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些儀器和材料最終都被運到了這個盆地中,又在這裡修建起了一座城市?”顏歡繼續向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深谷對岸的那些奇怪的影子居然是一些大型建築。他想起了之前在半山腰的那座孤零零的混凝土小樓,當即也被嚇了一跳。
然而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這一大膽的猜測:之前的碼頭、升降機、迷宮、還有腳下的鐵鎖橋的確都是新修的沒錯,但蝙蝠棲息着的那座混凝土建築物卻是已經在這座海島上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面前的這座城中的許多建築物從輪廓上看起來也已經多處塌方,不可能是近期才修建起來的。而且王立春家的兩名死者僅僅在外做了一年的工,這麼一點時間修起這樣一大片高樓林立的小城,是絕對不可能的。
顏歡漸漸陷入了沉思。走着走着,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腳下木板上的一些深色痕跡吸引了過去,立刻警惕地蹲下了身。只見那些痕跡斑斑點點,在朦朧的水氣籠罩之下仍保持着溼潤。他伸手蘸起了一點地上那些痕跡,又放到鼻子邊聞了聞,臉色騰地一下就變了:
“血跡!這木板上有血跡!”
“是什麼東西的血跡?屍體呢?”也已經跟在顏歡身後走上橋來的其餘三人聽他這樣一說,也立刻緊張了起來,站住了腳步隔着濃霧高聲問道。
顏歡又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終於發現了屍體的所在:“屍體掉到橋下去了,只有一部分掛在木板上,我看不清楚!你們趕緊來幫我把它拉上來再說!”
老吳等人這才搖搖晃晃地加快腳步走到了顏歡身邊,幫着他吃力地從橋面上下翻騰的濃霧中拖起了一具沉重的屍體。
那屍體能辨認出來的部分是兩條已經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人腿,兩腿間還有一截細長的尾巴。屍體上覆蓋着一些織物,應該是死者生前穿着的服裝。正是這些破損的布料被橋上的木板勾住,纔沒有讓殘留的屍體落入地下河中。骸骨剛被拖上來,便好似一攤仍有生命的爛肉般扭曲着癱在了橋面上,顯得無比猙獰恐怖。
“額的神呀,這咋看都是一隻長着尾巴的吸血鬼嘛!”錢袋兒只看了一眼遺骸便嚇得臉色慘白,趴在橋邊的鐵索上對着湍急的河水嘔吐了起來:“額在電視上看過,吸
血鬼都是可以在人類和蝙蝠形態之間隨意變換的,難不成剛纔抓住額們的那些大蝙蝠,全都是吸血鬼來的?”
顏歡白了一眼吐得昏天黑地的小夥計,耐着性子安慰道:“你至於嗎?我們拽上來的與其說是一具屍體,不如說是半截人類的下肢,又疊加上了一部分蝙蝠的殘骸。血肉模糊的兩具屍體扭曲虯結在一起,根本無法徹底區分開來,所以纔像是一隻長了長尾巴的惡魔遺骸一般,沒什麼好怕的。”
“會不會是于敏呢?”錢袋兒回過頭來,剛說了一句話便又扭過頭去繼續吐了起來。
“錢袋兒,你這傢伙是屬食草動物的吧?從鄒院士家遇險直到現在我們連一粒米都沒吃過,你居然還有這麼多東西能反芻得出來?這具屍體應該不是于敏,因爲其骸骨粗壯,看起來倒像是個男人。”
“那會不會是老東家?老東家,你死的好慘——”
錢袋兒剛想哭,便被顏歡劈頭蓋臉罵了回去:“呸呸呸,你這傢伙就不能往好處想嗎?老頭子的個子比我還高,我們面前的骸骨卻是個小短腿。”
“如果昨晚的警報是從這片盆地中發出的話,這具屍體會不會是打開警報救了我們的人?”一旁的雯姐也加入了討論。
顏歡卻仍是搖頭:“這就更加不可能了。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爲了救幾個素不相識的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且屍體都已經腐爛變質成了這副模樣,人至少已經死了一兩個月了。從殘存的織物上判斷,倒像是某種羊毛與麻布混雜而成的材料手工製成,而並非現代工業的產物。大概只是另一個遭遇了時空錯亂的遇難者吧。”
他正說着,卻看到老吳在屍體旁半跪下來,砸着嘴自言自語地道:“奇怪,真他孃的奇怪。”
“吳哥你發現了什麼,不妨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歡子你剛纔說的都沒錯,這具屍體的確不是顏叔或者于敏,也不可能是昨晚打開警報的那個人。爺只是覺得奇怪,這截蝙蝠尾巴是從何而來?又怎麼會留在這個人的屍體上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才能一口就把一個成年人給攔腰咬斷了?”
“這人是被咬死的?吳哥你少扯淡了。”顏歡立刻擺手表示不信。
“這可不
是爺扯淡。你不覺得這截蝙蝠的尾巴很蹊蹺嗎?”老吳指着那半截殘肢反問道。
“沒準是蝠羣爲了爭奪獵物而自相殘殺的時候被咬斷的呢?”
“絕無可能。如果不是很大的力量將這人和蝙蝠同時攔腰咬斷,蝙蝠尾巴和人腿的組織根本不可能會這樣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分都分不開。你小子若是不信的話,現在就說說看還有什麼情況能造成這樣噁心的傷口,連屍體斷茬處的骨頭都被壓得粉碎?”
“額倒是覺得吳老闆說得挺有道理的哩。要是不是被捕食者隔空咬斷的,那這兩句屍體又咋會懸空跑到橋底下,又掛在木板下的?”錢袋兒此時終於吐乾淨了肚裡的東西,再次插嘴道。
“誰說不是呢。”老吳見有人幫腔,也立刻煽起風點起火來:“歡子,咱們一開始就覺得這水裡的腥臭味兒不對勁,現在想想,該不會是因爲河裡有什麼大傢伙的緣故吧?”
顏歡這下真的被問住了,卻仍是半信半疑地道:“會是什麼大傢伙?就算是像吳哥你說的這樣,這傷口是被什麼東西一口咬成的,那這東西的腦袋得有多大?至少得兩米左右了吧?而且咱們現在距離河面可是有十幾層樓的高度,就算下面的這條河裡真的有條吃人的大魚,它能跳這麼高麼?一定只是湊巧了而已。既然這具屍體不是于敏,我們就不要再繼續就這個問題糾結下去,浪費時間了。”
“這怎麼會是浪費時間呢?之前歡子你不也不信咱們遇到的事情是時空錯亂嗎?可結果怎麼樣?事實還不是證明爺說對了?萬一這河裡真的有什麼兇猛殘暴的怪物該怎麼辦?”老吳卻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顏歡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就事論事來說,之前我之所以會接受你關於時空錯亂的說法,是因爲層出不窮的各種證據說服了我,可現在呢?除了毫無根據的推測之外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嗎?”
“他奶奶的,你把屍體弄上來讓爺分析,最後卻又說爺講的都是屁話,這算什麼鳥事?爺告訴你,現在這事兒也跟之前一樣,是歷史的重演!既然鄒院士家會有蟾蜍,會有鋸齒螈,這島上還有吃人腦漿的大蝙蝠,爲啥合力就不能有遠古時期的怪獸?你小子就是臭毛病,不聽爺的,遲早得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