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華城就要被破了,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顯然的,這個薛將軍將所有的過錯都歸於樓惜若了,若不是因爲這個女人的出現,他們的邪王也不會突然離去,他們今日也不會失守城門。
聽着薛將軍氣惱的語氣,樓惜若突然冷冷一笑,“薛將軍,別忘了,這城是我在守而不是你在守,你得聽從我的吩咐,薛將軍,是你一意孤行逆了命,這個時候又怪得了誰呢?”歪着頭,語氣清冷而淡,完全沒有發怒的現像。
樓惜若的話一落,薛邵冷冷一哼,甲衣一閃過,轉身又回到了他的位置上,指揮着將士們,又說了些激厲將士的話。
看着這位薛將軍的行事作風,怎麼也不會像當初那般行事衝動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將三十萬發配出去,顯然是那些參謀的話讓這位薛將軍動搖了。
若不是因爲這個薛邵治兵還有一招的份上,樓惜若早就抽劍揮殺掉,而且這人留着,自己才能真正做這幕後之人。
“宮主,這人當真是無禮,明明是他犯了錯,大丈夫有錯卻不肯承認,真是枉爲男人!”伊闌冷冷說道。
樓惜若搖搖頭,“這些男人就是因爲好面子,只想扳了過錯,才能夠認錯,這便是海陸人所謂的骨氣。”
聽着樓惜若似無奈的話,伊闌總算是知道,這些人爲什麼只想努力抵抗住對方的攻擊而不馬上對樓惜若至歉。
樓惜若望着遠方密麻的頭顱,突然伏身對伊闌說了幾句話。
伊闌點點頭,衝着薛邵那方而去,這個時候他那邊已經亂得不成章法,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場若是真的輸了,這城勢必也是要不回來了。
他們邪王堅守三年的地方就這麼失去了,想想都覺得心驚肉跳,這城要是失守了,他們將如何對邪王交待?
一想到這裡,心裡更是怕極了。
對方的黑羽箭飛衝上來,伊闌快步的移到了薛邵的身側,不傷分毫。
難得的是,他身邊的隊長們纔看到這個看似嬌小的女子,竟然有那般高深的武功,瞬間都不由得愣了幾下,伊闌長劍一揮灑間,便將那疾飛上來的羽箭挑開,救了發呆發愣的人後,也同時來到了薛邵的面前,也不顧他的人在幹什麼,現在是樓惜若要找他,伊闌硬是將人拖了過去。
薛邵正是心急着如何扳回這一成,卻不想有人來阻了他,心中甚是惱怒。
“我家宮主有找,薛將軍,請吧。”
伊闌的語氣很堅硬冰冷,不容一絲抗拒。
薛邵被這一個小小女子的氣勢給弄得一愣,冷冷地揮去了伊闌的手,冷聲說道:“何事?”話是這般問了,但是雙眼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樓惜若的方向,只見樓惜若靜靜地呆在那處看着他。
當下也是惱怒得一哼,卻是沒有拒絕了伊闌的請人,大步走了回去,擋着羽箭,伊闌恭敬地站在樓惜若的身側。
“李姑娘,你這是何意?”
薛邵沒有想到,樓惜若的一個小小侍女竟然有這等武功,當下又要重新權衡起樓惜若的身份來,若是沒有半點本事,想必邪王也不會放她在這裡,這個時候纔想到這一點的薛邵,不甚覺得自己非常的對不起邪王的重託。
咬着牙,薛邵低垂下身來,“李姑娘……”
“薛將軍,可否借你令牌一用?南宮邪離去前也沒有給我什麼令牌,我這會兒也是難辦事,這不得已找了你。”
薛邵沒有想到樓惜若叫他來,就是爲了問他要什麼令牌,不禁一愣。
樓惜若見他愣怔,再一次問道:“薛將軍?我只想向你借一下,用過後便會還於你。”
薛邵這纔回神,下意識地掏向懷裡,令牌剛一拿出來,又是一愣,看向樓惜若:“不知李姑娘用令牌做什麼?”
