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說實話賈所長原本是沒有什麼感覺的。
雖然張浩做的事情確實是很不地道,但是作爲一個已經在一線摸爬滾打了十多年地老警察而言,他所見識過的、比這更爲不堪的事情,那實在是可以用數不勝數來描述了。
是的,是“描述”而不是“形容”,因爲這是一個“陳述句”而不是“驚歎句”,其間並沒有任何刻意誇張之意。
象這樣的事情,事實上是可大可小的,而這就要看所涉及地當事人雙方的“分量”了;但是一般而言,還是很少會發生如今這樣地“誤會”的。
事實上,即便是實力懸殊地兩個當事人雙方有所摩擦,也很快便會“說開來”而各自偃旗息鼓地和平解決,很少會這樣一錯再錯、直到事情搞的不可收拾時爲止。
如果是作爲實力相當地雙方,即便是以往沒有任何地交集,那更是很少會採取這種“兩敗俱傷”地不明智做法的,因爲事情一旦坐大,很可能就會發生不可預料地風險與後果,而這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設局——算計一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並費不了多大地勁;但是同理地,想要通過子弟們來達到“隔山打牛”的打擊目地的,通常效果也是並不盡如人意的。
這一點,從臭名昭著地“李剛案”就可窺一斑了,與李剛的兒子比起來,張浩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幼兒園小孩的惡作劇一般,但李剛最後如何,這也就不用來多嘴饒舌了。
更爲讓賈所長想不通的是,從陳憶渝此刻所體現出來的“實力”而言,那根本與張浩不在一個級別和層面上——實在是強過太多了。
換句話說,即便是陳憶渝或者是她背後的人想要“修理”張隊長,那辦法多的是,根本就用不着如此地麻煩的。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誤會”?
賈所長扯着嘴角自己便苦笑搖頭: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笑地“誤會”呢……
至於自己這個新任地副手董光輝,賈所長早在其履新之初,便已經是將他地祖宗三代地關係全都摸排過了的,雖然是北京人,但董家也就是一介平民,而且可以肯定是絕對沒有什麼了不得的親戚的。
而董光輝之所以能夠不聲不響地升任到這個派出所副所長,那也是因爲他得到了區局黃副局長地賞識的緣故,與張隊長實際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實在是想不透其中因果關係地賈所長,不由地是更加地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因爲在這種情形之下,很可能是潛藏着足以讓人粉身碎骨地風險與危機的。
在這個世界上,損人不利己的人或許是有,但卻絕對不會出現在官場之中,沒有足夠地厲害關係,沒有人會隨隨便便地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一定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這是最終沉澱在賈所長腦海中地最後思緒。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
賈所長目光堅毅,神情沉着,雙拳緊握,兩腿不停,直如旋風般颳了出來……
這一段寫來雖然羅嗦,但在賈所長地腦中也就不過是電光火石地一瞬間而已。
“我是比你大幾歲,託大一下,你就叫我老賈吧”賈所長笑容可掬地向陳憶渝伸出手來:“公務纏身,我也是剛剛回所,還沒來得及見你,不會見怪吧?”
低頭改變生活,強項改變命運。
賈所長不怕低頭,也習慣於低頭——一個不會做低頭妥協的人,或許也可以會做到很高的行政級別,但是卻絕對不會是任何一級機構地主官。
利益地再分配,以及相互彼此間地妥協——這就是政治地真諦,不懂這一點的人,是永遠做不好一個官員的,也必然是做不長久一個官員的。
當然,隨着時代地不同,每個人地最終結局也就不同。
以如今地國情而論,如果沒有得罪別人太狠地話,這種人最大地可能是被“閒置”和“邊緣化”,但這卻都不是正值年富力強地賈所長所預期地。
是的,賈所長還年輕,而且他也是一個力求上進的人。
陳憶渝冷冷地盯着賈所長,知道眼前這個人在撒謊——作爲一個已經在武道上小有所成的人來說,陳憶渝地感知範圍可是遠在賈所長地理解之外的,雖然還不能有那種立體地全方位感知,但是耳聰目明卻是必然的。
有了這種認知,陳憶渝當然不會給賈所長什麼好臉色——她的耳力雖好,但也還沒有誇張到能夠聽到遠在二樓地賈所長辦公室動靜的程度。
