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殯儀館
綿綿細雨似巨大的薄紗籠罩在青龍山之上,天邊烏雲黑壓壓一片,看得人倍感壓抑。
穆赫將白色路虎緩緩停靠在園區門口。
艾琳打了個呵欠精神疲憊地下了車,季雨娓扭頭看見穆赫也跟着下了車,便問道:“你也要去麼?”
“不然呢?”穆赫關上車門,徑直朝大門走去。
青龍山是a市最大的公墓,飽含殯儀館在內。
一踏進園區便覺格外陰冷沉寂,不遠處的殯儀館門口正圍着警戒線,幾輛警車閃爍着警燈,救護車停在旁邊,警察和醫護人員正圍在一起。
三人快步上前,李sir瞧見他們趕來了,便朝季雨娓和艾琳揮揮手:“你們來哪!穆醫生也來了?”
穆赫朝他禮貌地微笑點頭。
“艾琳你先進去驗屍吧!”李sir朝艾琳說着。
“好!屍體在哪裡?”艾琳拎着她的法醫“百寶箱”跟隨着同事朝火化室走去。
“李sir,什麼情況?”季雨娓眉頭微蹙。
李sir雙手抱於胸前,神情凝重道:“情況倒是有些蹊蹺。今天早上凌晨五點左右,王泰明帶着他老婆的遺體來這邊火化,他老婆生前是跳樓身亡的,臉部着地,所以摔得面目全非。在醫院也沒停留多久,匆匆忙忙就送來火化了。但沒想到火化的時候,工作人員就聽到棺材裡發出女人的慘叫,最初以爲是見鬼了,後來越聽那聲音越不對勁,工作人員便中止了火化,把遺體又退了出來,可惜屍體已經被燒焦了,只剩腿部還未完全燒盡,王先生髮現屍體雙腿上的衣物不是自己太太身前所穿的,所以便懷疑屍體不是自己的太太。”
穆赫靜靜站在一旁,仔細聆聽着,濃眉微微蹙起,目光深沉地想着什麼。
“李sir,我想請問,王先生的太太是從哪家醫院送來的?”穆赫突然想到了什麼,上前一步問道。
李sir想了想,擡眸道:“是從市醫院送來的。”
穆赫側眸和季雨娓對視一眼,她也想到了什麼。
市醫院……就是昨晚她和穆赫去找尋辛然的醫院!
“李sir,我想找王先生聊一聊,還有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詳細瞭解下情況。”季雨娓心裡隱隱有了一個輪廓。
李sir點點頭,對身旁的警察說道:“你帶她們去那邊跟當事人瞭解下情況。”
季雨娓和穆赫便跟着警察同事朝當事人走去。
王泰明正坐在殯儀館門口的座椅上,臉色慘白,神情憔悴。他的兒子也坐在一旁,背靠在椅背上,雙手死死摳住他母親的黑相框,雙眼紅腫似桃子,看樣子已經哭了很久。
季雨娓走上前,淡淡一笑道:“王先生你好,我是負責這起案件的季雨娓,我想跟你詳細瞭解下關於這件案子的過程,我們可以聊聊嗎?”
王泰明擡起頭,雙眼呆滯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隨後默默轉過頭對身旁的兒子說道:“子淇,你去那邊找你姨媽,陪她說說話,安慰一下,我跟警察談點事。”
王子淇看了看季雨娓,抱着黑色相框站起身來,朝一旁走去。
季雨娓便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穆赫則站在她身旁,眸色沉靜地看着他。
“你先給我說一下,關於你太太去世這件事吧?她是怎麼去世的?”季雨娓決定從頭開始梳理。
王泰明仰頭看着天空,長長嘆了口氣,聲音沙啞而低緩:“我跟我老婆結婚十多年了,感情一直不錯的。去年她患了抑鬱症,我們的感情和家庭就受到了影響,她變得很敏感很神經質,稍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就暴躁不安,我們經常吵架。我兒子也因此受到影響,變得性情暴躁,打架逃課都是家常便飯,我老婆又不管……”
王泰明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抽了一根遞給穆赫道:“你要抽麼?”
穆赫擺擺手:“謝謝,我不抽菸。”
王泰明將煙塞進自己嘴裡,拿出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鼻裡噴出,接着道:“前段時間考慮到兒子上高中家離得遠,我就想着換一套市區的房子,讓兒子方便上學,可以住在家裡有個照應,也免得他住學校裡天天打架逃課,在家總歸有人看着他。我老婆一聽到要買房,跟往常反應不一樣,沒有跟我大吵大鬧,反而是很贊同,她還積極地主動提出要去看房。”
季雨娓靜靜聽着,點點頭。
“昨天,我在上班,她突然打來電話,說她看中一個樓盤,感覺很不錯,她想親自去現場看看,因爲那樓盤是現房,直接看現房比較靠譜。我工作又忙,便說不能陪她去。她反倒很輕鬆地說,不用我陪,讓我忙我的,她去看看就回。”王泰明又吸了一口,目光深沉地望向遠方。
“後來,她大概就去看房了。誰知,一個小時之後,我接到警察電話,說她在樓盤現場直接從二十四跳下來,當場就……”
王泰明夾着菸頭,雙手捂住臉,使勁抹了抹,聲音有些哽咽。
“你是說,你老婆去看房的時候,直接從現房的二十四樓跳了下去?當時沒有其他人跟着她麼?她朋友?售樓小姐?”季雨娓一臉不解。
王泰明搖搖頭,菸灰從指間落下,他渾然不覺。
“後來我趕到售樓處,問了情況,售樓小姐說當時是她一個人去看房的,她非要到二十四樓去看看,售樓小姐就陪她上去了,那現房都是清水房,門窗都還沒封的。她一進去,就跟售樓小姐說想隨便看看,然後她就走到臥室去,站在窗前往下看了看,售樓小姐說沒等她反應過來,我老婆就翻出窗臺跳了下去……”王泰明雙眼通紅,鼻子一抽一抽的,“我沒想到她會那麼想不開……她爲什麼要那樣……早知道我就該陪她一起去的……”
季雨娓從包裡掏出紙巾遞給他,安慰道:“節哀順變,或許對於身患抑鬱症的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呢?”
王泰明接過紙巾,將菸頭扔到地上,碾了碾,用紙巾使勁擰着鼻涕。
“王先生,之後你老婆的遺體被市醫院接走是嗎?我想知道,你老婆的遺體是幾點到醫院,幾點運出醫院的?”
一旁默不作聲的穆赫,突然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