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他的聲音是非常迷人的,經過衆宅認可的。所以,他極盡溫柔地又叫了一聲林曉青。
林曉青一個哆嗦,僵直無比,卻又英勇得很,她一下子轉過身,眼睛一閉,揮着手裡的菜刀朝着聲音的來源飛了出去。
“哇,林曉青!”那個聲音變得非常憤怒,再也沒有一絲溫柔的意味。
林曉青瞪開眼,壓下恐懼定睛一看,心立刻跳得比剛剛更甚一百倍。
她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穿着暗色寬大如麻包袋的麻包袋,黑髮蓋面,正向她躥過來。
十指彎彎如鉤,像是有無窮的怒意,從那用力的骨節上滲透出來。
“媽媽咪呀,鬼啊!”她嚇得一翻眼,蹲了下去。在黑暗之中,手腳並用,脫下鞋來,就要砸過去。
“林曉青,你敢再砸本帥哥,本帥哥讓你生不如死!”
哎?這個聲音倒是有些許耳熟了,林曉青從竈臺後面探出頭來,就着朦朧的月光,看見那團黑影越來越近。
他邊走邊整理自己的長髮,修長的手指,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俊秀的臉上,帥得跟修過圖的小鮮肉一樣
“帥成這樣,真的科學麼?”林曉青自言自語,從竈臺後面跳出來,直勾勾地望着他。
“林曉青,我餓了。”
“啥?”
“你做碗麪吧!”小老闆索性席地而坐,靠着大竈臺,笑眯眯地看林曉青。寬大的嘻哈套裝如麻包袋一般舒展開來。月色之下,他彷彿是個歹徒裝進麻包袋準備撕票的人質……穿什麼不好,穿這麼寬大的衣服,品味真夠差的。
“哦,面呀?好!”林曉青涮涮大鍋,開始煮麪。
“我小的時候……”
“你媽經常給你下面?”林曉青順口接過來,一面用筷子在鍋裡攪來攪去。過了好半晌,不見小老闆回答,才覺得不妥,伸出頭去看。
“林曉青,你膽子給老鼠偷了去麼?敢打斷本帥哥的話頭?!我難得想溫馨一下,都給你攪了!”他居然惱羞成怒。
林曉青無言,這位鮮肉同學吶,這不能怪她啊,狗血電視劇不都這麼演的麼?讓你這麼回憶,然後因爲一碗麪而引發的各種糾纏,多得不計其數。
可你孃親的,她現在已經是北川的妻子了,這種有的沒有的糾纏,可免則免了吧!
再加上,上輩子的人生中,她得出一個結論,肉太鮮有時候是會吃壞肚子的!
“我小的時候,每次偷跑到烹飪實驗室,看見那些學徒吃麪,就羨慕得很。”他很執著,把要說的話接着往下說。
“然後呢……”林曉青一邊攪面,一邊毫無意識地問。
“父母都不願意讓我吃素面,說是下等人吃的。”他非常糾結,一直在皺眉頭,“我長這麼大,沒有吃過素面。”
林曉青伸長脖子從竈臺上看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因爲用力,鍋臺一旁的一小截抹布,被她的手掃進了大鍋,麪湯咕嘟嘟地沸騰,那塊稍稍灰黑的抹
布沉浮在其中。
“艾瑪,這……”林曉青滿頭冷汗,用餘光去看小老闆,發現他正仰着頭看月亮,心下竊喜,不禁鬆一口氣,拿起勺子一把撈起抹布,繼續煮麪。
一直到麪條都稀爛了,她才把面都撈了上來,撒上鹽巴蔥花。
“怎麼會是這樣的?”小老闆指着碗很不確定地問。那碗裡的東西已經不能稱之爲麪條,而是不折不扣的麪糊糊。
“這是素面,最高級的做法!你不懂!”林曉青很嚴肅地解釋,一面非常慎重地思考,“這種煮糊掉的素面,吃了牙好腿好,身體好,一口氣上七樓點兒問題都木有!”
