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蹌一下,差點沒摔個狗啃泥。
“隊長?你還好吧?”她試探地扶他的麒麟臂。
“你走開啦!”他一下子甩開她的手,用無比痛徹的眼神看她,像看一個泥足深陷的失足女人,默默地看,細小的雨水,從他的額頭流下,像一道又一道的淚水,他的目光變得失望而嫌惡。
“林曉青,我看錯你了!”他咬牙,無比沉痛地再看林曉青一眼,一把揮開她,大步流星地淋雨而去。
林曉青握着雨傘,很困惑地眨眨眼,劉東強同志吶,這一次,你會不會想多了,會不會誤解了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劉東強這廝的表現,讓她時不時地有一種很不舒服的、說不上來的委屈感,就好像很哈皮地吃蛋撻的時候,卻吃進了蒼蠅一樣。
難道他覺得她和小老闆這個那個又這樣那樣了?艾瑪……不是這樣的啊!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林曉青捧着素材,跟在渾身散發着茅坑氣息的劉東強之後,團團地轉,從那天以後,劉東強對她,完全變成了忽視狀態。
就好像她是一縷空氣,完全透明,他看不見她,也不願意看見。她完全找不到解釋的機會。
“老鄭,把鮑魚拿過來!”他沉聲地吩咐。
“劉大大……那個……”她在他身後小聲地解釋。
迴應她的是忽視。
“劉老大,其實……”她再次鼓起勇氣,這次迴應他的不再是劉東強的忽視,而是水戶洋平的斜視。
“林曉青,你到底還想怎麼樣?你沒有看見表哥已經對你視而不見了麼?”她忍無可忍,竭盡全力地鄙視林曉青。
這次林曉青全無鬥志,只是扁着嘴,淡淡又短短地應了一聲:“哦!”
她心不在焉,刷的一下,把手裡的青椒和朝天椒都甩進了鍋中,那鍋湯滾熱沸騰,本該沒有這兩樣菜。
“林曉青,你把青椒和朝天椒下了一鍋!”這下水戶洋平的眼睛不斜了,指着鍋大叫。
劉東強默默地轉過頭來,抿緊了嘴:“林曉青你是十強選手,這裡是烹飪實驗室,不是你打混的地方,既然呆得這麼勉強,爲什麼不回到你的金絲鳥籠,那裡混吃混喝也方便許多。”
上輩子的他說這些太正常,可是這輩子中她知道他就從來不曾說過這麼尖酸刻薄的話,可是一想起那一晚,傭人那日愛日未的笑容,和他那一句:他們都睡下了,林小姐從今天起留宿這裡了。她是自願的。
沒有什麼比自願二字更加傷他的心,那一刻,他心如刀剁,還在上面撒上孜然辣椒與醋。
林曉青的心停了停,既沒有被罵哭,也沒有精神失常到跑去外頭踹樹幹,她只是用難以置信的眼神,一直看,一直看劉東強。
她默默地低下頭來,倒掉鍋
裡的東西,重新開始燉湯水。解釋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
“你一直想說什麼?”劉東強的心被她的眼神揪得生疼,不禁心下一軟,放軟了語氣。
林曉青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說什麼來着?呃,忘記要說什麼了。”
她放下手裡的鍋蓋,轉身去後面的案臺上,開始一片一片地切生魚片。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廚藝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雖然手上有了無數刀痕,雖然指節之間有了老繭。
她甚至神奇想出了幾道宇宙超級無敵的創新菜色來,這幾道菜色可謂融匯了法國菜與中餐的精華修煉而來……法國菜盤子要大,甭管味道怎樣,量要少要精緻,中餐味道要多樣,一片肉裡可吃出鹹甜苦辣來最好!這兩相結合下來,效果出奇的贊。
這充分說明了,一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必要時刻,什麼能耐都能被激發出來。如果林爸爸能看到今天的林曉青,一定會驕傲無比。
劉東強的視線一直停在她的身上,帶着黯然的失落,直盯得她渾身毛毛的非常不自在。
“劉老大,時間到了,該是我貪圖富貴的時候了。”她揮了揮手,很哈皮的眼睛裡既沒有沒有一絲反駁辯解的意思。
他的眼神閃了閃,揮揮手,背過身去,不再說什麼。
林曉青走過那一片光禿禿的山指甲叢,站在別墅的大門之外,心下一片恍惚。
“小青青,今天是什麼菜色?”小老闆已經能下地四處走一走,此時正斜靠在別墅的門處,衝她微微的笑。
夕陽之下,他像鍍了層金色的光暈,整個人看上去不錯,真像從腐,女漫畫書裡走下的辣種……嗯吶,就是辣種調調的帥哥。
“今天是紅燒螞蟻,木須肉……”林曉青將自己新研究的菜一樣一樣試着做來,好在小老闆是相當捧場,不管最初她做的如何難吃,他也會含笑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螞蟻?木須?”他皺眉。
林曉青撇撇嘴,對他笑:“這幾天的豬肝瘦肉粥你一定吃膩了,我燉了紅棗花膠豬蹄子,補氣補血三十二個贊。”
小老闆沉默不語,半晌,突然答非所問:“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爲什麼到了我這以後,消瘦得如此的厲害?”
