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切的土豆絲?”他將背在身後的塑料袋砸了過來,塑料袋砸在林曉青的身上,散落開來,忽粗忽細的土豆絲落滿了一地。
“你今日給我切滿一百個土豆。”他的眼睛閃了閃,語氣冰涼涼的,背手就要走。
林曉青扁嘴,差點脫鞋去抽他的後腦勺。而事實上,她拳頭對着他的後腦勺剛舉起了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猛地一回頭,魔獸般的眼珠子一閃而來。
將她刺得好一陣麻痹,艾瑪你麻痹我麻痹什麼的好玩嗎?幹嘛亂放技能呀你這個神經病!
“廢物!垃圾!”許久之後,他終於在林曉青僵化的笑容裡敗下陣來,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憤憤而去。
而這從始至終,從來沒有看過水戶洋平一眼。
休息間的水戶洋平,斜着眼咬着脣,難堪的眼淚直打轉。
林曉青一回頭就看到她委屈得要哭的樣子,連忙舉手:“他這是特地趕來來罵我的!又不是罵你,不屬於特殊對待!”
她也很委屈啊,這些土豆絲,明明就是她這些天來切得最好的一批了,家裡的時候,北川與婆婆乃至西西都沒說過她一句,而且還像看到外星人地看她讚揚她來着,可惜劉東強這渣渣越發地吹毛求疵,明明從筷子已經進化到針那麼細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她現在纔開始明白,原來從家庭主婦升級到專業廚師的生活竟然是這麼艱辛。
水戶洋平壓根不聽她的解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
“我是無辜的!管我什麼事呀?”林曉青欲哭無淚。
到了下午,烹飪實驗室裡依然是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匆忙無比,只有劉東強的小徒弟林曉青空閒得很,一個人拿着最大號的廚刀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偷偷練習切土豆絲。
每一刀她都切得異常的認真,小心翼翼地擡刀,高舉而後緩落,這樣一來,只切了十隻土豆她就已經累得擡不起手腕來,心裡直誹腹……不管是廚神還是廚師,活兒都不是她這樣一個女人乾的,太辛苦啦!這些表面功夫,北川完全不捨得她這麼做的!
好容易劉東強這廝被大老闆那貨叫去,她就一下子鬆懈下來。
握住刀的手,抖啊抖啊,跟得了帕金森一樣地發起抖來。
“林小姐,小老闆要吃您做的素面。”從房門之外探進一個頭來,笑眯眯地朝着林曉青揮揮手,原來是小老闆那裡的傭人。
“哎?又吃素面?”林曉青從小角落裡面走了出來,很困惑地看這傭人。
“小老闆說了,他最近總是懷念林小姐那天下的素面,如果這一次手擀就更好了!”
哎?居然還敢有特殊要求,這死傢伙真是活膩了……等等,抹布呢?抹布何在?!
林曉青轉頭看看面鍋,很誠實地回答:“那個手擀的我不懂。”她只會下方便麪,偶爾湊合着下點超市買來的新鮮麪條幹拌,至於手擀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那麼吃力不討好蛋疼無
人知的事兒,她壓根連想都沒有想過。
“我可以幫你!”這時,水戶洋平斜着眼,走了過來。朝着正對着傭人四十五度角的空氣露出優雅的一笑。
“那我就等着兩位的手擀素面了。”傭人也不囉嗦,很自覺地退在了門外,和門外的陰影連成一片。
“奶茶小姐,謝謝你!”林曉青扶額一笑,“原來你不只會做奶茶呀?”
“別提奶茶了好不好!”水戶洋平從鼻子底下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怕你丟了表哥的臉。”她捲起袖子,熟練地揉開一團面,開始做手擀麪。
她及腰的長髮隨着她揉麪的動作一甩一甩,像是那種逼格高貴的絲綢,明亮的帶着重重的質感。
林曉青羨慕地看一看,順手摸自己被包在頭帕裡的髮絲,艾瑪自從來這見鬼的培訓營,就沒怎麼打理過頭髮了,現在都不成樣了吧?
過了不久,一碗香噴噴熱乎乎,看上去就讓人流口水的手擀素面就已經做好。
可是林曉青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抹布?
辣個傭人笑眯眯地接過來,對着林曉青笑了一笑:“林小姐,小老闆他問你,劉主廚的事情,你交代得怎樣了?”
林曉青的臉立刻黑了下來,很沮喪地搖搖頭:“你幫我回一回小老闆吧,要不,換個廚子去吧,劉大爺他性子彆扭,我怕我勸不了他。”
那傭人一愣,很溫和地回答她:“林小姐,蔥和蒜能類比麼?”
“不都是植物嗎?”