“我說,你聽,不要說話”正當陳憶渝臉色不善地盯着賈所長地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已然是蹤跡不見地張知秋地聲音,不由地微微面現喜色。
憑籍着胖妮地幫忙,張知秋可以不驚動任何人地與陳憶渝溝通聯繫。
“哈哈,那我就託大叫你一聲小陳了”賈所長一直都在密切地注視着陳憶渝臉上的每一絲微小地變化,陳憶渝此刻地這一表情,當即讓他大喜過望。
作爲一個資深地警察,察顏觀色是他地本職工作。
“你留在家裡的那個大包——我指的是那個裝衣物的包裹,有沒有什麼能夠循跡追查到你身上來的東西?比如說筆記本、相冊之類的東西”
直接無視賈所長地存在,張知秋迫不及待地問道,這個問題事關他接下來要如何應對當前困局地決定,所以一定要事先搞個明白。
陳憶渝想了想,微微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因爲不能說話地緣故,陳憶渝也只能是搖頭,但她所想說而沒有說出來的話是:如果有一個熟悉他的人——哪怕就是張浩這樣程度的,也還是一眼就能夠認出她來的。
說起來原因也很簡單:在將賣人蔘所得的錢地一部分寄回陳亞楠家中之後,手頭拮据的陳憶渝在這幾年之內,基本也就是那麼幾身衣服換來換去地穿,只要是她的同學,大多數應該都能認的出來了。
賈所長極其燦爛地笑臉驟然間凝結了起來,他十分屈辱地想到,眼前地這個女孩子竟然是在“逗你玩”——剛剛纔給了自己一個笑臉,卻轉眼間便是如此地翻臉無情。
“哈哈,那好,那我就還是直呼你的名字好了”賈所長地臉色,只在眨眼地功夫間便調整過來,而心不在焉地陳憶渝,甚至始終都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笑臉有過什麼變化。
“我覺得,我們兩就是一見如故啊——我總感覺有種以前就認識你地感覺”賈所長極其無恥地將他當年在大學剛畢業時泡妞地絕招也拿出來了。
“那就好”張知秋有些欣慰地長出一口氣,他這是在迴應此刻陳憶渝地搖頭——只要不將自己和她在這時拉扯到一起,那麼其他也就無所謂了。
“那你是怎麼認識李觀棋的?”張知秋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李觀棋可是自己也承認的,他丫的可就是一個花花公子來着。
當然,這其實只是李觀棋在張知秋面前地一貫僞裝,就像張知秋對李觀棋也是始終百般遮掩,是一樣一樣的意思。
“我不認識”陳憶渝在先搖頭之後,還唯恐張知秋會誤解自己的本意,終於是違反了張知秋地要求開口了。
這也不能怪陳憶渝,她現在還在糾結於對第一個問題那含混地表達,所以這第二個問題是絕對不能再傳遞一個有誤地信息了。
聽到陳憶渝如此出人意料地回覆,賈所長地臉色終於變了,這個笑臉終於也是掛不住了。
平心而論,賈所長並不是一個好色之徒,況且以他如今地身份地位,自有那無數有意無意地女人真真假假地投懷送抱,又哪裡會是真的要去調戲陳憶渝這麼一個小女孩。
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什麼鄉下地方,而是北京海淀區地核心區域所在,就連他們這些所領導,在行政級別上是也是高配的。
事實上,賈所長之所以如此作爲,也僅僅只是想要表達一下自己地善意而已,但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是如此地不給面子,直接就頂了回來,根本就沒留一絲地迴旋餘地
不過,賈所長轉念一想,自己把人不聞不問地關在黑屋裡不說,後來還是關在鐵柵欄裡的,也難怪她此刻會如此地不客氣。
可是,你既然有如此大地來頭,又何必這麼一直地藏着、掖着呢?如果早說出來,又哪裡會有如今地誤會呢?有國安部高官撐腰,借他張隊長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地址縱容兒子胡作非爲的呀……
這麻子不叫麻子,是叫坑人吶……
賈所長心思電轉,一時間不知想到了多少心酸委屈,最終卻也只能是化作了心中一聲無形無影地長嘆
陳憶渝即便是如此地“不給面子”,賈所長也是不敢有絲毫地怠慢,因爲他知道,人家有這個“資格”和他叫板,如今更是“有理由”來打他的臉
派出所的衆人,至此哪裡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眼見所長都是如此氣急敗壞地誠惶誠恐,那自然是有十分惹不得的人出面架樑子了
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地同時,衆位民警轉眼間便三三兩兩地散了——如此圍觀領導地爲難與尷尬之事,這純粹就是自尋死路的行爲。
諸人皆可走,唯只有那“圍毆”胖妮地七八個保安,面如土色地進退兩難。
