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子嵐將婚事籌備得甚快,才過半日,一切都以準備就緒。
好就好在現在阿憐家族的商情是整個榆臨城中最爲盛名的一家,錢財之多更是不用說。既阿憐家也發達了,加之扶蘇家可謂是一日不如一日,扶蘇子嵐的爹孃自然想籠絡一番勢力,故這次也是很依着扶蘇子嵐的意思策劃這次假婚事。
扶蘇子嵐不是不清楚家裡人打的主意,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阿憐,不管家中是出於何種目的,只要他能夠永遠守護着阿憐將阿憐留在身邊那就足夠了。
只是九葉罌還是得確認一番,遂問:“子嵐兄當真認定阿憐姑娘了?又確定阿憐姑娘是真的還沒忘記你,嫁於他人只是爲了避開子嵐兄你嗎?”
扶蘇子嵐帶人送了一件又一件好看的嫁衣來供她挑選,雖說只是假成婚,但這些噱頭和禮數可是一樣都沒落下。因風華君包下了這整座客棧,那就暫且將這裡當作是出嫁的地點,紅綢喜符亦是裝點了整座客棧。
衆人都在,南淺煮茶,風華君喝茶,九葉罌看衣裳,柳出藍則在目不轉睛的狠狠仇視扶蘇子嵐。
扶蘇子嵐愁眉一分,再是認真一點頭:“嗯,阿憐的心思我最瞭解。當初我與她是定下過天地誓言的,更是約定過永不相棄……如今她要先我一步嫁於他人想必是有什麼苦衷,或者,或者是她還在痛苦之中……”
“那你可想好了?”九葉罌再問:“我倒是不介意什麼,可你這麼做那阿憐姑娘受不受得了,明日你我就要成婚,若是阿憐不來,你又當如何?”
“阿憐不來,我就將你搶走!”柳出藍搶着說:“總歸不會讓這無厘頭的事情辦成。”
“柳兄稍安。”
見柳出藍又要犯急,南淺趕緊開口:“相信扶蘇公子是有分寸的。”
扶蘇子嵐道:“諸位放心,若是此法對阿憐無用,這場婚事便要麻煩阿九姑娘主動提出作罷……不會讓阿九姑娘難做。”
他把那最壞的情況講得好悲傷,想必是真心實意盼着阿憐能來,亦是沒有要耽誤九葉罌的意思。這一切都如大家計劃中的那樣,是個逼阿憐現身的法子罷了。
九葉罌開口:“我倒不擔心自己的名聲問題,反正……”
“咳,九姐姐!”柳出藍及時咳一聲。攔住她將要脫口而出的“名聲早就壞了”之類的話。
她會意,換了句話說:“我是擔心阿憐姑娘聽說子嵐兄亦是要成婚,萬一更加心灰意冷了改如何是好?”
南淺附和一句:“罌姑娘的擔心不無道理。”
扶蘇子嵐回答道:“阿憐的性子我最瞭解,她是個敢愛敢恨的烈性女子,最受不得背叛……但凡她心中對我還有那麼一點點留戀便不會放任此事不管……而若是她真的沒有出現,那我也就明白她是真的不願再與我扯上關係了……”
這扶蘇子嵐總是將情況往最壞的方面想。叫衆人聽了心裡沉去幾分。
癡情人不少,可能成眷屬的癡情人卻是少得可憐。
聽到這裡,一直沒開口的風華君酌一杯茶端着不喝,淡淡道:“你既這麼想要得知她的心意,爲何不再去尋她親自問問?”
