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如花,數峰如筍,大河如練,美景如畫,遊人如織,香客如雲,五里一庵十里宮,丹牆翠瓦望玲瓏,樓臺隱映金銀氣,林岫迴環畫鏡中。當此仙山瓊閣,胤祚不禁有些陶醉其中,儘管他此行的目的並不是來觀光遊覽的,卻也在此勝景中流連忘返,直到日頭西斜才踏上了通往武當主峰天柱峰頂的山道。
武當掌門馬天聰清靜無爲、淡薄名利,這個胤祚知道,馬天聰曾是反清復明的干將,胤祚也清楚,馬天聰從不與官府打交道,胤祚也明白,胤祚更知道馬天聰一向討厭滿人,但胤祚還是不得不來:
走上了奪嫡的道路除了文事之外,武道也少不了,這不是演義,更不是野史,這是殘酷的現實。頭前胤祚到哥幾個家中串門子的時候,就發現這哥幾個家中都養了些江湖異士,當然在胤祚看來身手都是一般而已,原本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胤祚那會兒還真沒起意要爭大位。可自打白蓮教一案之後,胤祚才猛然發現自個兒身邊實在是缺人了,衷心耿耿的派不上用場,能派上用場的賀鐵胤祚又不敢用,那可是老爺子的人,是不是肩負着監督自個兒的任務還難說得很。
按理說,胤祚自個兒的武功也算是過得去了,雖談不上絕頂高手。可躋身一流卻是毫無疑問的,江湖雖大,倒也能來去自如,可他畢竟是阿哥王爺,總不能事事都親自出馬吧?忙不過來不說,還危險得緊,哪一回要是不小心掛了,那才叫笑話兒。這不,胤祚這回可是把腦筋動到了武當派地身上了。
河工、漕運的清欠之事自然有林軒毅掌控大局。又有那起子賬花子、善撲營軍士幫襯着,出不了大事兒,再說老三在河工、漕運上的得力手下車振鶴被抓了。老八那塊兒暫時結了盟,老大不成氣候。老二被迫縮手,河工、漕運的哪塘子臭水一時半會地也攪不起啥大浪兒,胤祚這就有了閒暇。瞅了個空子,孤身一人化裝成遊歷江湖的公子哥兒直奔武當山而來,也算過了一把打前世起就有的俠客夢。
武當山既是道教聖地又是有名的風景區,來此的香客、遊客自然是少不了的,而武當作爲江湖有數地大門派,來此拜山頭,試藝的江湖人士也多如過江之鯽,只是不管是什麼人,到了解劍池都得將身上的兵刃交出,除非你自認有本事挑戰整個武當派。這不。胤祚剛溜達到解劍池,一個負責迎客地年輕道士就迎上前來了,很是客氣地一稽首道:“施主。請先將劍交於貧道暫管,待施主下山之時。自會奉還。”
嘿,咱前世那會兒看武俠書就知道有這麼個規矩,不過咱可是自己人,這劍當然是不用交的了,咱不但不交劍,還得從這兒帶幾把劍回去用用。胤祚眼珠子一轉,也不解下腰間地長劍,笑呵呵地雙手在胸前輕輕地劃了個圓,使出了招太極拳中的“如封似閉”,招式嫺熟不說,其中的意境也圓融貫通,頗有一派宗師地氣勢。
能擔當守山弟子的道士自然不會是弱者,眼瞅着面前這位公子哥兒竟然能使出武當絕招,還使得如此漂亮,不由地讚了聲:“好!”可叫好完了卻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太極拳、太極劍都是武當的不傳之秘、鎮山之寶,非內堂弟子不得修習,別說俗家弟子了,就算是出家武當的普通弟子也只有眼饞的份兒,而內堂弟子就那麼幾個,還都是出家的道士,真沒見過有胤祚這麼號人物。
那名守山弟子遲疑了一陣,滿臉子疑惑地看着胤祚道:“貧道清虛,恕貧道眼拙,敢問施主是哪位長老門下?”