“真的?”小老闆用懷疑的目光看看林曉青,遲疑片刻,一仰脖子喝麪湯。
“咳咳,爲什麼會有一股餿餿的味道?”他咂巴着嘴。
林曉青繼續用非常嚴肅非常專業的眼神看他:“因爲素面的作料非常低廉,你以爲能比得上那些山珍海味?”她一面說,一面無意識地用抹布開始擦竈臺。
“哦!”小老闆恍然大悟,繼續喝麪湯,然後筷子夾了幾次,從裡面夾出一小截韭菜:“這是什麼?”他瞪大眼睛。
“蔥花!”林曉青面不改色,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蔥末早就沒有了,廚房裡能找到的就只有韭菜了,她又不願意去隔壁取。
“我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小老闆非常糾結。
“要不,你吃點別的,素面都倒了吧!我去隔壁烹飪實驗室裡拿些糕點?”林曉青很小心地問。
隔壁的烹飪實驗室裡有輪班的師傅,麪點什麼都一應俱全。
“不用,我就好這一口。”小老闆仰脖子,一口氣順下素面,最後一口湯嗆得他淚汪汪。
他緩慢地從嘴裡一點一點地拉出一小截布條……
“哎呀,我的髮帶!”林曉青很興奮地撲過去,一把抽過髮帶,在頭上繞了幾圈,“我都找這一根髮帶一天了,怎麼會在面鍋裡!這可是烹飪實驗室統一發放的。”
她完全忘記了正在喝面的小老闆。
小老闆的臉青了又青,黑了又黑,端坐在地上,表情雖然一派溫和,但是骨子裡已經澎湃不已……他真的很想吐。
“林曉青,你確定你真的是十強選手之一嗎?”他對此萬分懷疑。
“你說呢?”她回他以無辜的眼神。
“哈哈哈!”小老闆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跳起來,拍拍衣服,“林曉青,你的表情我喜歡!”
如此朦朧的月夜,如此嫩口的小鮮肉,如此別出生面的稱讚方式……林曉青不禁老臉紅了紅,非常謙虛地用很好學的語氣答他:“承讓承認!”
“哈哈哈,”小老闆再次大笑,完全沒有了剛剛溫柔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像極了戶洋!”
戶洋?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來着?林曉青撓了撓頭。
“劉東強的親戚水戶洋平,最喜歡用你那個眼神看人,對對對,就這個!”他很開心地咧開嘴,月光下白
森森的甚是嚇人。
挖的佛刻,她終於想起戶洋是哪一位!
水戶洋平她的確不同凡響,除了名字略顯洋氣之外,因爲她就是現在和曉青同一宿舍,眼睛不太好,老是用三白眼斜視人的那個姑娘。
艾瑪,這貨就沒少找自己麻煩,都不知道哪裡踩道她尾巴了呀?她又氣惱又無力,繼續用無奈的眼神看小老闆,小老闆像是很開心一樣,伸出手指來,捏了捏她的臉,她馬上回以一巴掌,小老闆吃痛弱弱地道:“哎呀呀,真可愛,我跟劉東強要了你吧!那以後,他溜戶洋,我就溜你!”
轟……晴天霹靂,狂風暴雨外加屋漏縫夜雨吶,九天落雷得林曉青全身麻痹!
等等……要了她,再溜她?這這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她是來這裡參加烹飪加強升級班的,怎麼搞得像……
第二天,林曉青就知道了這個“要了她”是什麼意思!
這個卡普空飲食集團的培訓基地,或者說度假村更貼切,總之,據說不少服務員搶破頭都要進來,爲的只是想老闆啊幹部等等看上,一個不好就算做不到正室,做個三兒四兒也是相當有油水賺的。
可是林曉青是有老公的人,做別人的三兒,那是不可能的啦!
“劉主廚,我家少爺說,想跟你討這一屆的一個選手!”中午的時候,就有管家過來和劉東強交涉。
劉東強今日穿着米白色的廚師袍,腰間繫着小小一塊平板電腦,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看樣子好像才從他的法國餐廳回來不久。
聽到前來傳話的管家這麼說,他的臉一下子臭得更加厲害,那眼像颳起了十二級的颱風:“哪一位選手?”他緊着喉嚨問。
怒意就好像趴在他的臉上一樣,這個一向自持風雅有才的主廚是怒了。
“林曉青!”管家眼帶笑意,瞄向舉刀砍向自己手指的林曉青,突然驚得叫了起來,“哎,林小姐,小心手指哪!”
林曉青今天學習剁排骨,本來就剁得萬分痛苦,一下一下,吃力無比,現在更是分了心神,那手裡的刀,完全不知方向地亂砍。
“笨蛋!”劉東強大驚,來不及思考,大掌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竟然是打算犧牲掉自己的手來。
所幸那把刀臨時抖了抖,擦着他的手面削了過去,儘管如此,手面上的一大片皮給她削去,刺啦啦的向外流血。
“啊……血啊!”林曉青向來就怕見血,看見血一涌而出,眼睛一閉,頓時爽快地昏了過去。
“我的祖宗!”劉東強忍着痛,咬咬牙一把抱住暈癱下來的林曉青,緊緊摟進懷裡。
他轉過頭來,怒氣凜冽:“她才進來培訓沒幾天,笨手笨腳的,實在不適合跟小老闆,你回去告訴小老闆吧!”
雖然老闆家對他都有某種程度的忌憚,但是他卻是第一次生硬地拒絕這些主顧。
他知道,這樣必然會給別人抓了把柄去。但是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常理思考的冷靜,只是隨着自己的心作出了這個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