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經營民宿的那位皮膚雖然仍然像是巧克力般細膩,但臉上已經生出深深的皺紋,發福的身材即便用絢麗的印度女性傳統服飾sari(沙麗)也難以掩飾住臃腫的大嬸早已準備好了頗具異國風味的早餐。
看到房客下了樓,她連忙笑着招呼道:“張先生,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印度在舊時代曾被西方列強中的英倫帝國殖民上百年的時光,以至於很多不識字的貧民都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所以呆在新德里,出生在同爲英語系國家米利堅的張龍初連蒙帶猜之下倒沒有什麼語言障礙,不過飲食方面的差異就太大了。
遠遠的看了一眼餐桌上熱氣騰騰澆上厚厚的咖喱、牛肉丁,用手攪拌成白、黃相間,黏黏糊糊的手抓飯;
芒果澆上蒜蓉,搗的稀爛後,摻上一種不知名的香料葉子,調製的素醬…只兩樣就讓他的胃口全然倒盡。
“哦,感謝你的熱情款待,夫人,”眼睛不再看向餐桌,張龍初笑着語帶歉意的胡亂說道:“不過來到印度這個美麗古國的第一個早上,我可不想在餐桌前度過。
我希望能,呃,一邊在街頭漫步着欣賞新德里美麗的風景;
一邊愜意的吃點民間小吃,體會一下印度悠久的文化底蘊,所以,嗯,再次謝謝你的美意,但不用了,再見。”,腳步匆忙的離開民宿,眨眼間消失在了門外。
走上街頭,閒逛了一會,本來覺得欣賞美景只是託詞的張龍初,慢慢發現四周那些外表塗着金色顏料的廟宇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炫目的光芒,雖然建在地上但遠遠看上去卻給人一種矗立雲霄的錯覺;
滿街將身體纏繞在彩布中,身上穿金戴銀滿是珠寶飾品的婦人,雖然用輕紗蒙着臉龐,頭上還雜技演員似的頂着各種各樣的包裹、木盆、瓷罐等重物,但那曼妙扭動的身姿卻留給人無限的遐想;
男人們有的身穿筆挺的西裝。有些身着長袍、頭繞布包,更多則是上半身穿着做工粗糙、髒髒舊舊的短袖襯衫,下半身短褲、拖鞋,可走在一起卻出奇的融合。
印象逐漸改觀後。再瞧瞧那些擦肩而過時不忘相互行禮的,以牛肉爲主食的新月教徒;
和將牛奉爲生物的印度教徒,他內心深處最後不得不承認,清晨的印度,在自己面前展現出的。傳承數千年的古老文明獨有的和諧魅力與美感,實在令人驚歎。
“這纔是真正的印度嗎,既髒亂又美麗,既貧窮又富足,即野蠻又平和...真是矛盾啊…”漫步新德里的張龍初一邊心中暗想,一邊因爲一陣油煎香氣停下了腳步。
在印度民間,正餐很多人喜歡將各種食材、香料熬煮在一起,變成糊狀,伴着一種叫做饢的麪餅或米飯填進肚子,烹飪手段的高超與否只在食材、香料的挑選和火候的拿捏。菜餚的外觀其實都大同小異,並太能勾起外國人的食慾。
倒是一些簡單的街頭小吃,因爲追求方便、快捷所以做法多以油煎、烘烤爲主,反而看上去十分誘人,比如此時落入張龍初眼中的樣子類似蔥油餅,只是夾着肉餡的小吃就是一例。
找到了合口味的食物,填飽了肚子後,張龍初只覺得心情越來越愜意,慢慢真的像是普通旅人一樣遊玩起來。
直到次日傍晚,接到了尤莉的電話聯繫。他纔不得不意猶未盡的從一座供奉猴子神的廟宇裡出來,坐着出租車來到了兩人初次見面的酒吧。
二次光臨,張龍初已顯得十分熟悉,環顧四周。看到尤莉坐在吧檯前一張圓酒桌上後,他徑直走到女孩對面坐下,揮手朝吧檯後的酒保領班喊道:“約翰,請給我來一杯長島冰茶,這兩天吃了太多油膩的東西,晚飯前我得讓口腔清爽一下。”
“看來你的適應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強的多啊。小子,在新德里呆了兩天竟然還這麼有精神。”聽到張龍初的叫嚷聲,正低頭在一臺平板智腦上用手指寫寫畫畫的尤莉擡頭隨口說了一句,之後將手中的智腦遞向張龍初,態度變得嚴肅起來,“我草擬了一份合同你看起一下。
如果沒有什麼異議的話,明天一早你的人就可以和傭兵團一起去…”
“沒有什麼我的人,”張龍初接過平板智腦,打斷了尤莉的話,“既然我是金主,當然應該親自下副本去監工,不是嗎?”
