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個冷人兒,表面上看起來行事果決,其實內裡疑是這貨善於掩飾,能看出此點的人不多,胤祚就是其中一個。要想說服胤禛絕非易事,與其繞着彎子說事兒,沒地引起老四的疑心,倒不如有話直說了的好。老四生性節儉,不好女色,拿好處來收買老四壓根兒就行不通,不過老四心野,好名聲,指望着能通過幹出一番大事業來博得康熙老爺子的賞識,這便是可以利用的缺口所在。?
“四哥,小弟剛遞了份摺子上去。”沉默了許久之後,胤祚緩緩地先開了口。?
胤禛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皺了一下,臉色沉穩地看着胤祚。?
“四哥,頭前小弟曾與您探討過海運的摺子,此番小弟在河工上走了一遭,也算是見識了河工那塘子水有多臭,故此小弟一回來就上了那道海運的摺子。”胤祚同樣是一臉子平靜地說道。?
“唔。”胤禛只是輕輕地吭了聲,點了點頭,啥都沒說,不過心裡頭卻是翻江倒海,難受之至——同樣是阿哥,一樣領了差使,眼瞅着小六兒樣樣事兒都辦得漂亮,而他自個兒卻諸事不順,事情沒辦妥,反倒連差使都丟了,嫉妒、傷感怕是難免的,再一聽說胤祚已上了海運摺子,心裡頭更是有些失落。?
頭前胤祚跟老四探討過這份摺子,也給過老四一份簡約版的海運計劃書,原本想拉上老四一道上本,既巴結一下老四,又讓老四分擔些壓力。不過,那時節胤祚還沒起心要奪大位,自然是無所謂得失的,可這會兒不同了,別說老四這會兒沒了差使,即便還有差使在身。胤祚也不會分半絲功勞與老四的,無他,胤祚心裡頭一直將老四當成大敵來看待。雖說歷史早變了樣,可慣性還在。老四依舊是那個老四,能不能成氣候卻是難說的事兒,哪怕有一絲地可能性,胤祚都得想着法子將之滅了。?
老四不說話,那咱就繼續說,不信您老哥不上套。胤祚滿臉子沉重地接着道:“四哥。小弟此次出京辦差,倒也走了不少地方。眼之所見,觸目驚心啊,貪官污吏比比皆是,土地兼併日趨嚴重,小弟曾在江南見識過一大地主竟然擁有良田近萬畝之多。此情此景着實令人側目。”?
胤祚越說越是激動,滿臉子義憤填膺的樣子,不過所說的倒也是事實。確實有這麼個大地主,不過這大地主並不是那些良田的真實主人,哪些地兒都是老八的,那個地主不過是掛名而已,當然胤祚是不會將底細透露給老四的。?
“哦?竟有此事?”一直沉默不語地胤禛猛地眼睛一亮,眉毛一擡,雙眼緊盯着胤祚不放。?
土地兼併一向是朝廷的大忌,對於農業社會而言,土地就是朝廷的心病,土地兼併一旦失了控,一旦有個災荒,立馬就是大亂迭起,朝廷不穩的局面。?
戶部總地職掌就是管理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財政等事宜。胤禛管了戶部幾年卻沒有發現此等跡象,難免有失職的嫌疑,雖說眼下去了差使,可一旦胤祚將事情捅了上去,胤禛還是不免要挨板子,康熙老爺子的板子可不是那麼好挨的,疼起來可是會要人命的。胤禛心裡頭明白,小六兒不會無緣無故來拜訪,也不會無緣無故說起土地兼併的事兒,以他對小六兒地瞭解,土地兼併的事兒必然不假,只是不明白小六兒爲何要說起此事,不免有些疑心小六兒是不是打算要挾自個兒。?
嘿,激動了吧,咱地好四哥哎,咱若不是還要您老幫忙,也不會跟您說這個了,嘿,咱可以幫你個忙,不過您老也得拿出點誠意來。胤祚滿臉子沉痛地點了點頭道:“四哥當知小弟不是個虛言之人,小弟手裡頭有證據,兩江、閩浙一帶土地兼併已到了非下大力整治不可的地步。”?
胤禛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在書房內來回地踱着步,臉上滿是憂慮,良久之後,猛地轉過身來,看着胤祚道:“小六,此事開不得玩笑,一句話得有多少人頭落地,你確信此事無誤?”?