“這個薛將軍放心吧,我不會拿着它去有損你聲譽的事情,用過後自然會還於你!”樓惜若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從他的手上拿過了令牌,順手拋向身側的伊闌。
伊闌接過,看向她。
“去,殺一名末央士兵,穿上他的裝,你且混入這大軍之中,將那三十萬軍要回來。”
樓惜若看也不看薛邵,直接對伊闌下令。
伊闌雙眼一亮,終於是要她出馬了。
末央不會殺了那三十萬大軍,恐怕只是困了他們,這會兒正是他們的好機會,那處營地正是虧空着,這個時候若是有一個人潛過去,那三十萬大軍要想拿回來,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這話說出來十分的容易,可是這般做起來又是難得可以。
要一個弱女子穿着對方的衣物,然後混入其中穿過這百萬大軍的撕殺,想想怎麼也是不可能的。
薛邵不可致信地看着樓惜若,她怎麼知道對方沒有殺了那三十萬大軍?又怎麼會這麼自信,這個叫做伊闌的女子能將那三十萬大軍帶回?
這樣的事情,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纔會如此吃驚地望着樓惜若反應不過來。
“是,屬下一定會不辜負宮主重望!”
樓惜若點點頭,“我已經命幾人在那方等着你,定會有人潛回來助你一臂之力。他們將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這裡,等我們擊退了他們,你便帶着三十萬大軍繞回來,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是,屬下明白!”
伊闌雙眼一亮,拿着令牌就這麼轉身離去。
樓惜若就在幾天前,就已經按排了人在前方潛伏着,也便是末央地界內等着她的命令,這也是爲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薛邵愣愣地看着伊闌拿着死人的衣物飛奔下城,轉眼間便已經換了上去,再轉身時,已經不知道伊闌奔向了何處。
這個女子的武功絕對不低於他之下,這般想起來,才明白,剛剛那女子的所做所爲,比一般人都要強悍如廝,正是利落得無可挑惕。
當下,薛邵這才正眼看着樓惜若。
“薛將軍,你的任務就是要保證這城門不要斷送在你的手上。”說完,樓惜若更退了幾步,將自己的身形更是藏得深。
薛邵見狀,皺眉,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得轉身又重新指揮起來。
樓惜若看着他的身形,不由得微微一笑。
視線不由轉向了城下,望向敵軍的主將處,那人依舊如從前。
明明是得不到的東西,卻爲何又要如此的執着,上官辰歡到底是爲了什麼?閉上眼,樓惜若轉身下了城牆,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那個士兵一日如一日的緊跟着。
見樓惜若還能安然的站在這裡,不由得好奇緊跟上了去,樓惜若坐在營帳內,看着李逸留下來的兵書。
樓惜若看得入神,一點也不擔擾城上的事情,彷彿那城破了就破了,也不關她的事。士兵也是太過於好奇她的冷靜了,覺得她與自己見過的女人很不同,不單是因爲漂亮得特別,更是覺得這樣的女子出現在這裡,令得邪王毫不猶豫的離去而特別。
士兵替她倒了懷茶水,偷偷地望着她:“李姑娘,你不怕嗎?”
樓惜若自然地接過茶水,盯着書卷,並沒有看向他,嘴邊喃喃而語,“怕?”
“是啊!”那士兵也未看到樓惜若那一絲迷茫,“這洛華城要是被攻破了,我們就真的要死在這裡了,你一個女子,難道就不怕這城破了,就無法逃出生天嗎?”
樓惜若突然擡目看向這個普通的士兵,淡淡地問道:“你怕?”
士兵卻是搖搖頭,“我是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不怕的!”
樓惜若點點頭,“嗯,你們都不怕,我爲何要怕?就因爲我是一女子?”