“你親自去…”尤莉楞了一下,撇撇嘴道:“小子,現實可不是線上遊戲,雖然跟隨着白銀級的傭兵團隊理論上很安全,但去異位面探險畢竟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
真到了絕境,寶象國那些宗教戰士的刀可不會因爲你是金主,就不砍到你的頭上。”
“只要那些被僱傭的位面傭兵盡了力,”張龍初聳聳肩道:“就算我真因爲意外被砍掉了腦袋也是活該。”,說着端起酒保剛送來的長島冰茶喝了一大口。
“那隨你的便了,”尤莉皺了皺眉頭說道:“不過合同上可是已經寫明瞭,450萬盧比一天只是保護一個人的價錢,所以如果你要去的話,是不能帶自己的保鏢的。
除非那保鏢的生物能量超過15級,或者是願意加錢…”
“行了,我既沒有生物等級15的保鏢,也不想花多餘的錢,就我自己一個人去。”張龍初頭也不擡的再次打斷了尤莉的話,在平板智腦屏幕顯示的合同上用手指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將智腦還給了尤莉後,乾脆的問道:“明天幾點出發,去那集合?”
利用平板智腦自帶的超薄打印機將合同一式兩份的打印了出來,尤莉將其中一份丟到了張龍初的懷中,聳聳肩道:“沒想到你做起事來還挺雷厲風行的,讓我都有一點點欣賞了,小子。
今晚別忘了把定金打進合同裡寫的賬戶,我已經知道你住在哪了,明天早上六點鐘會有車去接你,別忘了早起一會就可以了。”,之後站起身,大步走出了酒吧。
“草率到如同兒戲一樣,連身份都不覈實就籤合同,是像我一樣對金錢滿不在乎呢;
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轉頭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張龍初默默想到:“如果是前者的話,不會去做一個扒手頭目吧…”,將面前的雞尾酒一飲而盡,丟下兩張5000盧比的大鈔,轉起身來,很快也消失在了酒吧門外。
第二天清晨,天才矇矇亮張龍初便早早起牀,斜跨着自己的奇物揹包,退掉了民宿房間,等在門外,不久就看到一輛載客十幾人的中型巴士朝自己駛來。
認爲既然要長途跋涉200餘公里去阿曼沙華位面前沿地帶,他又是獨自一人,來接自己的車子自然不是休旅就是吉普,張龍初便沒有在意,卻沒想到那巴士竟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快上車啊,就等你一個人了。”之後巴士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張龍初楞了一下邁步上車,看到昏暗的車廂裡已經坐了許多人,只還剩下靠門和最後一排的兩三張座位還空着,驚訝的張張嘴巴,望着坐在唯一那張空座旁的尤莉,脫口而出道:“尤莉小姐,你的日子過得也太仔細了吧!
我和你的交易總額可是過億盧比,你,你就不能找輛像樣的車子送送我嗎,非要擠着坐公共巴士去前沿地帶,哦,我真是無話可說了…”
“這可不是公共巴士,而是我的車子。
抱歉了小子,其實我也想舒舒服服的坐着加長房車去阿曼沙華位前沿地帶,可再加長的房車也裝不下14個人啊,分幾輛車走嗎又不太方便,所以只能坐巴士了。”尤莉聳聳肩道:“好了,別埋怨了,快坐下,我們要趕在上班高峰期前出城呢。”
聽到這番話,張龍初第一念頭是車裡的人可能都是自己僱的位面傭兵,便忙在尤莉身邊坐了下來。
可等巴士啓動後,他好奇的回頭仔細看了看,發現整車乘客雖然有不少應該頗具實力,但也有一些人明顯不太像是能征戰異位面的強者,而且他赫然發現自己和尤莉初次見面發生衝突時,那個幫腔尤莉的亞裔青年也在其中,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臉孔不知不覺間佈滿了陰霾,張龍初正過腦袋朝尤莉問道:“車裡到底都是些什麼人,爲什麼會和我們一起出發?”
“他們都是和你一樣的金主,”尤莉聳聳肩道:“你不是要靈物嗎,他們有的要寶象國的神奇丹藥,有的要畫像、雕刻之類的藝術品,還有些希望能得到貴重的金銀器...”
就像尤莉曾經說過的那樣,現實不是線上遊戲,同樣的武裝力量保護一個人和保護一羣人,從安全性方面講差異自然巨大。
瞬間理解了爲什麼自己只用花450萬盧比,就能僱到整整15名白銀生物等級的位面傭兵,張龍初第一時間便生出一種上當的感覺,可回憶了一下自己簽訂的合同,他卻發現自己竟然連質問的理由都沒有,不由的長嘆一口氣,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