“因爲小老闆秀色可餐,我每天瞅着就飽了。”
小老闆似乎很詫異林曉青的口無遮攔,她一向謹慎而小心,明明怕死怕到極點了,怎麼敢拿自己打趣?
“小青青,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他很新鮮,眉頭一挑,心下不禁莫名其妙的開心。
“哪有,我又不是閒的蛋疼……雖然我沒有蛋啦。”
她走進去,將飯盒放在餐桌上,擼起袖子開始試吃,每樣她都只夾了一點點,放在嘴裡,咕咚吞下去。
小老闆皺皺眉,問:“你有心事?”
他這麼問的確是有原因的,每天試吃,林曉青總是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理,都要將菜夾掉一大
半,像今天這麼舉止矜持,簡直是匪夷所思,簡直就是不科學嘛!
“不是,我在學習大家閨秀!”她眼皮都不擡。
“唱個歌,給我助興……怎樣?”他小心翼翼地提議,舉着酒杯斜睨過來,眼神賊賊的瞄着她看,平日這樣耍她,她一定會發飆然後變着法子整他的,可是今天好像、好像可以打蛇隨棍上?
“有隻雀仔跌落水呀,跌落水!”果然,她居然真的唱起來了,雖然調子和歌足夠讓人捂耳朵,但她真的就便吃便唱起來了,“有隻雀仔跌落水呀,跌落水!被水衝去!”
“停!”小老闆相當後悔自己腦殘的提議,“趕緊停下,難聽死了!”
可是她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繼續唱道:“落街賣錢買麪包,借錢又怕老婆鬧,噔噔噔!”
哎呀我勒個去,小老闆那是冷汗直冒,她唱的什麼玩意啊?聽那調子……那是帝女花嗎?
“那是落花滿天蔽月光啦,你給我閉嘴啦,求你了……”小老闆都要哭出來了,這那是助興啊,簡直讓人難受好不好!
關於前幾天歹徒那件事,調查有了初步的進展,矛頭統統指向大公子那貨,大老闆大怒,已經將他關了起來。
他原本大好的心情,卻被林曉青這見鬼的歌聲給徹底搞亂了。
“求你了,唱一首正常點的,只要正常的就行!”小老闆帶着哭腔,跪下抱着她的腿猛搖。
“唱什麼?”林曉青用脆弱的眼神看他,她是出了名的跑調天后,不管怎麼唱從來沒有在譜上,所以她一般就自己改詞,那樣唱着沒那麼突兀,只是他居然敢挑戰極限,聽她唱正常的歌?這不是作死是什麼?!
“隨便,只、只要正常點的就行。”
林曉青沉吟半刻,道:“你不要後悔!”
小老闆怒了,含笑的眼睛泛出紅光,艾瑪你要變身就去廁所變呀,嚇人幹嘛!
林曉青清清嗓子,開始閉眼唱歌:“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啊……跑得快啊,跑得快呀……”她突然忘詞,於是將那快呀快呀得重複了無數次,就像卡帶了一般,那環回立體聲的效果震撼得差點沒讓小老闆尿在當場,腦海裡那聲“快呀”循環個不停。
小老闆驚愕地舉着酒杯,瞪眼。
林曉青一個激靈,立刻轉調:“做個真的漢子,承擔起苦痛跟失意,嘿喲嘿……”
噗嗤……小老闆一口酒立刻吐了出來。
林曉青流着冷汗,用餘光瞄瞄他,開始繼續轉歌:“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
這下小老闆終於忍不住了,做了個停的手勢,乾笑着問:“我說小青青,你……有沒有溫柔一點的?”
林曉青思考片刻,點點頭,斬釘截鐵狀:“有的。”
小老闆松下口氣,夾起顆宮保雞丁中的花生,笑眯眯的看她,等待她開嗓子唱歌。
林曉青深吸一口氣,放開嗓門,扭着腰唱:“我在馬路邊,撿到兩分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