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一記“法爆”打空,短暫的震悚過後,四下張望之餘,仍沒有察覺到艾頓的身影。倒是看到奧妮安在和嵐姻的劍陣糾纏。
他看着奧妮安眼間未乾的淚痕,心知皮洛大師的死應該對她打擊很大。可這就是戰爭的殘酷,連給人傷心的時間都沒,凱巴背上那位雋雲姑娘在昏迷中如是說。
在艾爾文對奧妮安施以援手之前,他的眼神不免望了那赤發女子一眼。湊巧的是,那雙碧色的眼眸正巧也望到他這裡。這一刻頗有些尷尬,兩人連忙避開了對方的眼神。
就在艾爾文和嵐姻“眉目傳情”之際,伏龍畫戟已經從艾爾文身後襲來。對於周遭的感知,艾爾文還是沒到火候。或者說在實戰經驗上,他始終是欠缺了一些。畢竟置身於這種死生一瞬間的戰場,他居然還能恍神去看姑娘,當真是不怕死到了極點。
“你倒是還有功夫在這看姑娘呢?怎麼樣?我這妹妹好看嗎?”艾爾文聽着艾頓的聲音從自己背後傳來。驚嚇間,下意識的反應告訴他,這會是連裂空都沒機會使出來,因爲那戟尖離他太近了。轉身都來不及,他只得連忙伸出一手擋到身後去。
伏龍畫戟的月鉤直接砍到了艾爾文的手掌之上。看到如此心驚肉跳的畫面,嵐姻驚呼了一聲,她生怕自己這大哥把艾爾文的手給剁下來。艾頓的實力她比誰都清楚,如此近身的一擊,她即便是用瞬發魔法打過去也是救不到艾爾文了。
然而讓她震驚的是,即便艾爾文被這一戟擊得飛了出去,整個人凌空翻了幾圈,血也吐了幾口,可那手掌卻是安然無恙。
這倒並不是艾頓手下留情。庭霄大軍犯境之後,這位親王長子就一直忙於軍事部署,沒留意他這妹妹的情感問題。最近一段時間他又待在與世隔絕的酈丘大營準備飛龍的事宜,算是和外界斷了聯繫,自然也就不知道他這妹妹和艾爾文之間的關係。他是聽得方纔嵐姻那一聲驚呼,才察覺出了些端倪。
此時艾頓和嵐姻皆是一臉驚異地望着艾爾文,尤其是在盯着他的手掌看,兩人都是在想“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呢?”
因爲,艾爾文把光盾縮小到只有手掌大的一個圓面。上次在錫陀城的時候,他在奧妮安面前展示過一次。
艾頓那一戟其實是打在了這“月盤”之上,並沒用真的打到艾爾文。月盤那如此狹小的空間,要觸發時空裂隙自然比光盾要簡單的多。當然,這薄如銀盤的月面上形成的時空裂隙,比起光盾上的,其能吸收的物質能量自然要少上不少。所以,艾頓方纔這一戟上的力量,多數是打進了時空裂隙裡,溢出的部分才作用於艾爾文身上。
昏天黑地的翻了幾圈之後,艾爾文才將將穩住身形。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擦了擦嘴角上的鮮血,雙眼警惕地盯着艾頓。即便是被時空裂隙擋了大半戟勢,艾頓這一下還是把艾爾文傷的不輕。
艾爾文看着艾頓魁梧的體型,怎麼也想不通爲何對方會有如此敏捷的身法,快到連眼睛都跟不上。此時他已經發現艾頓在他眼前消失的秘密了,就是單純的“快”而已,這種快就像是一個武道給自己施加了幾十層疊加式的高階迅捷術。當然,其本質和他的“裂空”還是完全不一樣的。他本以爲枕劍會上伽弗那鬼魅般的身法已經是武道的極限了,沒想到嵐姻他這大哥更爲恐怖。關鍵是,這人有着這麼魁偉的身材,怎麼還可以把身形修煉得如此凌厲?艾爾文心下這般詫異道。