“林小姐你說笑了、你知道我不只是這個意思。”
哦,原來是那種文字上的比喻嗎?好吧,辣當然不能,林曉青條件反射地搖搖頭。
“那就對了,如果你勸不了劉主廚,估計小老闆他還會用其他各種各樣的方法繼續邀請他的,恐怕那時候嘛,林小姐就要吃苦了。”那傭人高深莫測地看看林曉青。
居然是紅果的威脅!這年頭連陪個訓的都有人脅迫了!天理何在吶啊啊!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弱點把柄也太明顯了,唉……
林曉青暗怒,也高深莫測地看他,用上輩子學來的白富美冷眼回敬他:“面要化了,你不端過去麼?”
手擀的面和方便麪不同,泡着化掉的時間比方便麪要短。
那傭人被她看得很不淡定的樣子就樂了,捧着一碗麪,低着頭就走開了去。
直到他走了很遠,林曉青才收回視線,伸手揉揉眼睛,抱怨:“出來拋頭露面混社會,果然還是撲克臉比較好用吶!”
算了,還是繼續切土豆絲吧,免得奶茶東回來又要天崩地裂,她一想到劉東強的冷眼臭臉,就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真不知道上輩子怎麼被他這種臉勾了去,那時候的自己得有多腦殘纔會將這種臉想成酷呢?還是自家老公好太多!
一個土豆切了一支菸的時間,勉強算是牙籤標準,她提起一根,很陶醉地看一看,又放下去,繼續切。
“林曉青,林
同學,完了完了!”同一期五虎斷門湘菜館的鄭同學,踉踉蹌蹌地從烹飪實驗室的門口跑了過來。
哎?林曉青擡起頭,手裡還抓着半個土豆,看着他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禁心裡抖了一抖。出了什麼事,他爲何如此慌張?
“林同學,你給小老闆下的手擀麪裡,挑出了兩根長髮,小老闆大怒,說要嚴懲你呢!”他喘息着。
連掩嘴驚歎的時間都沒有,他剛剛送了菊花糕去小老闆那,接手的傭人正和他閒聊,就聽見裡面掀桌摔筷子的聲音。
他想了又想,林曉青名氣不小,怎麼樣,也得搶着時間巴結一下,所以一旦知道了小老闆發怒的消息,他便屁顛屁顛地跑來警示,添油加醋,以希望將情況說得更加嚴重,顯得情報極爲重要。
“小老闆非常憤怒,據說要將下面的人告到蹲局子才罷休!”
啊?林曉青傻眼,這也太狠了吧,兩根頭髮絲而已,難道僅僅因爲這一碗手擀麪就要鋃鐺入獄麼? 真是一碗手擀麪引發的慘案。
果然,一支菸的時間,那個傭人就捧着那碗手擀麪隨着滿臉含笑的小老闆來實驗室興師問罪來了。
“林曉青,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麼?”傭人站在小老闆之後狐假虎威。
其實他不明白,自家的主子爲什麼要屈尊來這裡,這裡的廚子選手做錯了事,自然是叫過去問責,哪有老闆仔自己跑來的。
“我我我,怎麼了?”林曉青決定扮演無知少女,呃……雖然她已經是一個三歲小孩的媽咪,外加是宋北川的妻子。
她回頭看看水戶奶茶……不洋平,她正擰着一雙手,糾結地看來,長長的如黑瀑的長髮已經給她包裹了起來。
事實上,那兩根長髮,絕對不可能是林曉青落下來的,她進來培訓前個把月把頭髮剪短了些,齊腰變成齊肩。
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了…… 林曉青看看嚇得面無人色的水戶洋平,嘆一口氣,繼續問:“小老闆,難道是手擀麪的口味不好?”
小老闆似笑非笑,做了個手勢,然後豎起了中指。
身後的傭人立刻捧着麪碗走近林曉青:“林小姐你看,你下的面里居然有兩根頭髮!” 他伸指一指,很義憤填膺的樣子。
林曉青尷尬一笑,低頭看碗裡,雞湯裡面果然浮着兩根黑亮亮的發,混在麪疙瘩之間,倒不是很明顯。
她訕笑着看小老闆,搓手搓得相當起勁,搓得相當不知所措。
這事情,要擺在外面的餐廳怎麼處理?當然好辦,一般餐廳經理都會很客氣地提議:我們再換一份飲食?再或者將這碗麪的錢給免了……可惜這裡不是外面的快餐店,小老闆也不是平常的顧客!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決方式。
“小青青,我喝了這一口麪湯,現在腹部有隱隱的痛!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根頭髮絲的緣故!”他邊說邊用那腦袋去撞牆,而表情卻仍然似笑非笑,“你說,我該怎麼處置這一碗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