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個古老的大國,也是個守舊的大國,自從秦始皇統一了天下之後,至今已經經歷了十數代的皇朝更替,但不管怎麼變,大體上都是新瓶裝舊酒罷了,本質上都是一致的,無論這個朝代是實行宰相制還是內閣制,其實說穿了壓根兒就沒有太大的區別----只要是皇朝,只要不是遇到一個昏君,那麼全國的軍政大權總是高度集中在皇帝或是以皇帝爲核心的人手中,所有的政治體系全都是爲了統治階層的需要而服務的。
到了清朝,封建政治體系已經發展到了極致,任何一個細小的調整都可能對整個體系產生巨大的影響,更何況胤祚所倡導的革新動靜不小,對整個政治體系的衝擊就更是強烈無比,最先受到衝擊的是金融體系,而後是稅收體系,現如今報紙一發行,驛站體系便頻頻告急,硬是把主管驛站工作的周用誠急得火燒火燎地坐立不安。
《京師紀事報》第一期的創刊號上不但有胤祚這個皇帝親筆題寫的報紙名稱,還有以方苞、張廷玉、李光地、王世琛等當今文豪、朝廷重臣的署名文章,更有一起子翰林院學士們的評論文章,陣容之豪華令人瞠目結舌,再加上鄔思道精心組編的一些京師見聞、官場花邊之類的消息,這份報紙想要不大火都不可能,洛陽紙貴之現象也就不足爲奇了,而報紙創刊號上宣佈向全國徵稿,對“萬言書”一事進行辯論,又特地載明聖諭----言者無罪,一旦中選,反倒有一筆可觀的潤筆費可拿,更是將舉國上下的士子之心全都調動了起來,不單是士子們,便是各地官員也紛紛投稿,雪片般的各種文稿如同飛蝗一般投向了作爲轉印中心的數十個印刷局。
按照胤祚原先設定的報刊發行體系----由京師首印之後,將報樣由驛站以六百里加急得形式向全國各地被委以印刷重任的數十間印刷局(其中大部分都是八旗商號的產業)進行重印並由報童上街銷售。來稿則由各地印刷局收集,統一由驛站向京師報局轉送,由鄔思道所領導的審覈組審覈並校對之後,交由軍機處新聞局最後覈定並由胤祚過目之後方能付印。整個報刊發行過程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問題,可真兒個到了試運行時才發現現有的驛站系統根本承受不住此等重壓。
驛站說起來是現代郵局地雛形。在中國有着極爲悠久的歷史,從唐朝時起便有了驛站的存在。按驛站的功能可以分爲驛、站、鋪三部分。驛站是官府接待賓客和安排官府物資的運輸組織,站是傳遞重要文書和軍事情報地組織,爲軍事系統所專用。鋪由地方廳、州、縣政府領導,負責公文、信函的傳遞,凡州縣往來公文,都由鋪遞傳送。驛站使用的憑證是勘合和火牌----凡需要向驛站要車、馬、人夫運送公文和物品都要看“郵符”。官府使用時憑勘合;兵部使用時憑火牌。使用“郵符”有極爲嚴格的規定:對過境有特定任務的,派兵保護;馬遞公文,都加兵部火票,令沿途各驛站的接遞如果要從外到達京城或者外部之間相互傳遞的,就要填寫連排單。公文限“馬上飛遞”地需要日行三百里,緊急公文則標明四百里、或者五百里、六百里字樣,按要求時限送到,但不得濫填這種字樣。
驛站管理至清代已臻於完善,並且管理極嚴,違反規定。均要治罪,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使用驛站的。按清制,驛站原本是歸屬兵部管轄。自打胤祚的軍制改革之後,驛站的管轄劃歸到了總後勤部的名下,只是管轄權改變了,其他的一切還是照舊辦理。頭前的金融體系、稅收體系的變革雖是繁瑣,公文往來衆多,但因總後勤部早已接到相關指令,卻也不曾出過紕漏,而這回報刊的發行也算是順利。可到了徵稿份來迭至之後,已經是滿負荷運行的驛站系統終於撐不住了----爆發出極大熱情地各地士子們投來的稿件每個印刷局每天都是數十大麻袋的,要想將這些稿件按預定地計劃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師幾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周用誠跟隨胤祚多年了,算得上是胤祚心腹中的心腹,別看周用誠一副憨厚無比的樣子,其實心裡頭很是精明,他雖不是很明白報紙的重要意義。但他清楚的是胤祚既然派出鄔思道、林軒毅這當年的兩大謀士去整合報紙。那就表明胤祚對此事極端重視。左支右絀了幾天之後,實在是無力在完成日常公文傳遞任務之餘保證稿件傳遞的周用誠不得不緊趕着去找胤祚訴苦了。
