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個屁的屍,快從我身上滾下去!”他掙扎着將錢袋兒推開,解釋道:“這具屍體至少已經在這裡躺了六七十年了,只是被我踢了兩腳,換了個姿勢躺而已。你想讓它怎麼躺,它就會怎麼躺。”
錢袋兒見屍體果真不再動彈,這才大着膽子湊到了跟前:“少東家,沒想到你不但會鑑定文物,這無名殭屍也能看出些門道來?你是咋個知道這屍體在這躺了多久的嘛?”
“虧得你跟着老頭子這麼多年,卻連一點觀察力都沒有培養出來,以後出門在外別說是我鋪子裡的夥計啊,我丟不起那人。”顏歡指着乾屍左邊袖子上彆着的一塊白色袖章:“你仔細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錢袋兒不敢湊得太近,斷斷續續地念道:“大日本……帝國……惠兵?”
“那叫憲兵!這具屍體八成是當年神戶丸號上的一名乘員。估計是爲防止負責運輸的將官與士兵偷拿船上運送的文物,所以派來了憲兵進行監督,維持秩序的。”
“可是剛纔割斷額們軟梯的人,不是他還會是誰嘛?”
“這乾屍身上這麼老厚的一層灰,身邊也根本沒有匕首,怎麼可能是它乾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顏歡說着便動手在乾屍身上搜了搜,不要說匕首了,連一張紙也沒有找到。
“額覺得少東家你奏是說的太絕對哩。老東家的那些冒險故事裡,秦嶺的猙,南海的巨型烏賊,哪一個不是額們聞所未聞的東西?如果不是詐屍的話,那究竟是啥人會長着一隻和乾屍一模一樣的手嘛?剛纔在軟梯上那麼驚險,少東家你是不是沒有看清嘛。”
“秦嶺的猙,老頭子只看到了個影子,沒準就是隻野生老虎而已。而南海的巨型烏賊,則肯定是他在吹牛了,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在淺海活動的巨型烏賊?”
顏歡口中雖這樣說,但還是覺得自己的舌頭髮幹,連繼續吐槽錢袋兒的心情也沒有了。他一直堅信世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用科學解釋,但二人正在經歷的一切,卻實在大大地超出了自己
所能理解的範圍。
“咦,額咋覺着四周變得安靜下來哩?”錢袋兒早已虛脫得整個人都癱倒在了甲板上。
“廢話,方纔在緊張之下,我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又一邊大喊大叫的。危機過去之後放鬆了下來,當然會覺得安——”顏歡習慣性地想要做出解釋,卻忽然一怔:
被錢袋兒這麼一提醒他這才注意到,之前無論情勢如何緊張,耳中總能隱約聽到船艙裡播放的那支日本歌曲。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那首一直若隱若現的歌聲,竟然完全停了下來!
“壞了!如果老頭子的確在這艘船上,那個割繩子的人,怕是會要對他有所不利!”顏歡想到用歌聲當做信號的人可能是自己的父親,立即緊張地掏出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匆匆忙忙地朝艦橋的方向飛奔了過去。
他快步衝上了艦橋旁的舷梯,隨着與艙門口的不斷接近,逐漸放緩了腳步,側着身體一點一點靠了上去。艦橋的鐵質艙門中嵌有一扇圓形的氣窗,或許顏胥正在門內,又或許那個割斷繩梯的人正躲藏其中。
顏歡小心翼翼地朝氣窗上靠了過去,伸出頭想弄清艙裡面的情形再行動。可誰料他剛一露頭,氣窗裡便傳來“砰”地一聲巨響。窗戶上的玻璃應聲而碎,竟是有人從艦橋裡向外面開槍射擊!
顏歡嚇得急忙把頭一縮,靠在鐵門下方高聲嚷嚷了起來:“老頭子別開槍,是我!”
“顏哥?”門裡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呼喚,隨後一個甜美清脆的女聲氣鼓鼓地吼道:“死胖子!叫你不要開槍,你偏不聽!還好沒打中顏哥,不然看你可怎麼收場!”
“爺跟部隊裡的朋友學過射擊,這一槍本來就是警告,根本沒瞄準,怎麼可能打得到人——哎呦——”
艦橋裡的人竟是老吳和張若楠?
顏歡吃了一驚,一咕嚕爬起了身,與此同時艦橋的門也被從裡面拉開了。門後奔出了張若楠和老吳,張若楠一邊走,還一邊使勁掐着老吳胳膊後的嫩肉。
“你們倆怎麼會
在這裡?”
“還不是你們兩個倒黴蛋一直沒有回來,這個小丫頭非要拉着爺下水救你們。我們在湖裡遇到了一股巨大的漩渦,醒來時就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害得爺差點把自個兒命都搭進來了。”老吳將胳膊護住,一轉身便已閃到了顏歡身後,衝着張若楠做了個挑釁的鬼臉。
張若楠只稍稍瞪了老吳一眼,隨即便笑着轉向了顏歡:“顏哥,你沒事就好!這個死胖子怎麼都不肯來救你,要不是我生拉硬拽逼他下水的話——”
“逼爺下水,還不是被困在這裡了?”老吳哼了一聲:“這下小丫頭你該滿意了吧,咱們四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八成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顏歡立刻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心裡涌起了一陣暖意。但他並沒有心思閒聊,微微衝張若楠笑了笑便繼續轉向老吳問道:“別忙着說喪氣話,你們見到了老頭子或者其他什麼人了嗎?”
“顏叔?歡子你是在跟爺開玩笑呢吧?”老吳搖了搖頭:“遇到你倆之前,爺和小丫頭還以爲自己是這裡僅有的活人呢,所以剛纔聽見艙門外有動靜,差點就被嚇尿了。”
“那吳哥你能判斷出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顏歡問道。
“爺推測此處應該是一片尚未被人發現的地下溶洞,八成是在鄱陽湖底。”
顏歡卻再次皺起了眉頭,想到之前自己和錢袋兒發現的駝峰航運中隊,老吳的這個結論顯然無法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那剛纔的歌曲是你們放的嗎?”
“什麼歌?”
“就是之前一直在反覆播放的日本歌啊。”顏歡急不可耐地撥開老吳,進了艦橋,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裡那個落滿了灰塵的舊唱機。
老吳也跟着重新鑽進了艦橋:“哦,你說這玩意兒啊。這玩意兒是我們關掉的,但並不是我們打開的。爺也一直在納悶,這麼個破爛兒居然還可以放出聲兒。歡子你還真有兩下子,這東西的聲音早都他孃的飄了,胖爺我還真沒聽出來那是首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