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熟悉的地方,任冷風吹亂己身,卻是完全沒有了知覺。
本來,這兩個孩子進宮也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她就是不放心。李逸現在雖也進了宮,但這人心都易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知道他們回來了,拿孩子做些什麼動作。
見樓惜若走得匆匆,楚倰每走幾步都會擡目觀看。直到他們看見皇宮一角時,這纔沒能忍住說道:“宮主,諒他們也不敢拿小公主,小王爺如何。”
他們一向十分的自信,威脅到他們宮主的人恐怕是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而這個,樓惜若自然是知道,李煜若是敢用兩個孩子做點什麼,她定然是不會輕易的饒過。
想起那兩個人連手逼得他們差點死掉的事,樓惜若雙目寒芒投射在那一片一瓦之上。
“宮主?”
見她神情恍惚,楚倰又喚了一句。
樓惜若擰眉,沒有答,直接向着皇宮方向行去。這個時候已經近了午時,想必也會在宮主設了宴招待。
李逸這一次回來,想必引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前來。
看着高高的宮牆,樓惜若熟門熟路地來到一死角處,領着她的人躍牆踩瓦而去。
跟在身後的人沒有說什麼,這宮主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也是知道樓惜若當初用的是另一張面容,想必許多人也是未曾見識過樓惜若的真面目。
躍下高牆,穩穩地落在皇宮中心。
這個時候,皇宮內形形色色的人奔走着,樓惜若從另一角殿門走出,縱然是低調了,但還是引得他人頻頻觀望。
樓惜若未得他人識得,這般出現在皇宮也難怪引起了他人的注目。
跟着他們的腳步一起走向了宮宴的方向,也不理會他們投來探究與懷疑的目光,這般光明正大地走在宮道上,這個時候大家已經早早入宴,正在宮中與恩王寒喧,兩個孩子見了父親就粘着不放。
而一直守在他們身後的黑衣人見了李逸馬上倒向他,這一殿的人中,就連坐在皇位上的李煜也未有這般大的排場,所以,一時之間人人都看向李逸的這個方向。
也許是他們的氣勢太過於凌厲,引得一殿的歡愉間夾着些什麼不安的氣氛。恩王這一次回來,明顯的不似從前的恩王了,連臉上的溫笑也不曾露出。
剛剛還在鬧騰的兩個小孩子,見父親如此的嚴肅,也嘟嘟嘴,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吃着由宮人擺放的吃食。
李煜做了幾年的帝王,這威嚴感到是增加了,此刻正微笑與李逸對飲。
這樣的宴席裡有大大小小的官臣,就連女子會會長也坐在恩王的對面,雖蒙着面紗,眼神卻是利得很,心中也彼爲好奇樓惜若並沒有跟着來。
因爲那件事,使得李逸這些天心情彼爲不好,若不是那兩個人,樓惜若也不會受到那樣的傷,他也不會因爲不能護她而感到自責。
“三皇弟,此次回來,怎地不見三弟妹?”雅王李碸執起身側的王妃倒的酒水,一飲而盡一刻便幽幽道出所有人都想和道的事。
這話一落,所有的視線都刷地一下看向李逸平靜無波的臉上,那上頭染着寒霜,若不是因爲那張臉,他們都會懷疑,眼前的這個恩王是不是他人假扮的。
李逸目光幽寒地掃過衆人,未曾回答,而是自然是抱過李瀾,吃着小手遞上來的水果,始終是不回答他們。甚至是連話都不想說,這宴若不是李煜強硬將他留下來,恐怕他此刻早已回了恩王府。
李煜黑瞳一縮,飲下一杯,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