士兵被噎住了,因爲樓惜若說得沒錯,不能因爲她一個女子就說她會害怕。這才知,眼前的這個女子並非柔弱之人,當下,這士兵也是投來一抹敬佩之意。
從古至今,他們男人一至認爲女子是該被男人保護在臂下的,曾經聽聞大傾女子會那些女子比男人還要出色時,他們這些從未見識過的人卻在背後取笑了。
見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的冷靜後,方纔知道,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迎着死毫不懼色。
城門被死守住了,在這種及及可危的情況下,對方突然收了兵,顯然是在他們的身後發生了什麼變化。
對於這能夠鬆一口氣的他們來說,已經實屬不易了。
而這一口氣,薛邵非常的明白,是樓惜若給的。
第二日,深夜,城門大開,伊闌成功地將對方耍了去,繞着路又回到了城下,這城門是薛邵親自來開。
上官辰歡被耍了一計後,終於知道,洛華城中可能有幕後高手一助,不得不再次停戰,多方面打探消息。
這一夜,衆人都冷汗涔涔地守在主帳之中,而樓惜若也是在其中。
這一帳子的人卻是沒有任何人吭一聲,捏緊着雙拳,等着好消息。
一陣腳步聲大亂而來,可見那三十萬大軍已經成功的回到了洛華城中,這下人人大喜過望,末央國竟然還留着他們三十萬大軍。
當日不過是末央將他們生捉了,對其中許多人烤問過後,方知道南宮邪離去,而那些開口的人也被當場斬殺掉。
他們這三十萬大軍能夠平安歸來,也是經過多方面的原因,若不是樓惜若在那邊有絕密的按排,這些人也不會輕易的回來。
三十萬大軍能回到洛華城中,樓惜若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伊闌一身黑衣束身,冷然地跟着薛邵一起掀簾而進,便對上了所有人的目光,率先來到了樓惜若的面前,單膝而跪,道:“宮主,屬下已完成使命!”
樓惜若淡淡地點頭,漠然道:“我方損失了多少人馬?”
能夠將三十萬大軍帶回來,這其中也是需要犧牲的。
“十萬有餘。”
樓惜若聽到這個數,不滿地皺了皺眉頭,“看來,這三十萬已經變成了二十萬,上官辰歡吃了我們十萬兵馬,這一回你們能夠順利的回來,想必這個時候,他已然震怒了,諸位,準備迎敵吧!”
衆將一聽,驀然跟着她站起身來。
樓惜若不等他們發出任何聲音,人已經走遠去,陡留一衆發呆發愣的他們。
這一回難夠將餘下的二十萬人弄回來已屬不易之事,而這一些什麼都歸功於樓惜若這個人,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女子還是有那麼一回事,竟然能夠角這個能耐從上官辰歡手中無聲無息地將人要回來。
可是,未等他們喜悅之時,這個女子卻是無喜無憂地走了,又將這重任交託於他們手中,樓惜若說得沒有錯,上官辰歡一怒之下,又揮師直上。
這一回,他們的城門就真的更加難受了,夜幕下,樓惜若站在城下,看着衆將士奮力抗敵。
“宮主,那個上官辰歡這一次想必真的會破城,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伊闌一身黑色血衣站在她的身後,鐵血冷漠。
那隻知跟在身後的士兵見這樣的伊闌也不禁縮了縮身子,這般纔看清,這個嬌小的女子竟然有這等膽魄,若不是這樣,也不能守着她的主子。想到以前他們種種的輕蔑於她們,不禁更是害怕了幾分。
“來不及了,這城怕是要破了。上官辰歡這一次真的怒了,三年持久戰,不過是因爲這裡有南宮邪,這個南宮邪一走後,他們的士氣一定會大漲,而我們這一邊只有薛邵一人,怕是無法招架這樣的強攻。再來,上官辰歡這個人,手段也不在南宮邪之下……”
伊闌一聽到這裡,還得了,這幾十萬的大軍都不能攔住他們,可見那個所謂的上官辰歡有多麼的強。
樓惜若踏着小步子,仰望着遠處城牆的撕殺黑影,有人掉落在城下,發一聲聲的慘然叫,卻已無人理會。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這天下人又想要幹什麼?”喃喃自語中,樓惜若又折回了身,大步往主帳去。
伊闌連忙緊跟了上去,一回來就要面對這樣的問題,伊闌也是累極了,卻不敢有半點的鬆懈。
“宮主?”