話語很淺,卻讓扶蘇子嵐陷入了沉思之中。
柳出藍也趁勢插上一句:“喜歡就去追,她又不是喜歡了別人,你還這麼遮遮掩掩做什麼。被拒絕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總歸你還是喜歡她的……”
他這番話說得自己好像也是經歷過感情波折的人一般,叫九葉罌不自覺就想打趣他兩句:“喲,想不到我出藍弟弟懂得挺多的嘛~”
柳出藍佯咳一聲,退到風華君邊上去,不說話了。
扶蘇子嵐略有所思,被風華君這麼一說他明顯更沒有自信了。這次與九葉罌假成婚本就是一件十分有風險的事情。
若是阿憐真如從前一樣是個烈性女子,還對他存有感情那便皆大歡喜,可若是阿憐不來,若是她已經不再將他們曾經去外城求學的事情當作一回事,那麼扶蘇子嵐屆時又該如何做想。
說到底還是情之一字很是磨人,總是逼着人想出一些鋌而走險的法子來,只是爲了確定對方究竟還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在乎自己。
“子嵐兄有苦衷那便不說了,明日成婚是吧,我就在這客棧,屆時弄得熱鬧點讓阿憐知道便好了。”
九葉罌倒是想得開,又剝起了瓜子。
一旁風華君還在愜意悠閒的沏茶煮茶,看他這副端正的模樣九葉罌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不受控制又將那次他醉酒被她揩油的事情想起一遭。
想着想着嗑瓜子的手都頓住,呆呆瞧着風華君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曉得自己從前就開始喜歡風華君了,可重生之後她不是將自己控制得挺好的嘛……怎麼忽然之間總是屢屢想起那晚的事情。
感覺自己已經掉到這個名爲尉遲風華的魔怔圈子裡來了,搖搖頭抓了把瓜子趕緊與風華君隔遠一點。
要是再這麼心中不安定,怕是以後連逗趣風華君的勇氣都沒了……
跑過去找柳出藍聊閒話。
扶蘇子嵐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後便離開了,南淺近日特喜歡找着風華君說話喝茶。
這不,他又在風華君對面坐下了。
據他這神算子的經驗來看,他算中的事情都是八九不離十的,如今風華君與九葉罌的事情遲遲懸而未決着實是叫他心急了一番。
於是南淺開始了爲自己挖坑跳的對話。
南淺開口:“風華君怎麼看這次的假成婚之事?”
話題起得確實是無趣,但風華君還是接了話:“隨她意而已。”
南淺似有似無一笑,步入正題:“在下覺得風華君近來好像變得有人情味了些,看來罌姑娘的感染力還是很強的。”
風華君眉眼稍稍一挑,提了視線看南淺,然後再淡定不過道:“出藍入世不深,神算子既有意,還請多多照料他。”
南淺剛喝進去一口水一下子就被嗆着了,風華君說“既有意”……
抓到重點,南淺這是被風華君反將一軍,嗯嗯啊啊開始裝傻。恰好柳出藍過來喊他有事,南淺又是一驚一乍從風華君面前落荒而逃。
“你同他說什麼了?他怎麼這副鬼樣子?”九葉罌過來抓瓜子,順便問一句。
風華君抿茶,面不改色:“沒什麼。”
總歸她對南淺的事也不是很上心,既然風華君說沒什麼,那她就當作沒什麼嘍。
“倒是你,”風華君再道:“明日有什麼打算?”
她眨眨眼:“什麼打算?假成婚的事?”
“嗯。”他淺淺答。
九葉罌卻一下笑開,她真覺得最近風華君對她的事情還算是頗爲關心,其實她心裡早就不知道樂開花幾回了。哈哈。
不過面上卻是顯得波瀾不驚了不少,“沒什麼打算,按規矩來嘍~反正不是真的,就是可惜了這是我第一次穿嫁衣,卻是給別人當箭靶子使的,也是有趣。”
說完她喝一口茶便要去找柳出藍,風華君又喊住她,“今晚亥時,你在一層等我。”
“有什麼事?”
她看着風華君,與他匯了眸光。
風華君的眼眸好淺好淺,不管與這個人對視多少次對視多久都沒辦法看出當中一絲一毫的情緒來。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然後只見風華君淡定站起來,再淡淡開口:“隨我去找酒喝。”
喝酒!還是和他一起去!
眸中一亮,她想都沒想就答:“好啊!”
翌日。
扶蘇家如約來迎親,這件事情亦是在榆臨城中掀起了好一陣風雨。
雖說扶蘇家的名望不及從前,但好歹說也是一方望族,扶蘇家公子成親的大事自然是滿城皆知。
這也正是他們想要的效果。
一大清早街上就奏起了響徹天地的鑼鼓聲,好幾大箱子的迎親彩禮加上足足有五十人的迎親派頭以及那鼎八彩祥鳳大轎更是爲這次迎親平添無數看熱鬧的羣衆。
一路迎至這家客棧,看熱鬧的人已經將這條街圍了好幾圈,最後卻是柳出藍帶着新娘子出門。
不見風華君和南淺的身影。
扶蘇子嵐下馬迎親,與柳出藍耳語:“爲何今日不見風華君還有那位神算子?”
柳出藍照舊不給他好臉色看,將新娘子往前面一推就轉身走進客棧,連同他說句話都不願意。
扶蘇子嵐不好發作,卻在握住新娘手腕的一瞬間驟然一怔。
視線不由自主看向那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最後一咽口水,在衆人面前還是要擺出一副笑臉,將“新娘子”接上彩轎。
上馬,又在衆人的叫好祝福聲中回扶蘇府上。
彩轎中的“新娘子”終於鬆下一口氣來,掀開紅蓋頭無奈抱怨一句:“風華君啊風華君,你這可是爲難死在下了……”
那彩轎之中裝着的“新娘子”不是九葉罌,正是神算子南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