艾頓倒沒急着再次對艾爾文動手。他偷瞄了嵐姻一眼,從小到大,他可從未見過自己這妹子有這般神情。在他的印象裡,嵐姻可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姑娘。即便嵐姻反應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大哥的目光,即便她立馬波瀾不驚地望向別處,然則艾頓已然從她欲蓋彌彰的神色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就在這三人我看你,你看她,她不知看哪的情勢下,飛龍突入到陣地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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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雅菲這些宮廷法師修爲驚人,可畢竟已經苦戰過幾輪,魔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費提墨這幾個大魔導師,對於釋放高階範圍魔法,現下也有些力不從心。
這些雙足飛龍就逮着費提墨等人接手之際,一猛子全數紮了進來。就像艾爾文猜想的那樣,山脈間的這些魔物,智力已經發展到了相當高的程度,他們能完全理解人類的行爲。甚至可以說,戰場上的任何節都逃不出它們黃櫨色的巨大龍睛。
方纔一直在天際盤桓的教會法師們終於找到機會,飛身躍於龍脊之上。這些乘上了雙足飛龍的白袍法師,當即對着後備軍的陣地開始大規模的施放起極天風雪、寒冰之牆這類附加降速、滯緩效果的場地魔法。魔法師對於一場戰爭來說,除了有大規模的魔法殺傷之外,對於天色、氣溫、氣候都可以進行全方位的改造。方纔北面還是滔天火海,現下南面就是冰天雪地。這種悽美恐怖的浪漫,真是隻能拿性命來感嘆。
費提墨等幾位大魔導師此時還是想補救一下的,他們想着至少殺了那幾十個教會法師也是好的。可那些藏身於龍鰭之上的教會法師,一直靠着雙足飛龍巧妙的側身滑翔、凌空打轉來躲避費提墨等人的魔法打擊。
這些雙足飛龍和教會法師配合得相當的默契,想來不是一日之功,老費等人幾乎是在空耗魔力。
不消一會,飛龍們見時機成熟,登時發起一輪俯衝,吐焰而下。
“全軍散開!快!”斐烈伯爵高聲吼道。本來後備軍的將士們就一直在和教會法師的負面狀態魔法作鬥爭。那幾十名龍背上的教會法師應該是最爲精英的一批,他們這一輪魔法放下來,後備軍已經全數陷入天寒地凍的魔法之間,完全沒了行動能力,哪裡還能躲得過這迅捷的龍焰。現下這些後備軍就像是被凍好的生肉,就等着拿到龍焰上去烤熟。
方纔平原中央的戰場上,龍炎之下那慘絕人寰的畫面開始在南面的陣地上上演。伴隨着一聲聲環徹天地的龍吟聲,霎時間,焦煙滾滾,火士狂奔,戰馬長嘶,呼嚎四起。即便是用兵如神的斐烈伯爵,也改變不了這一下子亂了的軍心。這時斐烈才知道爲何雷薩要換這些教會殿守上來打陣地戰了。原來這些沉重的白甲真的藏有玄機。
在兵荒馬亂的陣地上,這幾十頭飛龍自然不可能一一去辨別哪些是友軍,哪些是敵軍。它們的龍焰對戰場上的衆生是無差別對待的。可是這些身着白甲的教會殿守中了那瞬間叫人灰飛煙滅的龍焰,居然跟沒事人一樣,依然守着各自的位置在戰鬥。
顯然,爲了今日,雷薩親王可是做足了準備。這些教會殿守裝備的白甲都是用特殊的礦石鍛造而成。就爲了能在龍焰下作戰,這些教會殿守可是在酈丘大營裡訓練了兩三年之久。
“雷薩!你爲了這一戰,可真是費盡心機!”凱爾曼譏誚中帶着無盡的怒意。此時這位君王已亂了方寸,他看着下方混亂的戰場,狂怒已經侵擾他的理智。
看着凱爾曼這般神色,雷薩越發覺着快慰。
現下這種情況這就讓斐烈沒有指揮的空間了。往南退回翊菱伯納的路線被教會殿守全數封死,況且教會軍後頭還有以逸待勞的緬因精銳。往東面去的路線,被教會法師用冰牆封住了,東面那剩餘的兩萬人也沒法過來援救。這些後備軍儼然是在作困獸之鬥,只要讓雙足飛龍們再盤旋一會,後備軍可以全軍覆沒在這。
斐烈冷冷望着空中這些龐然魔物,腳下橫出一步,蹬地而出。開戰至今,一直負責指揮作戰的伯爵,終於出手了。
他這第一擊,目標就是一頭飛龍。