樓惜若又就身而入睡,見伊闌依舊站在那處,淡淡說道:“你也睡吧,這城也能守到明日,今夜就好好的休息,這一次過後,恐怕再也無寧日了。”
說完,樓惜若也不再聽伊闌說半句話,雙眼一閉,真的睡了過去。
伊闌一陣的訝異,卻是沒敢不從,連衣物都不曾脫一件,抱着血劍,熄了燈就在樓惜若主帳內的小榻上跟着睡了過去。
士兵見樓惜若又匆匆跑回來睡覺,臉部抽了幾下,在擔擾中靜着這個無寧的黑夜。
樓惜若沉沉地睡到第二天一早,攻城的聲音依舊遠遠的傳來,說來也怪,伊闌也是累壞了,昨夜一睡竟然就一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起榻起,樓惜若已經整好裝容,今日的她着一身淡淡的藍裝,看上去,明晃動人!伊闌愣愣地看着她,好一會都出不了聲。
“走吧,是時候會會上官辰歡了。”
伊闌傻愣愣地點頭,拿着長劍跟出了帳營。
守在外頭的士兵迷糊中擡目,就見到樓惜若着一身乾脆利落的藍衣站在自己的面前,嚇了一跳。
“李姑娘……”士兵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樓惜若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轉身時,說道:“你不必跟上城牆了,好好的呆在下面看着。”
士兵下意識地點頭,應了聲:“是!”
殺聲不斷的傳來,血飛頭顱斷,慘叫聲不絕,卻沒有一個人肯停下來,從晚間殺到此時此刻,他們如同永遠不會累的金剛身,一身鐵血錚錚,三年了,他們是怎麼也不會敗下來的,這城,他們守定了!
看着他們士氣大增,樓惜若這纔有了微微的滿意。
所有人都染着血,唯有樓惜若一身乾乾淨淨地藍衣出現在城牆上,由伊闌一路護送上城,薛邵等人一眼便瞧見樓惜若這個美得驚人的女子,眼中雖然有驚怒之氣,怪這個女人爲什麼又出現在這裡。
要是樓惜若死了,恐怕他們勝了仗也是難以向邪王交待的。
樓惜若不顧薛邵等人投來的怒目,在火燒眉睫之時,也由不得他們三心二意的停下來訓斥她這個女子。
“嗖嗖嗖……”
羽箭飛疾竄上來,帶着簇火像一顆顆小流星般划來。
樓惜若直走向城牆正中央,目眯起,看向下處攀爬上來密麻的人,還有那火燒處越擴越大,那血花越濺越大,而死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薛將軍,下令出城迎敵,城門守不住了。”
樓惜若由伊闌擋開所有的危險,淡淡地衝薛邵說道。
薛邵一時之間愣了愣,這個女人瘋了不成,上這種危險的地方來,就是要自己出城迎敵?
“出城迎敵?”