“聖上。臣無能,臣所管之驛站已經無法承擔起傳遞徵稿之重任,請聖上訓示。”周用誠跟隨着高年英一走進上書房,立刻開宗明義地說道。
“嗯?怎麼回事?”周用誠地能耐胤祚可是清楚的,當年布倫托海子一戰中能大勝俄軍有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周用誠整合後勤供應的功勞,這會兒連從不叫苦的周用誠都叫起苦來了,顯然事態的嚴重性有些子超出了想象之外。
“啓稟聖上,臣所轄之驛站共計三百七十處,在編驛卒一萬四千一百四十二人,驛馬七千六百餘匹,人馬雖是不少,怎奈各驛站官差來往衆多,能投入公文傳遞之驛卒僅爲兩千餘衆,能用於公文傳遞之驛馬也僅有不到三千匹,還都分散於各處,數日前接到聖旨,由總後勤部負責各地來稿之傳遞,臣已經竭力調整了各處驛站之人馬,然來稿衆多,各主要驛站已經後繼無力,若是因此而影響到正常公文傳遞,臣萬死也難辭其咎,還請聖上明鑑。”周用誠磕了個頭,一臉子懊喪地說道。
厄,該死,竟然忘了這件事!胤祚原本正因這幾天裡頭各地急送來的稿件衆多而開心不已,完全忽略了現時代地投寄能力,若不是周用誠說起這事兒,只怕再拖上幾日朝廷地正常運作就要因此而受到影響了。
唔,這時代又沒啥電腦網絡、電報、電話的,啥東西都要靠馬來轉運,偏生路還不好,別說汽車了,便是火車也沒有,奶奶地,老子投了那麼多的錢下去,這麼多年過去了,火車愣是沒整出個樣子來,真他媽的該死,要不來個郵電局也成啊。對了郵局!這玩意兒可是能解決大問題的,嘿,得好生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成,若是能賺錢也不錯,總好過免費的驛站,一者便民,二者贏利倒是個好主意,就不知道老百姓會不會接受此等玩意兒。胤祚心中反覆盤算了半天,卻始終沒個底兒---雖說他當阿哥那會兒被人稱爲“商賈王爺”,可實際上胤祚並不精通商務,對商業上的事往往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
“來人,宣劉長鄂入宮。”胤祚對於郵局能不能盈利心中無底,可也明白商業上的事情得問商業人士才成,那幫子朝官是拿不出主意來了,想了一陣之後,還是決定將八旗商號的掌櫃劉長鄂招進宮來細問一番。
劉長鄂是胤祚最早的奴才劉明川的長子,自打年前劉明川過世之後,劉長鄂便接掌了八旗商號的國內部分。三十五歲的劉長鄂自打因犯了錯被趕出“鴻鵠”之後已經很少面聖了,此時一見到胤祚的面,立馬跪倒在地,激動得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聖上,奴才劉長鄂給您請安了,奴才……”
“免了,起來罷,長鄂,你跟了朕多年了,也算是朕的心腹了,朕一向事忙,也沒空見你。唉,你爹是朕的第一個奴才,對朕一向忠心耿耿,即便到了死也在幫着朕做事,朕有虧於你們父子了。”胤祚一見到劉長鄂便想起去世的劉明川,心中不免頗有些傷感。
“聖上對奴才一家恩重如山,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的,但凡聖上有令,奴才定效死力。”劉長鄂雙目通紅地發着誓言。
“嗯,這話朕信得過,爾好生爲朕把好八旗商號,朕虧不了你的,好了,不談這個了。”胤祚揮了下手,將傷感拋到了腦後,淡定地看了眼垂手站立一旁的周用誠,又看了看劉長鄂道:“長鄂,朕今兒個叫你來是想問一個事兒,嗯,是這樣的,朕打算辦一個郵局……”胤祚將郵局的功能、郵票的用處和發行以及郵局的大體設置簡單地說了一番,末了問道:“你幫朕琢磨看看,這郵局能不能搞得起來,能不能贏利?”動了,兄弟們幫忙一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