡的蕭索壓抑着人的心神,叫人內心徒增幾分悲涼。
距那天已過十幾日,被破壞的濃林密草也漸漸萌出些許生機。
碩大的巨石旁,一道小巧的身體飄在半空中,懷中抱着一個與自己體型不成比例的仙果,兩隻小手費力地擠壓着,一滴滴乳白色泛着些許晶瑩的液滴從仙果中溢出,液滴豎直落下,落入一張輕微張開的雙脣中,乾枯,泛白,龜裂的雙脣在液滴的津潤下略做緩解。
十幾日一來小諾一邊拖着傷勢慘重的身體照顧着這個行屍走肉,一邊幾盡全力驅逐附近的野獸,小巧的身體消瘦的已不成樣子。
斜倚在巨石旁的那道身影,在果汁涌入口中後,禁閉的眼簾傳出一陣波動,但,卻未再做絲毫迴應。
自從那日艾思宇知道思雪消逝後,便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行走在這片叢林中,無盡的失落侵蝕着內心,強烈的失敗感叫他第一次感覺人生如此失敗,內心深處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一種自己突然丟了信仰的感覺侵蝕着這個男人,叫他難以捍衛最後一絲尊嚴。
“思宇,你該醒來了,不能再墮落下去了,這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想要尊嚴就得拿鮮血換來,沒有對與錯,只有成與敗。”還在用力擠着果汁的小諾看着那張有些陌生的面孔,幼小的心隨之一陣沉落,輕聲呢喃着,意圖將其喚醒。
但,這樣的話語,小諾每天都在陳述,可身下這個男孩卻未有絲毫迴應。
“艾思宇!你給我醒來,像個男人一樣活着,她已經走了,已經踏上了六道輪迴,你若真的不捨,你若真的有愛,就給我做出個樣來,用你的實力去踏平六道,用你的實力去尋遍輪迴,找回屬於她的那三魂七魄,用權利來證明你男人的尊嚴。”看着無盡萎靡的身影,小諾難以再平靜,內心的憤然化作一聲聲歇斯底里呼喊出來。
伶俐的冷喝迴盪在這片天地,斜倚在巨石旁的那到身體隨之發出一陣抖動,禁閉的眼簾一陣掙扎,而後突然張開。
空洞洞的眼眸中不含絲毫情感,萎靡的氣息仍無止境地從體內蔓延出。
天地間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中,寂靜的氛圍令那道身影傳出一陣陣戰慄,空洞洞的眼眸向四周望去,一行行熱淚無聲地滑落。
“思宇,醒來了就繼續戰鬥吧,不能這樣萎靡下去了,咱們是男人,要承擔着男人該承擔的責任。”見艾思宇醒來,小諾慢慢丟下手中的那顆仙果,淡淡地說着,小巧的眼眸中閃現一絲淚花。
艾思宇木訥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強烈的失落感令得他忘卻了自己身上的重任,更不知這幾天自己是如何度過的,只知道自己渾渾噩噩的未有絲毫意識。
目光轉動,望向飄在半空中的小諾,那張滿是欣喜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小巧的身體已不再向以往那樣胖胖的,消瘦的已經可以看見肋骨的痕跡。
“小諾,對不起!”看着那張髒兮兮的小臉,艾思宇才知自己究竟失去的不僅僅是思雪,一陣傷懷的情感從心底涌出,伸手將小諾抱住。
“小諾,對不起,都是因爲我才讓思雪死掉的,都是因爲我才叫雲翳淪爲墮天使,都是因爲我的錯才叫你這般狼狽……”艾思宇抱着那個小巧的身體,不由得一陣痛哭,心中的情感再也無法抑制,最初的那份壓抑在心中的傷痛突然爆發出,人也在一瞬間變老了許多,那份容顏不再像十幾歲的少年。
“思宇,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改變,男人血與淚都可以流,但要體現它們的價值。靜下心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吧,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沒有實力你什麼都不配擁有。”小諾泛着淚花的眼眸中閃現無盡的哀傷,聽着那些話語叫這顆幼小的心靈有着太多的感傷。
“妹妹,對不起,我忘卻了咱們的使命,我丟掉了咱們的信仰,我將整個族人的安慰拋在了腦後,在六道輪迴中等待着哥哥的到來,我艾思宇今日立下誓言,將來定會斷六道,破輪迴,爲的便是尋回你的三魂七魄!”艾思宇放開懷中的小諾,看着遠處殘破不堪的戰場,對天立下誓言。
恍如隔世的他此時才知自己的頹廢,纔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究竟爲了什麼,纔想起那個飄渺無期的家族使命。回想着以往的重重,想着司徒林臨死前的義無反顧,回想着十人肩並肩血拼在那個原始叢林中的點滴印跡,才知幾人最在乎的是什麼。