“如若不然,就會被逼死。”樓惜若漠然地看了薛邵一眼,從懷中又掏出一張不知何時又畫出來的擺陣法,“這東西會助你們馬到成功!想必薛將軍也不會讓我們失望,這一次,就由你親自領兵,這陣需要你這個主將來擺。”
薛邵愣愣地接過陣圖,眼神複雜地看了樓惜若一眼,當下只喚了一名副將便即刻令大軍全部跟着他衝出城去殺敵。
樓惜若從城上,遠遠地望着撕殺的城下,看着薛邵領着幾十萬大軍衝殺出去,剎時間,指揮得當,陣法擺出去,讓對方一時之間難以招架。
對方的主帥莫然透過百萬雄師,看向那雙淡漠無波的眼,兩人視線對上,上官辰歡一身盔甲將身體包得嚴實,只露出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縱然隔着千軍萬馬,看進樓惜若的眼裡,依舊如一潭深水直淹沒得人無處喘息。那雙眸猶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燒到人的心底,在撕殺之中,坐在馬背上,遠遠地朝着樓惜若望過來。
樓惜若眼神依舊平靜,不爲所動。
就在樓惜若上了城牆之後,這些人就衝了出來,還擺出瞭如此厲害的陣法,是平常的陣法,一時之間是破不了,但是以上官辰歡的聰明,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徹底將這陣破解,但是,於他們來說,一個時辰就夠了。
看着對方主帥衝殺過來,上官辰歡眯了眯眼,對着旁邊的人沉聲說道:“拿弓箭來!”
樓惜若遠遠地看着他的動作,就知道他打算要做什麼,眯起了雙瞳,“伊闌,射下他的箭,別讓他傷及了薛將軍。”
只要薛邵一死,這陣就擺不成。
伊闌點點頭,極快地拉弓對準了上官辰歡,目標太過遙遠,也不知能不能一舉射中目標。
“噗。”
“噗。”
兩箭齊發,總歸是上官辰歡的力道強了些,伊闌僅僅是射偏了他的方向,那極速的一箭還是險險地擦過薛邵的臉部划過去,一道血花飛濺而出。
拼殺的人都同時屏住了呼吸,在那一箭險險地偏了過去後,這撕殺聲再一次大震。
上官辰歡眼眸一寒,驀然擡起,看向高城處。
上官辰歡身後的將領馬上驚呼道:“皇上,是個女人!”
雙瞳又是一眯起,冷冷地一哼,“朕自是知曉,不想這個女人眼力不錯,竟然能射下朕的箭。想方法破了那陣法,用上我們的陣。”
後頭的將領馬上領命,“是!”
縱然雙方的陣法都有所不同,可是這般對峙上來,也會相撞在一起,難分難捨。
上官辰歡策馬上前去,那修長的身影,立在百萬大軍之中,異常的明顯,十支羽箭扣在箭玄上。
“噗噗噗……”
伊闌大駭,沒想這男人還真的強悍,竟然連這等箭法也能發得出來。
樓惜若眯起了雙眼,眼睜睜地看着薛邵被射中左心房,逃過了九箭,卻也是有一箭中了他的人。
“將軍……”
薛將軍一落下來,便馬上有聲聲嗚鳴聲遠遠地傳了出去,衆將士拼了命接住了落下重傷的薛邵。
樓惜若一手扣住城牆,冷冷地盯着那方,上官辰歡見對方主帥被自己射下來,軍心頓時大亂,抿着脣開啓。
“攻城!”
對方主帥受創,不能指揮戰事,上官辰歡的將士們士氣大增,衝殺上去的動作更是迅猛,殺得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方寸大亂。
“該死……”
樓惜若看着眼下的情況,也算是自己的一時失算,突然轉身看向伊闌,“你去替他……”
“是!”
