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稍等,讓我整理一下思路。”
千手柱間擡起了手,示意輝夜憐和一旁的大蛇丸稍微等待一會,然後便扳着自己的手指,開始一項項羅列、細數起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情報來:
“霧隱村,輝夜一族的四代水影,然後現在是木葉五十一年,也就是說,這是我死了三十多年之後的世界……”
想到這裡,千手柱間猛地擡起了頭,直視着輝夜憐的眼睛,用一種鄰家大叔般寬厚的語氣,好聲好氣地問道:
“那,既然霧隱村已經傳承到了第四代,並且還是由像你這樣年輕得讓人吃驚的年輕人來做水影的話,那木葉村呢?木葉村,傳承到第幾代影了啊?”
“第四代,具體的上位時期與我相近,年齡的話比我大上七八歲,不過也還是很年輕的。”
輝夜憐很自然地就接上了千手柱間的發問,絲毫沒有因爲兩人分屬霧隱和木葉的立場差異而產生什麼隔閡與距離,與其說是在與已逝的忍者之神對話,反倒更像是在與多年不見的老熟人聊天一般輕鬆寫意。
“哦?忍界已經走到了能夠容許村子裡的優秀年輕人上位的時代了嗎?”
聽到這話,千手柱間雙眼一亮,一邊略有些自得地點了點頭,一邊又有些好奇地問道:“那,方便再告訴我一下,木葉現在的第四代火影是哪個家族出身的忍者嗎?宇智波一族的?還是日向一族的?”
“都不是。”輝夜憐輕笑着搖了搖頭。
“唔,那難道是志村、猿飛,或者說豬鹿蝶那幾家的後輩忍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也變得相當繁盛了嘛……”
千手柱間眼中的光芒變得越發明亮了起來,他每說出一個在他的時代就已經加入木葉的忍族的名字,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變得更明顯一些,而看着對方那坦坦蕩蕩,沒有任何虛僞之色的表情,輝夜憐不禁爲對方那至死都未曾褪色的理想主義者立場而感到了歎服,他深吸了一口氣,給出了一個讓千手柱間就差當場大笑出聲的答案:
“都不是,木葉的四代火影,是一個名爲波風水門的,平民出身的忍者,他繼承了二代火影所創造的飛雷神之術並將其發揚光大,在剛剛結束的第三次忍界大戰中打出了黃色閃光的威名,並在戰爭結束之後,從三代火影猿飛日斬手中接過了火影之位。”
“哦,那可真不錯啊!”
千手柱間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爽朗地大笑了起來,“在三十多年之後,就算是平民出身的忍者,也可以學會飛雷神這樣高深的忍術併成爲受到大家認可的火影,能夠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木葉也比我還在的時候要開明不少了嘛!猴子乾的可真不錯啊。”
“開明……嗎?”大蛇丸的嘴角勾勒出了一個陰冷的弧度,“那初代大人,您還真是有夠樂觀的啊。”
“平民忍者能夠出人頭地,甚至成爲超越那些擁有血繼限界和家族傳承的忍者的火影,在木葉剛剛建立的時代,可是連我都沒什麼信心能夠做到的事情啊……從這方面來說,猴子已經比我這個初代要做得好啦。”
心情不錯的千手柱間並沒有太在意大蛇丸言語之中冷厲的尖刺,而是發自真心地稱讚了一番三代火影猿飛日斬在這方面所做出的改變,然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又將目光看向了表情玩味的輝夜憐,語氣重新變得有些嚴肅地問道:
“不過……第三次忍界大戰嗎?在我離開之後,就連尾獸的威懾,也無法讓以五大忍村爲首的忍者們放棄發動戰爭的想法嗎?”
“確切地說,是在您剛剛死去之後,尾獸和人柱力就作爲五大忍村最重要的戰爭兵器之一,被投入到了席捲整個忍界的第一次忍界大戰之中,那場戰爭的烈度不僅遠遠超過戰國末年的戰亂,甚至還導致了五大忍村的二代影們悉數隕落,讓忍界直接進入到了三代影的時代。”
“……居然,變成了這樣嗎?”