氣氛之壓抑,就連身側的納蘭綾也慢慢垂下頭來,這幾年來,他們都知道眼前的皇帝可不是好壓制的主。
一身龍袍的李逸用鳳目靜靜的凝視着未曾有過一絲回答的李逸,見李逸低頭吻在女兒的發上,美目微微一眯,散着幾分陰森的霸者之勢,那雙黑眸似真的能把人靜靜的凝視在裡。
“爹爹,孃親不來看我們嗎?”就在氣氛壓抑得不行時,李瀾脆生生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李逸聞言,溫柔一笑,將她放回座位上,摸上同樣仰着頭顱的李墨。
“怎麼會不來,孃親受了傷,等傷好了,自然會來看你們……”說這一句時,李逸的眼底閃過一抹冷冷的殺機。
聽到樓惜若受傷了,不光是兩個小孩子呈現出擔擾之色,就連有些人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
“恩王妃受傷了?”洛芊芊帶着些慌意問道。
李逸擡目看過去,見是坐在下首遠遠的洛芊芊尋問,未回答,就遭到了衆人皺眉的目光。身側的洛大人見狀,慌忙扯了扯洛芊芊的衣袖。
在這個大殿上大人物何其之多,他們坐在末尾的下層人,也不可這般大聲驚呼出聲,這一聲也算是洛芊芊失態了,也難怪衆人一下子又將視線放在了後頭的洛芊芊身上。
洛芊芊身份低微,這一殿的人都是一些重臣,貴人,她不過是連秦櫻身份都比不下去的女子會,能跟着來,也算是因爲會長身後需要要一些小跟班。
當下,洛芊芊連忙低下頭,在衆目灼灼之下,坐了回去,抿着脣不再語,可是目光卻頻頻向着李逸的方向望去。
李逸衝着她微微點了點頭,這可是李逸進來時主動做這樣的動作,就在他們都以爲李逸不會回答時,出呼意料的竟然接了話過去,道:“她的傷無大礙,你也無須擔擾。”
“是。”洛芊芊這才鬆了一口氣,是自己大驚小怪了,以樓惜若那樣的身手,怎麼可能有人會近得了她的身,更不用傷她了。若是嚴重,李逸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握起酒懷,衆人這才移走目光。
“恩王這一次回來,想必那邊的事已經解決了……”女子會會長淡淡地掃過衆人,幽幽道來。
李逸點點頭,似有些不耐。
他的確是不耐的,樓惜若的記憶雖然回來了,他也是擔憂會會給她帶來後遺症。
“只是……”會長放下手間的酒水,看向他,“這邊卻戰事連連,想必恩王也知曉了……”
若不是戰事邊連,這女子會也不會派出這麼多人,就連黎秋也不在席中,只不過,讓人訝異的是,慕家等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前去,女子會大部分的人都在此處。
只有墨家那邊正在極力的抵抗外敵入侵,而他們這般悠悠然的坐在此處。
最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名不正專的慕凌空竟然已是大傾當朝宰相了,而席坐的人,李逸都可以看得到大部分的生面孔,這朝也換過血。
若不是女子會會長回來得快,這女子會想必也會換一次血。
李逸皺了皺眉看向上首的李煜,此刻,他正饒有興趣地看着下首的衆臣們你一句我一言的替他把問題都問了。
“這個本王自是知曉。”
看來他們並不知道末央與東屬連手的事,李逸暗暗掃着這衆人的表情,低聲冷冷一笑。衆人見到這樣的恩王,不由得心中微訝。
這哪裡還是當初的那個溫柔恩王,這氣勢當真是懾人。
“三皇弟,這天下大亂,可知此因何而起?”李碸歪了歪頭,看向他。
李逸擰着眉目,驀然陰沉着臉。
想到這天下人都還在打着樓惜若的主意,當下,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懷,寒霜布着滿臉。
這個三皇弟的性子李碸自是瞭解的,怎麼這般駭人的神情卻是第一次瞧見,當場也嚇愣了不少了人。
“爹爹?”
