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豐收祭

最終,李林抹去了那塊怪異石板上的魔力,同時也解除了其他幾個聖騎士的幻術狀態。而在接下來的時間內,整個團隊的內部都蔓延着一種略顯尷尬的氣氛。唯一幸運的是,除了李林之外,其餘的人都沒有看見別人中了幻術之後的樣子,這或許是唯一一件讓人感到比較欣慰的事情。而米娜則自從回到營地之後就藉口需要冥想而上了馬車,躲在裡面再也不肯露面。鄧肯顯然沒有她這麼好的運氣可以一直躲藏着。在他向長老報告已經處理完了地精的危害之後,這些聖騎士們受到了農民們熱情的款待。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些聖騎士爲什麼花了一天的時間,但是鄉下人本身就沒有多少見識,更何況那些地精困擾他們已經長達數月之久,眼下居然這麼輕易就被消滅,着實讓他們非常興奮。

因此,一場熱鬧的宴會自然是少不了的。熱情的農夫們邀請聖騎士一行參與到他們的篝火晚宴當中,或許是爲了消除白天戰鬥時所遇到的尷尬,鄧肯默認了這種行爲。而那些聖騎士們也需要藉着溫暖的火堆和美酒來消除自己內心的煩躁。

太陽剛剛落入地平線之下,燃燒的火焰已經在村莊的中央騰起,帶來了新的光亮。農夫們大聲呼喝,熱情的招待着遠方的來客。而聖騎士們也表現出了極佳的風度,他們都是受過訓練,舉止有禮的戰士,即便是在這樣的宴會場上,他們也不曾放鬆自己的警惕,在面對別人的邀請時,即便拒絕也是溫和有禮。

“看着,這纔是上等人該有的樣子。”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民兵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口齒不清的對自己的兒子說道。

“他們即便拒絕別人,也會禮貌的說‘謝謝您的邀請……’,嘿,學着點,你這個蠢材。上次是哪個白癡去約琳達的時候在外面喊‘親愛的婆娘’?”

聖騎士們受到了熱情的款待,兩個女牧師也一樣。不過這些鄉下莽夫畢竟還懂識些分寸,沒有特別失禮的事情出現。米娜依舊冰冷着臉,似乎還在爲日間所發生的事情而感到懊悔。菲娜則承擔起了負責接待的工作,她溫聲細語的說話聲很難不讓人產生好感。但是和這些男人接近卻也讓小牧師非常緊張。當然,她也沒有忘記抽空偷偷注視一下李林和安潔拉。畢竟雖然米娜對於自己等人在山中發生了什麼事隻字不提,但是她畢竟還是清楚的告訴過菲娜,是這個男人救她們回來的。

而此刻,李林則沉默不語的坐在旁邊的樹樁上,安潔拉靠在他的身邊,似乎在悄悄說些什麼,黑夜彷彿與他們兩人融爲一體,使兩個人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注意。

這讓菲娜有些詫異,但是她並沒有來得及細細思考,就被其他人的說話吸引去了注意力。

而此刻,望着升騰的火苗,李林正在思考,一些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或許在此刻能夠想個明白。他在那個世界已經待的太久,地面上的光海遮擋住了羣星的燦爛。人類可以肆無忌憚的窺視月亮,並且談論上面的坑洞,似乎全世界的真理都掌握在他們手中——但是待的久了,李林也發現,他們自認爲所謂的真理,其實一切都是猜想。

就好像宇宙大爆炸和衆神造人一樣。

他這樣對自己說道。

每個人都堅信自己是正確的,但是每個人都拿不出足夠的證據來證明他們自己的觀點,因爲他們所提出的疑問早已經超越了他們所能夠解答的範圍。

法師們也是一樣。

雖然在地球上過的非常舒服,但是李林還是認爲,在這片大陸上,他才能夠更好的進入狀態。沒有汽車的轟鳴,沒有喧鬧的音樂,也沒有華麗耀眼的霓虹燈。安靜的坐在這片大地上,仰望天空中的繁星,月亮傾斜下的銀色光芒染遍了大地。整個世界變的更加和諧與寧靜。

“真是漂亮的景色,MASTER。”

安潔拉坐在他的身邊,出神的望着這美麗的夜色。

“在地球上,那羣野蠻的人類除了破壞一切來滿足自己的慾望之外,從來不曾留意過天上的繁星。他們自認爲是世界上最高貴的種族,卻因爲那可笑的自尊而低下頭去。妾身相信,那正是因爲他們那脆弱的自尊無法承受一個事實——無論他們究竟掌握了什麼,在滿天繁星的黑夜之中,他們也僅僅不過是其滄海一粟而已。他們無法影響宇宙,更無法影響世界,他們只能夠影響自己,改變自己……真是悲哀。”