其身影化作一道直貫天際的長虹,電光火石間,那杆銀槍已在那條飛龍的腹間劃出一道刻痕,隨着槍尖的火花熄滅,數十片熟褐色的龍鱗就這樣生生被刮下來。
那隻雙足飛龍當即痛苦地哀嚎幾聲,龍翼翻卷過來護在腹肚之間,而後搖搖晃晃地斜着身子往一邊跌落下去。鬆綠色的龍血從半空中流瀉而出。
斐烈怔怔地望着那抖動的槍尖,心頭竟無一絲一槍挑龍的快意。他這記全力打出的“長虹吐日”,竟然只是將將劃破了飛龍的肚皮,連肉都沒傷到。
見到同伴受傷,這些飛龍瞬間開始狂躁起來。就好像是被觸及了逆鱗一般,這些雙足飛龍怒得連瞳間的顏色都變了,一條條的蜿蜒的血絲開始在那黃櫨色的巨大瞳孔間蔓延開來。
十多頭雙足飛龍立馬呼嘯而來,把橫槍而立的斐烈伯爵圍在了中間。
對比於那十幾條身形龐然的飛龍,此時被它們圍在中間的費烈伯爵,看着就顯得太過孤單和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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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飛龍的滔天怒火還沒來得及向斐烈展示,就熄滅了。
“山澤皆平,天地同卑!”望君劍上金芒再起,那游龍劍意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氣勢。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那位帝王身上,因爲天光被這金芒徹底覆蓋住了。
驁劍的前後兩式同時打出,連雷薩都不敢硬接,他當即閃身躲開。得虧他在金芒襲來的千鈞一髮之際御劍於身前,身上才只是被那兩道劍氣切割出十幾道小傷口。
可那十多頭飛龍就沒這麼好運氣了。如此龐大的身型,哪裡能躲得過去。它們只得憑着身軀硬吃這兩道使天地變色的劍意。
兩劍過後,血霧四起,巨龍失鳴。
有龍翼被生生切成兩段,血肉橫飛。有龍腹被橫向切開,內臟與汁液從腹間拋灑出來。有龍頭被整齊地切掉半拉,那巨大的龍腦露在外頭,上面的腦溝都清晰可見。
這就是君王驁劍!即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物,遭遇如此劍意,也只得無措受死。
“千歲一瞬!”雷薩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口,趁着凱爾曼兩劍揮出後的喘息之際,手中白澤就直取其心間。
白澤上光芒純澈,此劍已有疾雷破山,颶風掀海之勢。可即便如此,強悍如凱爾曼,還是生生接住了雷薩一劍。
即便凱爾曼脣色蒼白,可卻有張狂的笑意要溢出來。但那作勢要起的弧度卻被雷薩嘴角那一抹詭異的笑容給生生按住了。
緣是一道棗色的劍氣從東面殺至凱爾曼的身後了。
此時凱爾曼正用全力抵禦着雷薩這一劍,哪裡顧得了身後。
朱厭毫不客氣地從雅菲帝國的國王身後穿透進去。“記住!這招叫‘抱月長終’!”庭霄元帥嘶着聲說道。
凱爾曼怔怔地望着從胸口刺出來的硃色劍鋒,他似是完全不敢信眼前的情景。已經有多少年了,多少年他沒在戰鬥中負傷了?他這般自問道。
“陛下!”瞪眼看着這一幕的斐烈伯爵哪敢遲疑,立時提槍朝着這三人戰團殺來。可雷薩第一時間撤手,回身一劍迎上斐烈。
“父皇!”奧妮安倉惶呼喊道。她這時哪還管的周身的百千青鋒,立時撤了魔法朝着凱爾曼那處飛去。嵐姻那“曜影劍陣”不依不饒,緊隨其後。
艾爾文自然知道事態嚴重了,纔想着一個裂空靠過去,就被艾頓攔在身前。
“我那妹子中意你,這不代表你可以在這戰場上爲所欲爲。”艾頓望着他冷冷說道,手中畫戟已然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