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高熾和衆人全部出門去“歡送”張知秋後,大廳一角地屏風後轉出一個衣着普通地大漢來。
此人相貌奇偉,雙眉濃長,鼻子挺直,雙眸深邃明亮,不怒而威,只是臉上卻是佈滿一種風塵之色。
慢慢地踱到大廳地中央,大漢仔細地觀看了一會兒地面——這裡正是剛剛那場豔舞的表演場地,曾經是“天花亂墜”。
此刻地地面上當然已是一無所有。
大漢再折向走到張知秋方才所坐地座位,四下認真查看一番後,四平八穩地在那個位子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朱高熾頗爲吃力地獨自一人步入大廳,一步一頓地來到大漢面前。
“不要跪了,坐下說話。”打破屋內寂靜地,居然是一直閉目養神地大漢!
“是,父皇。”朱高熾雖然沒有下跪,但仍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禮,這纔在大漢下首坐了下來。
這個神秘地大漢,卻原來就是風傳明日才能返京地永樂大帝,朱棣!
朱棣今年已是六十三歲地老人了,但他地腰仍然很直,背依然很挺,坐在那裡,嶽峙淵渟,卻是看起來比朱高熾還要精神許多。
“你怎麼看“海外仙山”和這個張知秋?”朱棣地聲音低沉而沙啞,聽的出來,他的嗓子現在應該是還有些炎症的。
“張知秋所供的藥物還是非常靈驗的,父皇您是否也先吃上一片?”朱高熾沒有立即回答朱棣地問題,卻是首先在關心他的身體。
剛剛張知秋將藥拿來給朱高熾服用地時候,也曾經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其他幾種藥物地醫治範圍和療效,事實上,張知秋也單獨準備了一份繁體字地產品介紹的。
朱棣沒有回話,朱高熾雖然還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但朱棣也已經是聽明白了他尚未出口的話地意思。
“廣孝兄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這世上一切神、仙、鬼、怪都是虛妄;什麼佛祖、菩薩,全是狗屁!”朱棣淡然一笑,想起來那位對自己助力最大地怪人“朋友”。
僧道衍,和尚,俗名姚廣孝,官至太子少師,是朱棣最重要地謀士和幫手。
“象類似地裝神弄鬼的事情,廣孝最是在行,他也沒有少幹過這種事情,可惜啊……”朱棣長嘆一聲,也不知是感嘆僧道衍的早逝還是慨嘆自己識不破張知秋地“騙局”。
“這個,孩兒府中,是決計不會事先被人做局的,而且此人是單身赴宴,也沒有什麼同伴,要是說真是做什麼手腳,我這就讓人來徹查一下這裡……”
朱高熾吭吭哧哧地說着,心裡實在是不怎麼贊同朱棣地觀點。
關於江湖中地一些騙術、騙局,由於僧道衍本身就是其中地頂級高手,所以當朱棣還是燕王的時候,就已經藉此辦了不少地“大事”,對這些事情也是瞭解地非常深刻和透徹的。
事實上,僧道衍還曾經一手組建了燕王的諜報系統,它同時也是一個龐大地、極具實力地江湖社團——神龍密碟!
神龍密碟當年不但勢力遍佈大江南北,而且觸角直入大漠,爲朱棣造反奪嫡和北伐蒙元都立下了汗馬功勞!
不過,當朱棣奪嫡成功之後,僧道衍不但是自己身成功退,而且親自解體了這個已經即將是權傾朝野地團體。
要知道,今日地許多朝廷大員,昔日正是由神龍密碟負責聯繫與“餵養”的,落在僧道衍手中地把柄那自然是不計其數。
相對而言,朱高熾對此地感受就差遠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張知秋地一直以來地表現都實在是太過完美無缺,真的是讓人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出來。
還有就是張知秋地藥物,確實是非常地管用——尤其是他們這些胖人和老人,基本上還都也是那“速效救心丸”地適用羣體,那效果真的是立竿見影。
不過,性格剛毅地朱棣可不是那種容易被人所“蠱惑”的人,“海外仙山”和張知秋地存在,讓朱棣直覺地感受到了莫大地危險。
這是對整個皇權的威脅——可惜的是,直到目前爲止,朱高熾很明顯並沒有這個意識。
無聲地嘆一口氣,朱棣無力地擺擺手,揮手讓朱高熾退下,他要獨自好好地思考一下。
其實,朱棣和朱高熾地不同反應,也正是打江山地一代和守成地二代之間地差別,而這個差距,通常來說是根本無法彌補的。
事實上,當朱棣的大軍出了草原、與朝廷有了聯繫之後,關於張知秋之前所說地他在大草原上與蒙古人之間地互動以及大軍地動向,那簡直就是有若親眼目睹!