兩個小孩子不安地伸出軟棉棉的小手按在李逸的手上,仰着頭顱愣愣地看着他們突然發怒的爹爹。
看着這兩烏溜溜的墨瞳,李逸驚覺自己因憤怒而失態,苦澀一笑,“是爹爹無用,竟然無法護着你們的孃親……”說到這裡,李逸下意識地止了聲,後邊的狠話再也說不出口。
“誰說的,爹爹最厲害了!孃親都說爹爹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不然,怎麼會有這麼聰明的我們……”
小孩子攀上了李逸的身,軟軟的小手纏上了他的手,撒嬌地搖着,甜甜地笑着說道。
李逸聞言,終於露出他們最熟悉的溫柔笑意。
“去你芊姨身邊……”
說着,李逸指着洛芊芊的方向,兩個小孩子本就是因爲看到這殿上的人都不簡單,安安分分地坐着,不敢隨意,這一下李逸一發話,便笑顏大開,嘻嘻一笑,兩個小孩子甚是喜歡洛芊芊,這般就衝着洛芊芊的方向跑了過去,甜甜地叫着芊姐姐。
衆人面面相覷,看着那方洛芊芊已將兩個小孩子擁在懷側笑語說話,心情竟然有一絲絲的複雜。
特別是居於高位的李煜,到是很刻意地看向了洛芊芊,這一般一看過去,這才驚覺,這洛芊芊已與從前大不同。
而且,看那兩個小孩的模樣,也甚是喜歡她,當下,眯了眯眼,什麼也沒有說。
“三皇弟這一去就是四年,朕都一度以爲,皇弟你不會再回了……”李煜終於執了酒向他一敬,言道。
“皇兄說笑了,大傾是臣弟的家,豈有不回之理。”李逸冷聲說道,並未執酒回敬,這般無禮之舉,還真的與從前弱勢的恩王不同。
李煜也不惱,只是隨意的看了身則的納蘭綾,又看了看下首處的衆臣,幽幽道:“皇弟,朕很想知道,是什麼讓你們一去音訊全無……雖然會長已經道明,但朕心中甚是不解。”
李逸皺眉睨去,聲音冷冷,道:“皇兄,難道還管臣弟去向不成?”這話,更是無禮之極。
李煜一愣,張了張脣,看着李逸,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麼時候,這個皇弟變得如此了?
縱然是這般,李煜也完全沒有任何的惱意。
笑道:“朕只是關心三皇弟,同樣的,也關心三弟妹……”
這後一句話刻意緩了緩,嘴角含着笑,顯然是想激怒李逸。
李逸挑了挑眉,靜靜地看着李煜,冷冷說道:“多謝皇兄的關心,我們很好。”
這一進來,話題都繞着樓惜若而來,顯然是非逼得李逸將樓惜若叫出來不可,同樣的,他們也在懷疑着樓惜是否如李逸所說的那般,受傷了。
李逸豈會不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一次的天下大亂也是藉由了樓惜若來起事,這些人是想讓樓惜若站在風頭浪尖之上。
“既然回來了,皇弟何不請恩王妃前來?這裡想必有很多人想見見她,三皇弟也不要讓我們失望了。”雅王李碸又再一次溫聲說出了衆人的心聲。
“見她?”不等衆人附和出聲,李逸冷聲接過他的話。
不知道爲什麼,聽着這兩個字,衆臣都不禁縮了縮身子,無人敢附和雅王的話。
他們是好奇恩王妃沒錯,可若是非要搭上一條命的話,他們就什麼也不敢想了。
“朕也許久未曾見了三弟妹,說來,朕與三弟妹的感情也是甚好,許久未見,也怪是想念得緊!”
皇帝這話一出,大殿人連呼吸的聲音都小了。
綾貴妃倒酒的手僵了僵,瞬間又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低垂着頭,什麼也不做,不說。
李逸眼瞳猛縮,冷冷地盯着李煜的方向看上去,握着酒懷的手也重了幾分,似有發怒的跡像。
而就這個時候,背後有一個黑影從李逸的身後悄然上來,衆人正盯着李逸的方向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那人的恭敬地遞出了一張黃色的帖子,李逸皺眉接過。
“王爺,是東屬傳來的信件。”
一聽這話,李逸臉色一寒,當着衆人的面展開。
“啪!”
也不知裡邊寫的是什麼,從不發怒的李逸竟然當着大傾滿朝的貴人拍桌,顯然是憤怒到極點。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裡邊寫了什麼,李煜坐在上首處大皺眉目。
“皇弟,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知道李煜與樓惜若被困在東屬國差一點出不來,此次見李逸發怒,更是稀奇事。
李逸寒目一擡,想要說話,卻不小心瞥到了殿門處早已站着一道纖細的身影。
順着李逸的目光望過去,都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這個女子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他們怎麼一點也沒有發覺?若不是李逸擡頭望去,那女子站在那裡一天恐怕也不會有人發現,當下心驚不已。
她緩緩地起墨玉般的眸子,在衆人的愕然間,清幽眼瞳,深邃中帶着一股濃濃的冷漠,長而濃密的睫毛無意間動了兩下,薄而小巧的脣微微抿成一條線,一副精緻絕倫的容貌展現於人前。
她的突然出現,看得衆人癡愣。
殺戮過重的她,精緻之中給人帶來一份冷嗜不可靠近的感覺,絕倫美妙的臉從一踏在殿門就沒有過一絲的笑容,就麼靜站在殿門前任由他人的目光投視過來,清貴冷漠,眼波流轉之間,帶出一股天然而成的孤傲剎氣。
微慍的目光一掃,不怒而威的氣勢令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緊。
那兩個小孩子一見此人正要興奮衝上去,但見她臉色不好看,小孩子心性成熟,又彼爲了解樓惜若,這般愣愣地隨着衆人的目光看過去,愣是沒有上前去叫人。
樓惜若領着人大步向着李逸的方向走來,李逸愣愣地看着她出現在這裡,她不是回恩王府了?怎麼地又出現在這裡?
