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爾文還在甜蜜的昏迷時,下午奧妮安和伽弗的比賽快開始了。
本來上午陰着天,再加上嵐姻和艾爾文兩人不是風就是雪的,雖然效果很轟動,但是不免悽清了些。午後倒是出了太陽,到了下午陽光也越發濃烈起來。
觀衆們對下午這場比賽還是抱有極高的期待的,畢竟這兩名選手在這次比賽中還沒正真遇到過強敵。對觀衆們來說,今日雖然沒看到公主大戰嵐姻稍有遺憾,但這對決還是有可能實現的的,只要公主贏了伽弗,他們還是能看到夢寐以求的比賽的。
正在觀衆們熱切的討論着接下來這場,兩位選手孰強孰弱的時候,公主奧妮安和雷薩親王次子伽弗入場了。
奧妮安公主本就是遺世而獨立的絕代佳人,現如今金色的眼眸裡盡是寒霜凜冽,越發的讓人不敢斟視。她午間時換了一身玄色的長裙,環腰而上的是黛色的鎏金鏤空甲,寒風放肆地捲起她出塵的雪發,不經意間露出的皓頸香肩在陽光下蒙上一層薄薄的暈彩。
然而伽弗完全不像一般的男子,碧色的眼眸緊緊盯着奧妮安,裡面全是殺意。他手裡握緊了墨焰,神經緊繃的等着場邊的執事發出魔法氣彈。
氣彈作響,比賽開始。
伽弗碧眼圓睜,單腳一蹬,身形凌厲,步伐迅捷,橫起一劍,直劈公主面門。
奧妮安也是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對手的速度如此之快,手中法杖朝地一點,身體即躍入半空之中。
伽弗一劍斬空,當即就剎住了身形,和萊梧那場就展示出來的克服慣性的能力如今又在觀衆面前顯現。他頭都未擡腳下就奮力一踏,揮劍再刺向空中。
伽弗今天打的可謂是殺機四起。以往他很喜歡調戲對手的,今天開場就絲毫不給奧妮安喘息之機。
此時已經回到觀衆席上的嵐姻驚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雷薩親王,發現自己的父親也是蹙着眉望着空中,顯然他也發覺伽弗今天打的異乎尋常的激進了。
奧妮安看着腳下伽弗的登天一劍,辨着對方這眼神,暗自思忖“這人什麼情況?這可是招招想取我性命。”
她也不遲疑,銀杖一揮,十幾道瞬發的冰槍對着伽弗射去。
伽弗毫不減速,墨焰劃出一劍新月,直接破開數道冰槍,突刺奧妮安的腰間。
奧妮安看着伽弗的眼神,除了敵意竟毫無其他感情,心下詫異。她急速橫起手中銀杖,直接擋上墨焰。
“砰”的一聲,一團烈焰在兩人間炸開。
奧妮安被炸向地面,雙腳在場地上滑行了一段,靠撐着法杖纔將將止住後退之勢。
而伽弗則被彈至空中,連續幾個跟斗之後才控制住身形,差點就撞到空中半圓形的力場,直接出界了。
公主這一招雖然逼退了伽弗,但是自己也忍不住大口的喘氣起來,顯然被伽弗這一劍震到了內腹。
奧妮安不會浪費兩人之間距離拉大這個機會,頌起魔法,場地上開始冒起一道道的金色閃電,如密林般排布在她周圍。
伽弗就像看不到這些詭異的電火一般,凌空大步流星而下,抖腕再刺一劍。
沒有那些花裡胡哨的劍技,可謂是──憑虛御空,心無旁騖,一劍天來,衆生寂滅。
如奧妮安這種級別的選手,自然感知到了周圍的大量的物質元素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被吸附到那劍身上。她趕緊催動閃電光陣,一根根電火金柱開始向着空中瘋狂生長,而後交織在一塊,形成一張整天蔽日的赤金巨網。
望着那彪焰吐信的金色電柱,伽弗就當是什麼都沒見着一般,捨生忘死,氣勢如虹。他手裡的墨焰直接刺斷了一根電柱,還在一路刺下,毫無挫勢之意,惹得觀衆們一陣陣驚呼,難道公主這樣的魔法都阻礙伽弗不得嗎?