嘿,急了吧,出了此等事兒,戶部首先要挨板子,要掉腦袋的是您老哥的手下,跟咱有啥子關係,您老急了就好,呵,咱可就等着您發急呢。胤祚心裡頭那?
可就沒邊了,面上卻一臉子的平靜,點了點頭道:“向來無虛言,此事確鑿無誤,不過……”?
胤祚故意將話說了一半,立刻引來了胤禛地疑問:“嗯?小六有話儘管直說。”?
“好,此事雖棘手,卻也不是沒有個解決的法子,只是一來小弟並沒有管着戶部,二來,小弟手頭還有海運的事兒待辦,法子雖有,小弟卻是用不上地,若是四哥不嫌棄的話,小弟可就獻醜了。”胤祚伸手從懷中掏出一份摺子遞給了胤禛。?
胤禛拿過了那份摺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打了開來,就着***仔細地看了起來,臉色不斷地變幻着,良久之後,長出了口氣,口中喃喃地道:“官紳一體納糧、攤丁入畝,這兩法子理應可行,嗯,可行!”?
胤禛自個兒唸叨了幾句,猛地一擡頭,兩眼緊盯着胤祚,眼中閃過一絲的疑惑、一絲的不解,更多的是嫉妒,緩緩地開口道:“小六兒,打小了起,皇阿瑪就稱道你爲千里駒,今日看來這駒字該換成馬了。說罷,要四哥做些什麼?”?
嘿,啥千里馬不千里馬的,老子是龍,不是馬,馬是讓人騎的,這千里馬的名號您老還是自個兒留着好了,不過嘛,老四還算上路,知道咱拿出東西來是有條件的,那咱們就來好好談談條件。胤祚臉色一正道:“四哥這是說哪的話,別說咱兄弟原本就是一體,就算是爲了朝堂公事,小弟也不會有二話。”?
“嘿嘿,小六說的是,四哥受教了。”胤禛搖了搖頭,自失地一笑道。?
“四哥,小弟那份海運的摺子關係到我大清的命脈,倘若有失,小弟個人得失事小,社稷受損事大,這事兒牽扯衆多,卻也離不得戶部的干係,還望四哥斟酌一、二。”胤祚客氣歸客氣,該提條件時也絕對不會口拙。?
胤禛聞言沉默了半晌,皺着眉頭思索了良久,眉頭一楊道:“好,四哥雖說如今沒了差使,不過戶部那塊倒也還能說得上話,能幫着自家兄弟的事,四哥絕不會軟蛋了的。”?
“多謝四哥擡愛,小弟感激不盡。這會兒天晚了,小弟就不打攪四哥休息,要不一會兒嫂子該拿小弟是問了,哈哈哈哈……”事情妥了,胤祚也不想多留,立馬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好你個小六兒,取笑起你嫂子來了,小心一會兒你嫂子聽到了,問你個大不敬之罪,哈哈哈……”胤禛拿到了那兩個法子,也看到了東山再起的希望,心情不錯,卻也放開了一回,開起了玩笑。?
讓老四東山再起?嘿,胤祚纔沒那個想頭呢,能將老四一棍子打死的機會胤祚絕不會放過,那兩個法子看起來美得很,不過這裡頭卻是奧妙無窮,這兩法子真要實行,首先觸犯的就是那些既得利益的官僚階層,這其中就包括老八一夥子。?
這兩法子一旦在朝廷上提出,雖會引起爭議,可通過的把握性極大,首先康熙老爺子自個兒就會舉雙手贊成,那些清廉一些的重臣,例如馬齊、李光地之流的也會全力擁護。不過真要想執行起來卻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阻力之大胤祚自個兒想起來就頭疼,再加上康熙老爺子那個好面子的個性,一旦此二法在實施過程中有點兒閃失,嘿,那主事者要挨的可就不是板子而是大棒子了。?
胤禛不傻,自然也能看出這兩法子真的要執行必然是困難重重,只是他沒得選擇,要想東山再起,他就必須在短時間內整出些動靜來,否則必然在老爺子心裡頭落下個無能的印象,如此一來,別說什麼爭大位,能不能得到一星半點的差使都難說了。這也是林軒毅早就算計到了的,算準了胤禛明知道那杯酒可能是鴆酒也得硬着頭皮喝下去。?
痛快!爽!哈哈,又坑了老四一回,嘿,有意思!剛回到驛站的胤祚樂的滿臉子笑容,不過沒等他高興多久,林軒毅的一句話卻將胤祚的心情打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