嘿,哪位長老門下?當然是陳天遠老爺子了,咱打小了起就被這老爺子折磨得夠嗆,不過陳老爺子跟馬天聰一向不怎麼對路,咱若是這會兒就擺明了身份,馬老爺子見不見咱可就難說了。胤祚心思動得飛快,臉上卻笑呵呵地說道:“清虛師兄請了,小弟的身份不便透露,此來是有要事與貴派商議的,煩請師兄代爲通報馬掌門。”
馬掌門?清虛臉上驚疑不定,搞不清楚面前這傢伙究竟是何來路——說是他不是武當弟子嘛,這人明顯得了武當的
說他是武當弟子嘛,眼生不說,還從沒聽過有武當弟人爲馬掌門的,無論是派內弟子還是江湖人士提到馬天聰都只稱呼馬天聰地道號“紫霄真人”面前這位倒好,一開口就是“馬掌門”
清虛遲疑了片刻,還是搖着頭道:“抱歉,掌門真人從不見外客,施主還是請回吧。”
厄,外客,孃的,這小雜毛見咱都露了一手了,還說咱是外客,請回?回個頭啊,咱大老遠來一趟容易嗎,不搞幾把劍回去用用,豈不是上寶山空手而歸?今兒個是不見也得見,咱還就不信那個邪了。胤祚呵呵一笑道:“師兄此言謬矣,怎知馬掌門就一定不見小弟?還請師兄行個方便如何?”
清虛再一次聽到胤祚稱呼掌門人爲馬掌門,更是堅定了胤祚不是武當弟子的想頭,反倒認定胤祚是偷師學地藝,這年月偷師可是江湖大忌,清虛不再猶豫,臉一板,低沉着嗓音道:“這位朋友從哪學來的武當功法,還請如實相告,免得自誤。”
靠!咋說得好好地,突然就翻了臉了,娘地,真當咱好欺負不成?胤祚這會兒還沒搞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一見清虛翻臉,心裡頭的火立馬噌了起來,這些年來胤祚也算是養移體、居移氣,那小痞子的性子收起了不少,玩起了深沉,不過心底裡還是有些子痞氣的,眼瞅着清虛翻了臉,一臉子壞笑地道:“想知道也很容易,不過師兄似乎不夠格,等見了馬掌門小弟自然會說的。”
清虛本身也是武當內堂弟子,而且是馬天聰的門下,一向自負得很,此時聽胤祚說自個兒不夠格,再看見胤祚臉上那滿臉子的壞笑,心頭火起,冷着臉道:“朋友既然不說實話,那就恕貧道得罪了。”
氣歸氣,清虛畢竟是大派子弟,倒也沒有失了禮數,單掌一立道:“請賜教!”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還沒動上手,胤祚就看出這小道士不簡單,那起手式分明就是武當太極拳的招法,那股子含而不漏的氣勢深得太極三味。胤祚這些年來也算是打過幾場生死惡戰的了,也遇到過諸如活佛丹增那等的高手,可還從來沒跟同門較過藝,當然被陳天遠老爺子蹂虐除外。
別看胤祚內力大成,可遇到陳天遠老爺子,也就是支撐個十幾招就得去滿地找牙的,別提多歪膩了,沒事絕不會自個兒湊上去討打,可陳老爺子一旦得空還總拿胤祚來練手,美其名曰:“增加你的實戰經驗。”哪次不是搞得胤祚灰頭土臉地,這會兒遇見了同門,那手可就有點發癢了。嘿,這可是送上門來的肉,不吃白不吃,咱也學學陳老爺子爽一把先!
胤祚也擺了個架勢,樂呵呵地道:“清虛師兄請了。”
看着胤祚臉上的壞笑,清虛氣頭一上涌,也不客氣,手一招,虛晃了一下,身形閃動,一個縱身到了胤祚的身側,大喝一聲:“看招!”一掌擊向胤祚的右肩。
看招?嘿,不用看,咱都知道你這招“斬空手”是虛的,下一招“風雲際會”纔是實的,這套把戲咱早玩膩了,每回都被陳老爺子取笑,嘿,這回好了,總算有人送上門來了,咱也找回個場子。
胤祚樂呵呵地一擡手,左掌輕輕一拍,如同輕風拂面一般溫柔地抹了過去,掌式雖輕,卻封死了清虛的攻擊線路,不過清虛這招原本就是虛招,也沒在意,突然一翻雙手,左掌一個上擡,罩向胤祚的胸口,右掌斜橫,封向胤祚攻過來的手掌,眼瞅着即將擊倒胤祚,清虛的嘴角都已現出了勝利的微笑,只可惜他笑得早了些,原本在劫難逃的胤祚突然間哈哈一笑,身形一閃,人已到了清虛的身後,擡起一腳,正中清虛的屁股,眼瞅着清虛一個平沙落雁屁股朝天式飛了出去,胤祚可算是出了口長年被陳老爺子虐待的惡氣。
清虛畢竟是武當內堂弟子,雖然被胤祚給踹飛了,可卻一身的武功可不是白給的,人在空中一個收腹,再一挺腰,總算是站住了,沒落下個屁股朝天的下場,可面子上卻掛不住了,一把抽出背後插着的長劍,回頭招呼幾個看呆了的師弟道:“大家一起上,拿下這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