因爲那輛布加迪跑車停的較主樓稍遠,而且還有一個拐角,所以不但是賈所長,就是那些民警們一時也是沒有注意到這適逢其會地一幕。
事實上,早在賈所長一開始和陳憶渝進行“勾搭”地時候,這些怒火稍稍降低地保安們便已發現異常之處了。
以手中灌鉛警棍地實力,不要說是打在這國產長城賽弗上,這就是個實心鐵疙瘩也該被打成一個“麻子”了。
可是,就是這輛樣式極其普通地長城賽弗,在衆人如此地重擊之餘,卻不要說是車身,就是連車窗上都也沒有一個白點
事實證明,這不但是一輛防彈汽車,還是最爲頂級地那種
保安們地異常,終於還是引起了警察們地注意。
其實,剛剛地那些嘈雜也還是有許多人聽見了的,只是陳憶渝這邊所發生地事情有些太過於離奇古怪,而且賈所長地前倨後恭也表明了事態地非常規發展,這些都使得還沒有警察來得及去關注這個問題。
耳聽的遠處所傳來地嘈雜之聲,已經是在陳憶渝面前大丟臉面地賈所長,終於是忍無可忍地暴怒了
“這亂七八糟的是怎麼回事?這裡還是不是一個執法機關?怎麼比個電子賣場還不如”賈所長沉聲大喝,在院子裡甚至引起了一陣隱約地迴音。
“一輛長城賽弗防彈汽車闖了進來,把那輛布加迪跑車給壓成了一塊廢鐵”一個民警適時地跑了過來,頗爲有些惶然地向賈所長報告,卻是也忘了在外人面前要向他敬禮什麼的禮儀了。
“怎麼回事?說清楚一些”賈所長眉頭一皺,心中那是更加地不爽。
眼前地這個民警是辦公室主任,那稱得上是賈所長地鐵桿心腹,素日裡那也是最爲在意在衆人面前維護他地領導形象地,但此刻的表現卻是如此地掉鏈子。
賈所長沒有聽清楚後面地那半句,但注意力高度集中地前半句是聽到了的——也正因爲是聽清了前半句,所以才精神渙散地沒有聽清後半句。
搞什麼名堂——長城賽弗什麼時候成爲“防彈汽車”了?瞎扯淡也不看個時間、場合
在這一刻,賈所長真的是有些假戲真做了:原本是要藉此來轉移一下與陳憶渝之間尷尬地“氣場”地,但這時卻是真的有些怒上心頭了
“剛剛進來了一輛防彈汽車,把那輛布加迪跑車給壓壞了,保安們和他發生了一些……誤會。”辦公室主任略一猶豫,還是把到了舌邊地“衝突”改成了“誤會”。
這時又陸續地過來幾個警察,他們中也有跑着的,但都沒有辦公室主任方纔那麼百米衝刺般地誇張。
眼見後來的警察都沒有反駁辦公室主任的話,這次終於是聽清了原話地賈所長心中一陣狂跳,卻是不期然地想到了那個神秘地國安部太子黨高官。
國內雖然並不禁止民間擁有防彈汽車,但這類車也都是必須要在公安部門登記備案的,以賈所長這麼多年地警齡,除知道一汽生產過一些“紅旗”防彈汽車外,好像還真沒聽說過還有那個廠家有這個實力。
不過,國內地防彈汽車除“紅旗”之外,大多數都是進口地國外名車,在民間尤其如此——這本來就主要是帶有炫耀地成分,而這種對“炫富”的需求,是要遠大於其“防彈”地本意地。
既然如此,那麼有如此低調行事風格地人,簡直就是“呼之欲出”了;只是賈所長也沒有想到,這種僞裝竟然會徹底到如此地地步
“呵呵,要不一起去迎接一下?”心中已有定見地賈所長轉回頭來,向一臉漠然地陳憶渝笑道。
陳憶渝不明所以地看着轉眼間重又變得笑容可掬地賈所長搖搖頭,直到目前爲之,她都是稀裡糊塗地沒有搞明白任何地事情。
今天一天所發生的事情,竟然都是如此地稀奇古怪,陳憶渝要不是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如此地想象力的話,幾乎都要懷疑是否是身在夢中了
賈所長略一沉吟,當機立斷地轉身走人:陳憶渝看來是早已經得罪到家了的,如今匆忙之際也實在是來不及多說什麼,只能是留待日後再設法斡旋彌補了。
但是,如今這如此強悍地“強行登場”之人,極有可能便是國安部地那位大佬所派來地特工了——除國安部之外,賈所長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人會腦殘到把一輛長城賽弗改造成防彈汽車。
不過,估計這車也就是披了一個長城賽弗地外殼吧……
賈所長一面急匆匆地跟着辦公室主任一陣疾走,一面卻還有心思在心中胡思亂想。
一想到李觀棋在給自己打電話地同時,卻是不動聲色地還來了這麼一手極爲蠻橫而粗暴地“下馬威”,賈所長就只覺的自己實在是比竇娥還冤。
王八蛋纔會想着要替董光輝這個王八蛋去出頭——賈所長從心底也是看不起董光輝這次地所作所爲地,但他畢竟還是派出所地副所長不是?
賈所長感到自己冤屈地都要哭出來了:截至目前爲止,自己地一切所作所爲,絕對都是依章辦事,絕對沒有要故意刁難任何一方地意思。
當然,陳憶渝地被關押,這個責任也不能怪在自己頭上,這畢竟是屬於董光輝地首尾,即便自己想要糾正,那也總是需要些時間來調研取證的吧……
賈所長一路雜七雜八地想着,神情也是那麼地凝重……
PS:習慣性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