就在李逸愣愕間,樓惜若已經拿起了他拍在桌面上的帖子展開看過去。
李逸見她皺眉,自知她也是與自己一樣怒,突然也懶洋洋地靠在後座上,看着她的表情變化。
這樣的場面,也虧得她這般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完全不看衆臣變色的臉。
這裡知曉樓惜若真面目的沒有幾下,這般看着這樣絕色女子大步走來,也一時之間忘記了阻止。
“啪!”樓惜若雙手一合帖子,冷冷地看向那遞帖子的人,那人見此,看着她,等着她的發話。
“傳信的使者在哪?”幾乎是咬着牙擠出來。
那人也是跟在李逸的身邊的,知道事情的始末,當下低首道:“在宮城門外,是否要……”
“殺了……”
兩個字一出,那人驀然擡目。
縱然兩國關係再怎麼不好,可是這不斬他國來使這可是規定的,這會兒恩王妃要他們殺了來使,豈不是……
不等那人驚魂大定,樓惜若已然冷冷一哼,道:“他既然敢命人前來,就沒有想過會讓那些人活着離開。”
納蘭蕭深明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會這麼做。
“是。”
那人得了令,便轉身又悄然潛了出去。
看着這一幕的人都張大嘴巴,一副不知身在何處的模樣。
李逸見她怒火有消些,伸手向她招了招,“過來……”
樓惜若順意地繞過小長桌,落坐於李逸的身側,緊挨着他。李逸也順勢執着她冰涼的手,溫聲道:“你不是回府了?”
樓惜若經這人一提醒,連忙看向兩個小孩子的方向,在衆臣未反應過來時,樓惜若這才緩了怒,向着兩個小孩子招了招手。
見孃親終於消了火,臉上一喜,小跑過去,生生地撲進了她的懷,脆生生地叫道:“孃親!”
孃親?
衆人抽氣聲再起!
這女子怎會是他們的孃親?不是恩王妃麼?剎時間,衆人都傻了。
李煜雖覺得眼前人熟悉,但是,這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初的樓惜若,難道,李逸當真換了王妃不成?
這想法剛起,又被他壓了下去,不可能的,李逸這麼喜歡那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拋棄另娶他人?
想不通的衆人,一時之間愣愕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沒有受欺負?”樓惜若將兩小孩抱在懷中,笑問道,這笑容一出,李逸眯了眯眼,這般迷的人樓惜若真想藏在家中。
“沒有,孃親,爹爹說你受傷了,疼不疼?”李瀾睜着一雙眼,關心地問。
聽着奶聲奶氣的聲音,樓惜若又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道:“不疼,孃親怎麼會輕易的讓人打敗了!”
“孃親……”
兩個小孩子左一句孃親,右一句孃親的,叫得不意樂呼,巴着樓惜若不肯鬆手。
好不容易將兩個小孩子哄住了,讓他們安安靜靜地坐在身側,樓惜若這才驚覺這是何場面,笑臉一收。
“這宴怎能沒有我的份……”
這話是回答了李逸剛剛的問話,聽此言,李逸清楚樓惜若是因爲回到府中找不到兩個小孩急了,纔會前來,不然,這樣的場面她也是不想參與其中。
“剛剛諸位便想着見本王的恩王妃,這下總算是如願了……”
懶洋洋的聲音一起,衆人猛然轉向悠然倒着身前茶水的樓惜若。
這分明就不是當初的恩王妃,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對上衆人的疑惑,樓惜若與李逸等人完全不解釋任何,只是漠然觀看衆位有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