伊闌縱身就直躍下了城牆,踏着那飛來的箭雨直穩穩地落到馬背上,聲音清亮,照着樓惜若給的陣法再重新排起。
一個女人都可以拼殺到前方去,做爲男人的他們豈會輸了,只餘亂了幾下,便又在伊闌的命令下又重新組回來,與對方拼殺到底。
上官辰歡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這個女子竟然有這等本事。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攻打的是尚流國,還真的誤以爲這裡是大傾國的國土呢。
見伊闌又重拾了排陣,樓惜若這又鬆一口氣。
“將那女人射下來。”
南宮邪已經離開了洛華城,想必這城中也無什麼能人,這個女人一死,也不會有其他的人代替下來。
上官辰歡擡目再一次看向城頭上的樓惜若,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女人看着便就覺得十分的熟悉,卻不知自己何曾幾時見過這女子。
樓惜若不光是變了容貌,這眼神與氣質更是變了一層,一舉一動之間,也不似從前的樓惜若,上官辰歡再利的眼也不會一眼看了透。
“噗噗……”
雨箭齊發,方向全都是伊闌。
看着對方試圖要將伊闌攻擊下來,樓惜若驀然冷冷地眯起了雙眼,對着身邊的人大聲說道:“護着她。”
衆將士也是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只能護着那個指揮戰事的女子,而薛邵已經在衆軍的護送之下,半死不活地回到城中救治。
薛邵算是命大死不了,只是中了偏心臟不遠的地方,又有堅硬的盔甲擋住,不到一個時辰時候又能拼了命站起身來,撐着傷勢又回到城頭上。
樓惜若看着薛邵被人擡扶着上城牆,大皺眉頭,“薛將軍,你現在前來,只會拖累我們罷了。”
樓惜若的話一落,薛邵的臉色更是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憤憤地將身邊扶着他的人揮開。
兩個時辰了,這一場又從薛邵下來持續了兩個多時辰之久的戰,也不知道能不能拖住末央的腳步。
城上城下一片混亂,緊緊關閉着的大門已經被人死守了起來,而那衝殺出去的幾十萬大軍抵抗着上官辰歡的百萬大軍。
這般對比起來,怎麼都是洛華城這邊吃虧得多。
薛邵扣住城圍,看着下邊那個衝殺如神的女子,有一瞬間,竟也恍惚了起來,這個女子竟然能堅持到現在還不曾有一絲的倒下念頭,不由暗暗佩服了起來。起初的不屑與小看已經不存在。
上官辰歡皺着眉頭,看着伊闌一步又一步的衝殺過來,終於是無法再忍了下去。
手中的箭又再一次齊出去,這一次威力更盛。
看着那寒光閃閃處對準了伊闌,樓惜若冷冷地眯起了雙眼,不自不覺之中大聲低咒了一聲,“該死的!”
城上投石,射箭的人同時回過頭去看着樓惜若臉上從未出現過的滿容憤然,就連薛邵看得也是一愣。
“唔!”
伊闌感覺到的時候,回頭已然被重重地射了一箭,被那一股力量重重地擊飛出去,軍陣又再一次陷入了混亂之中,一時之間又無法找到主帥。
這一情形看得人人大汗而出,這個該死上官辰歡,竟然又射中了。
樓惜若捏着城牆的邊緣,滿眼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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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邵臉色更是剎白,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火燒眉睫的事,一時之間只能急得團團轉,卻又不能親自下去,現在他走幾步都是要了他的命。
“上官辰歡……好得很,好,很好,很好……”
樓惜若連道了幾聲好,眼神充滿了怒,卻怎麼也等不到下一步的動作。
伊闌頭腦渾濁,兩眼晃來晃去,若不是周身有人護着她,也不會活着站起來。算這些人有點良心,急急護着伊闌大退出去。
可是末央軍隊逼得十分急,他們又找不到軍心所在,一時之間也分散了出去,任殺之。
“將軍,這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恐怕這城是保不住了。”有人急衝着薛邵喊去。