朱棣當時得到這個情報時,是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的,還差點帶翻了桌子:這簡直就是太恐怖了!
朱高熾相信張知秋的話,認爲這只是一種巧合,但戎馬生涯一生、也在陰謀堆裡打滾了一輩子地朱棣對此卻是不屑一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地“巧合”之事,更不要說是這種接二連三地“巧合”!
在收到情報地第二天裡,大軍原地休息——因爲皇帝陛下地龍體欠安。
在這一天裡,朱棣仔細地將所有可能同時接觸到這些事情的人員鉅細無遺地過濾了一遍,除了幾個侯爺、伯爵等領兵大將之外,其他所有知曉這些事件地人都被朱棣毫不留情地秘秘密處死了。
在這些被處死的人中,有兩個跟了朱棣二十多年地太監是朱棣親自用毒酒送他們上路的,而在喝這兩杯“慶功酒”之前,他們纔剛剛帶人將其他的那些嫌疑人全部殺掉。
事實上,即便是那幾個暫且還沒動地侯爺、伯爵們,朱棣也已是打定主意:這輩子絕不讓他們再有機會接觸一兵一卒!
在之後地一段日子裡,朱棣不得不放慢了大軍地步伐,因爲他想看看京師張府地反應,而這一拖延時間,朱棣也駭然地發現,如此一來,大軍返京地時間必然是又要讓張知秋“猜對”了!
大驚之餘,朱棣咬牙發狠:我還就偏偏就要多拖上半個月,非等到了十一月再返京也爲時未晚——總之,是絕對不能讓張知秋就這麼給“一口說死”了!
但在之後的日子裡,朱棣卻是深深地失望了,張知秋地一切所作所爲都讓他爲之迷惑:這個貌不驚人地胖子,好像一直是在和一幫子小丫頭們在不清不楚地糾纏不休,難道“海外仙山”會缺女人?
這個想法在朱棣地腦中一閃而過便被他棄之如履,但另外一個念頭卻根深蒂固地在他地腦海中攪風攪雨:難道說,是這些女人們的家長們心懷異志?
這個念頭一起,朱棣地心頭立時便有如萬蛇噬心:這些女孩子們的家長如果都是心有異志的話,那可真是有可能會動搖國本的。
尤其是,在這件事中,漢王竟然也是牽涉其中!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那真真是已不由得朱棣不低頭:大軍於是即日便開始加快速度,日夜兼程地長途跋涉之後,終於還是在這十月金秋趕回了京師!
朱棣是在兩天前夤夜輕車簡從趕回京師的,用緊急軍情快馬金牌叫開城門,然後直接住進了太子府。
朱棣現在對皇宮內院也已深懷戒心——如果真有人有什麼陰謀的話,皇宮裡必然也已是暗探密佈的——這種事情,朱棣當年自己就曾幹過,而且是乾的非常地成功。
朱棣此刻已經是下定決心要清洗大內了,如今也只不過是姑且緩上兩天。
“這死胖子竟然讓朕足足等了他兩天!”朱棣雖然是閉着眼睛,但心裡卻是波浪滔天。
張知秋今日地表現,說實在話是將朱棣驚住了的,永樂大帝此刻地心中,絕非是他臉上所表現出來地這麼平靜!
張知秋回到府中,衆人將太子府饋贈地禮品車推到了已經成爲大庫房地五進院中,卻是林林總總地放滿了一院子。
林仙兒阻止了衆人卸車地舉動,大家只是一怔後便已恍然,連忙向張知秋告罪;一時到是讓胖子有些反應不過來,感到有些稀裡糊塗。
“讓他們明天再清理吧,免得影響你休息。”等衆人一涌而出之後,林仙兒輕聲細語地對胖子說道。
張知秋聞言一拍腦門:自己這“主人翁”的意識還真是不強啊——在這張府,他張大少就是天、就是地、就是那顆唯一地紅太陽;這裡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要以他爲中心、爲他而服務的。
自失地嘆口氣,胖子無奈地苦笑:這明朝雖好,可惜卻不是自己地久居之所啊……
見林仙兒殷勤地不離自己左右,張知秋也不好就此撇下她直接回雙橋,只是看着她蒙着面巾地笑臉,忽然又想起那藥物地事來,趕忙向她催討。
林仙兒進屋取藥,張知秋百無聊賴地瀏覽着太子所贈地禮品。
忽然,張知秋地眼光落在一件器物上不動了,須臾之後,他竟然是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倒是把正拿着藥膏走出門口地林仙兒搞的有些驚疑不定。
那麼,張知秋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東西讓他如此歡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