“你喜歡這片景色,我覺得很高興。”

李林伸手拍了拍安潔拉的小腦袋。

“人貴要有自知之明。”

他說着,重新望向眼前的篝火。

“我們都在爲自己能夠得到的東西而努力,同時渴望着遙不可及的未來,這就是人類。”

“睿智的話語,MASTER。”

安潔拉微微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接着很快閉上。

“這正是妾身和您在一起永遠不會感到厭倦的原因,或許只有您才配的上被稱爲人類,而那些所謂的人類只不過是些低賤的爬蟲,他們即便只爲自己而活,也羞愧於提到這一點。我們的誘惑大多從這裡開始,當每個人羞於提及自己慾望的時候,那個人永遠是最容易被攻陷的。”

“事實上我和他們並沒有不同。”

李林搖了搖頭,否定了安潔拉的看法。

“看看這些農民,他們僅忙於眼前的收成,最遠也只能夠看到明年,後年的收成。他們的目光短淺,僅僅只希望擁有豐收的季節,能夠收穫大量的作物,或者更多的家畜,家人健康安全,子孫美滿幸福。他們不需要去思考人類的未來,也不需要去思考我們在這個世界上佔據的位置,更不需要去思索人類的責任。但是他們依舊體驗到了生活,或許他們纔算是在享受人生。承認緲小不等同於懼怕,目光短淺也遠比不切實際的久遠未來要好的多。”

遠處,一聲悠久的狼嚎打斷了李林的說話,一時間整個村落裡都變的異常寂靜,騎士們不由的握緊武器,警惕的注視着四周。而菲娜也不安的站起身來,帶着驚訝的目光注視着村落外的樹林。

但是,面對着這樣的情景,長老卻是微微一笑。

“不用擔心,來自遠方的貴客。”

他的聲音充滿了自信,並且還夾雜着歡樂。

“這是一隻‘賢狼’。”

他同樣將視野望向了遠處的高崖。

“我們村子裡的傳說,她一直負責保護着我們的莊稼,並且讓它們獲得豐收。現在很明顯,她又對我們進行了祝福,看來,來年也是一個豐收的旺季。”

“她?”

“沒錯,是她。”

聽到鄧肯的疑問,長老笑了起來。

“至少,我們希望是一個‘她’,不是麼?”

聽到這裡,鄧肯搖了搖頭,他並不認爲一頭狼能夠影響整個村莊的收成,他認爲自己應該告訴這些樸素大方的農民,這樣無異於在崇拜一個邪惡。更何況,誰也不知道爲什麼一頭狼會和莊稼的豐收聯繫在一起。狼這種動物兇殘又狡猾,無論如何都不是適合崇拜的對象。而且,近在他們身邊的正義之神顯然是更好的對象。但是就在他開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恰如其分的打斷了他的開口。

安潔拉站起身來,她依舊是閉着眼睛,擡起頭來宛如沉浸在月光的沐浴中。清脆甜美的歌聲從她的小嘴中出現,迴盪在周圍的夜色裡。李林知道這首歌,這是安潔拉以前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並不是流行音樂,聽起來更象是某種古老的傳說敘述。這是一首美麗動聽的歌謠,而眼下,沐浴在月光中的安潔拉看起來更象是從月亮而來的妖精,她那白色的長髮反射着月亮的微光,將其小小的身軀包裹起來,顯的如夢似幻。

當然,沒有人能夠聽懂安潔拉所使用的英語,但是那甜美婉轉的聲音卻足以征服所有人的心靈。這是一首敘事歌謠,講述的是一個商人在旅行途中遇見了狼神化身的少女,一起旅行,陪伴她前往北方森林的傳說。優美而清脆的歌聲包含着無數的熱情與溫暖,幾乎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甚至連鳥兒和蟲子也沉默下來,安靜的傾聽着。

直到歌聲落下,不少人依舊沉浸其中,過了多時他們纔開始熱烈的歡呼,鼓掌,爲能夠聆聽到如此美麗的歌聲而激動不已。在李林講述了這首歌中所代表的含義之後,更是讓農夫們的熱情更加歡暢。

“讓我們舉杯共飲吧。”

長老第一個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同時也謝謝小姑娘的祝福,當然,我們是不會把我們的狼神讓給一個路過的商人的。”

眼見衆人熱情高漲,鄧肯也只能夠無奈的搖了搖頭,打散了自己腦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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