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火槍口的後果大抵就是這樣:第九令睡客棧,柳出藍倒掛在她窗臺同野貓爭地方。
眼看天都快亮了,兩人卻連一個時辰都沒有好生休息。
第九令素來是有仇必報,恩怨分明得厲害。既然柳出藍這麼沒眼力勁非要挑她傷口戳,那她就更不得放過他了。
瞧柳出藍這副倒掛着的模樣還不夠狼狽,第九令對着十指一哈氣就往他胳肢窩裡撓,引得他亂動一番披頭散髮一陣凌亂,連連求饒:“九姐姐,好姐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第九令眼眉一挑,回身就是一個瀟灑姿勢坐在椅子上,順帶蹺個二郎腿。本想自酌一杯,卻見那酒不是醉裡清也就放下了。
柳出藍有兩個軟肋,一是愛吃糖,二是怕癢得厲害。既然第一個行不通了,用第二個方法補上也沒差。
只是十一年不見,柳出藍倒也是長了不少膽子,估摸着第九令不出聲也該消氣了,再是呵呵一笑開口問道:“九姐姐,我好像記得在清山居里給你留過一張字條……”
第九令晃腿的模樣甚是嬌俏,撥回思緒一想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清山居中的確有張字條,上面寫着的正是“九葉櫻”三字。
第九令咬一口點心,託着頭瞧倒掛着的柳出藍,眼珠一轉:“出藍弟弟出息了不少啊,倒是有心給姐姐我起名字了。”
聽她的口氣還有那麼幾分高興的樣子。誰叫十一年前她就沒個名字呢?
當初被帶回十二空山處時,所有人都有名字,偏偏就是她沒有。當時尉遲儀還一個勁開導她名字這東西不甚打緊,要與不要,皆無傷大雅。爲此她還好生委屈了一段時日。
可能是內心太渴望要個名字,自那之後她見人便說自己就叫第九令,這麼說着說着自己也就不怎麼在意了。
柳出藍一笑,聽出她話語中的欣喜,一個翻身直接從窗臺躍入房內,倒是有心思先整理整理微亂的衣襟墨發。
坐去她身側,面上是一副求表揚的模樣:“九姐姐覺着這個名字怎麼樣?我覺着很好!”
第九令哼哼了幾瞬,然後用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罌”字,再是開口:“叫九葉罌好了。你九姐姐我殺人無數,還是跟這有毒的罌粟比較配。”
然後,九葉罌這個名字就這麼草率的定下了。
死了十一年之後得了個名字,這補償着實有些不划算。
而後的幾日柳出藍甚是安分,曉得九葉罌不願再提及從前的事情,他也就閉口不提了。
只是,這人的眼力勁卻着實是差,這日吃飯之際他又甚是天真純良地撞槍口:“九姐姐,十二空山處的令主早就換了,跟我回去吧,他不會爲難你的。”
說着柳出藍去夾菜,九葉罌卻是抓了個好時機一擡腿再是直接重重落在桌上,力度之大叫他好不容易夾起的一顆青豆一溜煙又滑去地上。
咋舌一聲,柳出藍一甩筷子,自個還曉不得又觸到了九葉罌的黴頭。
雖她曉不得尉遲儀那老頭子是多久之前死的,但有資格繼任十二空山處令主之位的人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柳出藍口中的“他”也定是那個人無疑。
十二引魂人中的第一令,搖風不死人,尉遲風華。
“那三根箜篌弦不要我補上了?不抓我,感情你就是來當說客要我回去的是吧?這飯也別吃了,回去向你的好令主請教請教如何成爲一個不被抓包的臥底再來遊說我。”九葉罌算是看穿了柳出藍心裡的那點小九九,然她並不打算回十二空山處。
柳出藍被她這麼無端“批評”一番心中很是不悅,當即手快奪過她的筷子一併甩了。
九葉罌作勢要打他,這傢伙怎麼總改不了同她對着幹的毛病?
“九姐姐你再兇看誰還敢要你!”膽子大呀,臉皮又厚,有什麼是柳出藍不敢說不敢做的?
“風華君如何招你惹你了,人家待你好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在這冷嘲熱諷的,九姐姐的良心當真是被山裡的野狗叼去了不成?”
九葉罌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兩雙帶火藥味的眼睛皆不甘示弱瞪來瞪去,你一言我一語地回嘴,然後便是一番吵鬧,一頓爭打。
人倒是好端端乾乾淨淨的連粒米都沒沾上,只是砸了店裡的桌椅飯菜茶水,苦了掌櫃和小二……
結果當然是賠償,再是被一通臭罵趕了出來。
面面相覷,這一整條街哪還有一個人?獨獨是街尾本在睡覺的狗被他們這動靜驚醒,現下正是狂吠着。
冷靜一番,起碼是要尋個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