薛邵咬着牙,泛出了血跡,卻是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
三年了,他們護這座城池已有三年之久了,期間也不是沒有派兵出去迎殺敵軍的情況,可是,這一次真的不行了,他們出去後,恐怕就真的回不來了,就連這座城池也要毀掉。
樓惜若一咬牙,突然一撐高城,一個瀟灑的縱身躍下了高高的城牆,衆人驚呼出聲,以爲樓惜若就要摔成泥巴時,只見她凌空一個旋身,身形未落下時,玉手一撈過來,將那飛來的雨箭一掃開,抻手就是一抓過去,回手就是一鄭出去。
“噗噗噗……”
遠遠的鄭出去,比那從弓上射出去的還要有力道。
這一下,驚得所有人都掉了一地的下巴。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這一發揮出來,竟然如同神一般衝殺出去,這一招已經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
一眼過去,哪裡還什麼弱質女流,完全比得上對方的主帥。
樓惜若幾個起落間大聲道喝着,完完全全不是剛剛所給的陣法,而是,另一種更快更有效的陣法。
縱將士被這一女子的衝殺身影給擊得血脈大涌,剎時間也重新找到了重點,按着樓惜若給出的陣法快速擺起,奮勇殺敵。
“皇上,您看……”
有人驚駭地指向樓惜若的方向,一身素衣似不曾點一滴血,跨過千軍萬馬直迎上了上官辰歡這個方向來。
這衝殺間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起落間便帶起一簇又一簇的血浪,口中不曾停過指揮他們排陣作戰,樓惜若這一出,馬上扭轉了乾坤。
上官辰歡皺眉看着那美麗女子衝殺在前方,那身手似曾在哪裡見過。
“擋我者,死……”
死字一出,樓惜若劃開了對方的喉嚨,如殺神般直衝向上官辰歡的方向,這氣勢竟然連百萬大軍也是無可阻擋了去。
隱隱約約之間,上官辰歡似又看到了那道身影,愣怔中,大喝出聲,“收兵,全都給朕住手……”
旁人聽了這話,不由得大駭,三年了,這可是從未出現過的事情,就要攻下對方城池的片刻,他們的皇上卻輕易的讓人收兵了。
鳴金收兵地聲音嗚嗚地傳了出去,剛剛還在撕殺的兩軍遠遠地退出,形成兩半對峙。
風沙吹起,九月的天,風已冷。
唯有那女子一身冷酷地站在洛華城這方,而在她的身後則是幾十萬大軍對峙着對方的百萬大軍,這地面上流淌着的便是橫陳的屍體。
上官辰歡策馬於前,看到這女子執劍的模樣,不由得一愣。
樓惜若的劍一出,必見血。
樓惜若站在地面上,手中的劍一斜,冷冷地看着策馬於前的男子。從頭至尾,她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男人。
“惜若?”
男子的聲音竟然嘶啞得厲害,那裡像之前那般哄亮冷酷,這聲一出,便是帶着顫抖與心疼,還有不肯定。
眼前的女子殺招很像那個人,可是,這眼卻有不同,這臉更是變化得美麗驚人,染上血的臉更是魄人心魂,那張平凡的臉已經不復存在,上官辰歡躍下馬來,急衝到樓惜若的面前,男子竟已經落了淚水,驚剎了這戰場上的人,無聲中,只有那冷風獵獵吹來。
樓惜若握着劍柄的手也不由得輕輕一顫,眼神卻已是一片清冷,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上官辰歡當着她的面前,取下那頭盔,一頭的墨發散下,這個男人瘦了許多,眼神更是深了幾分。他依舊如此勃然英姿,如瓊枝一樹,栽於黑山白水間,終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逼得人閉上雙眼。
這張臉俊美如廝,不曾有一絲的變化,似不老容顏。染上血氣,更添得他幾分煞氣。
“末央皇帝?”
樓惜若歪過頭來,盯着他久久才發出疑問,似不相識。
上官辰歡聽着這個熟悉的聲音,竟不由得一顫,或許是深愛得無法自拔,這聲音無法從他的腦海裡拔除,明明已是痛着心放手過,卻曾聽她消逝在尚流國後,又向天下人大肆宣染出去,說那位算者已入住尚流國,爲的,不過是讓他人替他找到她。
三年了,他戰了三年,只爲看到她平安無事。
三年無音訊的她,早已經讓他發了狂,瘋了似的揮師而來,爲的,不過是她啊!
“你不是惜若?”