幾人爲的無非便是家族中正在飽受苦難的族人,爲的便是叫族中的親人過活的更好,爲的便是族人不再做着那些痛心的夢。
十人踏上征途的第一步便已做好了付出一切的準備,司徒林臨死前對自己的期望,此生難忘。
司徒林臨死前的那番話語此時依然在耳邊迴盪,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在外面死要比在這裡死幸福的多,在這片人吃人的世界,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任意踐踏他人尊嚴的人。
“小諾,雲翳怎麼樣了!”艾思宇從沉思中醒來,搖了搖依然渾渾噩噩的頭,沉聲問道。
“她……她……”小諾一時間,面色驟變,神情極不自然。
“說吧,我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看着吞吞吐吐的小諾,艾思宇心頭一沉,知道結果並未有想象的那般簡單。
“還是去看看吧,她的情況很不樂觀!”小諾看了眼飄在半空中的那道空間幻斂,缺少能量支撐的空間幻斂縮小的已不成樣子。
“呼……”艾思宇心頭沉重的叫他喘不過氣來,吐出一口濁氣,目光在那道空間幻斂上看了眼,小巧的空間幻斂之門此時以縮小的剛剛允許小諾通過,在這十幾日沒有能量滋養的空間幻斂已將近枯竭。
右手翻動,凝指成印,蕩在半空中的空間幻斂化作一道暗淡的流光竄入體內。
殘破的混沌海經過十幾日的自行恢復此時已修爲完整,積累並不多的混沌清流,如一團死水一般靜靜地臥在其中。
指印再次翻動,體內靈識向混沌海擴散去,將剩餘的能量盡數調出,全部注入空間幻斂中,萎縮的不成樣子的空間幻斂在能量的注入下,將開始發生着顯著地變化。
不多時,艾思宇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一道微弱的毫茫從眼眸中閃現,而後指尖輕彈,一道充裕的流光從中彈出。
重新出現在兩人眼前的空間幻斂,比剛剛要強的多,所爲達到平時的狀況,但足以夠艾思宇進入其中。
“走吧,去看看雲翳,我虧欠她們姐妹的實在太多。”艾思宇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率先向空間幻斂中走去。
已進入空間幻斂,一陣濃郁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艾思宇心中的那份沉重不由得再次加深幾分,雖然內心有些許恐懼,不敢面對裡面的一切,但還是邁開腳步向裡面走去。
“小主人!你終於醒了,雲密等你等得好苦!”腳步剛一踏進那座宮殿中,雲密那道小巧的身體便撲了過來,將艾思宇緊緊摟抱住。
“對不起,叫你們擔心了,我以後不會這般消極了,帶我去見姐姐吧!”右手在雲密的髮絲上輕理一番,柔聲迴應着。
“姐姐,她……”雲密提及那兩個字時,眼眸中不由得多出少許淚花。
“走吧!”艾思宇此時無法說上什麼,話語中帶着濃重的傷感,雲翳也許是他這一生的傷懷。
碩大的宮殿內,純白色的主色調充斥其中。
一進入其中,那股濃郁的血腥味更爲強烈,刺激的幾人幾乎無法呼吸。
宮殿的深處,一道漆黑色的身影是那般熟悉,看在幾人眼中叫人不由得一陣心酸。
那道身影不是雲翳還會是何人,此時的雲翳周身泛着一層淡淡的漆黑色流光,細視間竟發現那漆黑色的流光竟是一種暗黑色的血紅,如同黑夜一般深邃。
無盡的血腥味正是從那裡傳出,周身的空間中被那層漆黑渲染的已經泛着黑色,一絲絲漆黑色的能量不斷向空間中蔓延。
雲翳弱小的身體包裹在那層漆黑色中,飄蕩在半空中。雙手縛於腰間,一條細弱遊絲的繩索將那道身體困住,淡淡的銀色流光從那條繩索中滲透出,給人一種更詭異的感覺。
“那是捆仙索,這小女娃移到墮天使之境,只好先縛住。”正在艾思宇凝視之際,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艾思宇自然知曉那聲音正是坐在太極圖中的老人。
“老前輩,您有什麼辦法嗎!”艾思宇聽到那個解釋,急速轉身,驚聲問道。
“這個不需要什麼辦法!墮天使利遠遠大於弊,只要時機成熟便會進化爲戰天使,那樣這個世界幾乎沒有誰會成爲她的對手。但這個契機不是所有墮天使都會遇到的,這一點便是最難得事情。”一道略帶滄桑的聲音久久迴盪在這片空間,令得幾人心神爲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