看着千手柱間一下子變得低沉與肅穆起來了的表情,輝夜憐聳了聳肩,語氣隨意地點評道:
“您在最初的五影大會上,將九大尾獸分發給五大忍村的做法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我就暫時不做揣測和評價了,但從歷史的發展來看,您有些過分高估了尾獸作爲武器的威懾力,並且有意無意地忽視了健康活着的您自己,纔是那個時代能夠維持和平的最大保障的事實。”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千手柱間嘆了口氣,苦笑着搖頭道:
“和斑的那場戰鬥結束之後,我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變差下去,即使在那之後,我不再以忍者的身份出戰、活躍,最多也不過只能多拖延個兩三年的時光……
就算我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是那個時代得以維持和平的關鍵,在自己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惡化下去的情況下,我也不可能什麼辦法都不想,只是傻傻地呆在那個位置上不走啊。”
“所以您想出了將尾獸分發給個個忍村,通過讓他們都擁有尾獸這樣破壞力極強的底牌的手段,來讓他們彼此忌憚,不敢再輕易地重啓戰端?”
輝夜憐沒有在千手柱間分發尾獸這件事的對錯上進行糾結,而是很認真地詢問起了對方選擇這麼做的理由。
“是啊,因爲尾獸的力量,真的很強。”
千手柱間說着以他的身份毫無說服力的話語,情緒略顯低落地說道:
“我原本以爲,如果所有忍村都掌握了相近的力量,發起戰爭的門檻就會變得很高很高,各方之間,也就可以好好地坐下來用交流的方式解決爭端了……”
“就像是你和宇智波斑?”
“或許……有這方面的考慮吧?”
千手柱間撓了撓頭,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地說道:
“畢竟像是斑那樣高傲的人,如果沒有和他同一檔次的實力,他是連坐下來聽你說話的耐心都沒有的……而像他那樣心高氣傲的天才忍者,纔剛剛從戰國的亂世之中走出的各大忍村裡,應該也是不少的。”
輝夜憐凝視着千手柱間紋路清晰的面孔,用帶着些無奈的語氣說道:
“那你還真是找了一條很奇怪的路呢,初代火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和宇智波斑縱使一度推心置腹,共同建立了忍界最初的忍村木葉,後來也還是走上了分道揚鑣的結局,最終甚至到了要生死相搏的地步……明知道這種嘗試最後有相當大的可能會失敗,還要選擇它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因爲我和斑,就是靠着這樣的相互理解,才把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之間的仇恨擱置了下來,並建起了木葉忍村的啊。”
千手柱間的臉上,忍不住地露出了有些懷念的表情,他歪過頭,看了看並沒有過多掩飾自身澎湃的仙術查克拉的輝夜憐,語氣複雜地說道:
“一直到死亡降臨的時候,我也沒有想清楚斑所說的他找到了全新的路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之下,才決定要帶着九尾來毀滅我們共同建立的木葉忍村,甚至,我連他爲什麼要拼上性命和我打那麼一場戰鬥的理由,也都無法揣摩。”
“他變成了懷着我無法理解的目的與夢想的人,而我,也變成了可以爲了守護村子,不惜殺死好友和家人的人,在他看來,或許我也變成了他不能理解的樣子吧。”
千手柱間唏噓地搖了搖頭,神情也隨之變得柔和而平緩了起來,他看着自己由怪異的塵屑所組成的,虛弱不堪的身體,喃喃自語道:
“但即使是這樣,我也依然還記得我和斑終於爲千手和宇智波的戰爭畫上了句號時的如釋重負,也依然懷念我們兩人坐在空無一物的火影巖上,暢談着該如何爲這個終於實現了的兒時理想命名時的無拘無束與暢快自在……
甚至更加清晰,更加深刻地回憶起了我們最初相見,明明連姓氏都不敢互通,卻不可思議地覺得對方就是能理解自己的那個人時的感覺。”
“大概是因爲那種相互理解的感覺太過美好,所以我才期待着後來的忍者們當中,也能出現像我和斑一樣達成相互理解的少年,他們不需要揹負家族與村子所帶來的仇恨與痛苦,可以自由地互通姓名,成爲朋友、兄弟,家人,攜手與共地在我所建立的基礎上,將和平的道路走得更遠更寬吧。”
“但很顯然,幻想無論再怎麼美好,終究只能是幻想而已……你那想要靠着人與人之間的相互理解,來一步步實現萬世不變的和平的想法,毫無意外地失敗了呢,千手柱間。”
輝夜憐不爲所動,並對千手柱間那情感真摯,發自肺腑的自述給予了一個帶着現實的冰冷與尖銳的評價。
“所以擁有改變這個時代力量的你,纔會是孤身一人嗎,輝夜憐?”
而千手柱間只是凝視着輝夜憐眼眶中那雙並不完全契合的白色眼眸,情緒複雜地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