像,聲音像,眼神有些像,這身形也像,可是這般的樓惜若卻給他陌生的感覺。
“惜若?”樓惜若立在風中冷笑一聲,“原來末央皇帝在此戰了三年,爲的不過是那一句惜若?”
上官辰歡抿了抿脣,堅難地看着她,帶着痛楚靠近而來。
兩軍沒有說話,卻只能緊繃着身體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不知道怎麼一回來,這個女子一出現,對方拼死拼活戰了三年的男人竟然就這麼輕易的收兵了,真的不可思議到極點。
“你識得她?她可,還好?”
上官辰歡的聲音已經是無法壓抑的顫抖聲,一句不離她的聲音傳來,樓惜若卻似麻木般淡淡地看着他痛楚的面容。
曾經,這個男人死活也想要得到自己,或許是愛得太深,使得他永遠無法忘懷樓惜若三個字,甚至是她嫁了人,他依舊如此執着自己,知道自己消失在尚流國不曾流出任何的消息後,這個男人慌了,竟然不惜一切代價的親自領軍壓境,這般又算什麼。
“你的惜若,已經死了……”
閉上,樓惜若說出殘忍的字眼。
她說,他的惜若已經死了。
上官辰歡直愣愣地瞅着樓惜若,嘴中喃喃,身形大晃而出,“不可能,不可能的,有那個男人在身邊,怎麼可能允許她就這麼死了,不可能,你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我沒有騙你,我親眼所見,那個女子親稱自己爲樓惜若,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兩個樓惜若不成?”
樓惜若一步一步逼近他,目光幽幽,聲音淡淡。
“你騙我……”上官辰歡驀然擡起雙目,裡邊早就泛着紅光,手中的頭盔已然怒痛得掉落在血水中。
“她的確是死了,上官辰歡,你便就死了這條死,何必自找苦吃,戰了這三年,足夠了,別再給這天下添麻煩了,那個女子,直到死也不願你得到的,所以,你便徹底死了心……”樓惜若目光迎上他的驚駭與痛楚。
上官辰歡終於被驚醒過來,突然愣愣地看着樓惜若,一個踉蹌過去,兩手狠狠地抓住了樓惜若肩頭,“是你……是你對不對,你是惜若,對不對?告訴我,惜若,這便是你了……”不管是言語中,還是眼神中都帶着無陰的期望。
樓惜若卻在這種期望中淡漠地搖搖頭,拔開他的雙手,“我不是,我叫李惜,你可以喚我李姑娘……或者,李夫人。”
“李惜?呵……惜若,曾經,我就算是失了江山也要換得你,可是你呢,卻爲什麼,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我,初識時,我們曾是那麼相愛啊……爲什麼,你總是那般的無情推開我,我上官辰歡到底犯了何錯,老天竟然如此折磨我……”
這話伴着一會兒笑,一會兒哭腔聲而來。
這聲,驚了兩岸的人,這百萬大軍前,那個堅硬如鐵的男人就這麼一副模樣,將不曾有過的表情都在這一刻肆放了出來。
這幕不禁讓她又想起了那一段不可抹滅的記憶,本來已經被她藏得很深了,卻爲何見了這個男人後卻又……
“上官辰歡,你是有錯的,你不該用這三年來浪費,用這三年來算計了天下,讓天下再爲她而亂,這隻會給她帶來負罪。”樓惜若側過身去,看着茫茫大地,聲音幽遠,似在勸說他人,卻是在說給自己聽:“放手,未必不是一種愛!”
上官辰歡愣愣地看着她,良久,才冷然笑出聲來,“是啊,我的惜若是真的死了,可是,無論如何,你既然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便不再想放手了,惜若……”
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無法瞞得過他這個曾深愛過她的人,待樓惜若驚愕地轉過頭去時,對上的是一副冰冷冷地盔甲,那嬌小的人兒已然落入了那冰冷的盔甲中,樓惜若驀然瞪大了雙眼!剎時驚呆了千千萬萬雙眼,血氣沖天的戰場,一下子靜得連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