其實奧妮安的魔法已經足夠強大,伽弗穿過赤金巨網時身上已經多處被電傷了,若是常人沾着這些帶着麻痹效果的高傷害閃電早已經要擡去醫治了,可伽弗身體強悍的不似人類,確切的說伽弗恐怖的像是不在用自己的身體戰鬥一般。
奧妮安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位親王家的二公子,她看着對方眼神裡,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感,只有那一份單純的殺意。即便鎮定如她,看到朝着自己而來的這驚世一劍,看到對手不顧生死的架勢,也不免產生了一瞬間的慌亂。
墨焰的劍鋒轉瞬及至,奧妮安這纔給自己加持了一個物理護盾,然而爲時已晚。
她腰部的鎏金甲已被一劍刺穿,劍尖已經沒入她腹部。
奧妮安看着眼前這人,明明已經被電的衣衫破爛,焦頭爛額了,可是眼中的殺意濃烈,似乎根本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羈絆。
她忍着腹部傳來的痛楚,手中法術連彈,各色魔法在伽弗的臉上,胸口處爆炸開來。
下面令衆人瞠目結束的一幕出現了,伽弗居然躲也不躲,半步不退,用身體硬抗公主的瞬發魔法。他的整張臉都被燒得沒了人形,胸口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了,身上到處是方纔被電過的傷痕,可他就是一聲痛哼都沒有,兩隻手依舊緊緊握着手裡的墨焰。
“呃~”奧妮安低聲痛呼,她怔怔看着自己的腹部,鮮血順着劍身流淌出來。
然而伽弗根本沒打算放過她,手中的黑焰猙獰一刺,劍身直接貫穿了奧妮安的身體,再而發力一擰。
“噗”公主當即吐出一口血來,腹部傳來的絞痛差點讓她站立不穩。
這下全場都傻眼了,全都站起來觀望,雷薩家的二公子這是要公然行刺公主,這還得了。
場邊的執事一時間都嚇得忘了動作。
伽弗狠厲地把墨焰從奧妮安身體裡一把抽了出來。
“啊!”公主這一聲叫的慘絕人寰,痛徹全場,鮮血登時從她腹部傷口處肆意飛濺而出。
可伽弗絲毫不爲所動,碧眸中精光大盛,舉起墨焰欲再補上一劍。
奧妮安強忍着劇痛,一隻手捂着傷口,法杖上又是幾道瞬發魔法彈出,勉強把伽弗彈開了幾步,自己也是一個踉蹌,連退幾步,竟連法杖都握不穩掉到了地上。
就這一瞬間幾位黑衣執事撲到了伽弗身上,宰相福爾勒也跳上場來,皮洛大師急速飛身到了場上。
凱爾曼國王,雷薩親王,嵐姻緊隨大師之後,縱身朝戰臺中央飛身而去。
可伽弗手中的墨焰已然飛劍而出,再次刺向公主。衆人根本來不及攔下。
奧妮安瞪着飛來的墨焰,蘭指一捏,然則那劍勢太過威勁,再加上她身受重創體力殆盡,根本阻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劍身再次沒入自己的腹中。
奧妮安終於站立不動,跌坐在地,臉上已然毫無血色,小嘴微張,開始不受控的嘔血。她怒瞪着伽弗,對於對方眼裡濃烈的殺意毫無頭緒,手下一發勁,低聲痛哼一聲,竟把墨焰從身體裡拔了出來扔在一旁,額頭冒着涔涔冷汗。鮮血再度涌出,整條玄色的長裙從腰腹到下襬已經被鮮血浸溼了。
她擡眼看了下天空,感覺頭越發的昏沉,目光渙散,睏意襲來,向後倒去。幸好皮洛大師一把撫住她的後背。
饒是幾位執事已經死死按住伽弗了,可他還在朝着昏過去的奧妮安張牙舞爪,即便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皮了。
皮洛大師看了眼奧妮安腹部的恐怖傷口,凝起雙指對着伽弗的後頸,脊椎就是幾道魔法。
伽弗身體本來已經被奧妮安的魔法重創,脊椎處又遭受了皮洛大師幾下,當即直挺挺地跪倒,昏死過去。
至於射向後頸的幾道魔法則被雷薩親王擋了下來,皮洛大師怨毒的剜了親王一眼,親王也是臉色不善地瞪了回去。
嵐姻惶急的扒開幾位執事,“哇”地尖叫了一聲,她見到伽弗全身腫脹,皮開肉綻,原本那張俊俏的臉上除了能辨識一雙眸子外,其餘部分俱已血肉模糊。
凱爾曼國王則是立馬撲到奧妮安身側,蹙着眉看着自己女兒身上恐怖的傷口,臉上怒意滔天。
“雷薩,你這是什麼意思?”凱爾曼國王轉過來吼道,“你這兒子是打算殺了公主嗎?”
“陛下,是老臣管教無方,老臣有罪。”雷薩親王當即跪了下來,“所有罪責老臣都願意承擔。”
“謀害皇族,這可不是小事。”此時源康總督也來到了場中,他小聲說了一句。
雷薩心裡明白此時作任何辯駁無疑是火上澆油,索性低着頭不說話。
“陛下,茲事體大,非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依我老頭子的看法,先把小丫頭擡回去療傷,這件事該怎麼處理,陛下回宮再說。”皮洛大師把凱爾曼召到身邊,輕聲說道。
凱爾曼點了點頭,他明白皮洛大師言下之意這事涉手握重兵的雷薩親王,必須得妥善處理。他給一旁一言不發的宰相使了個顏色,福爾勒連忙把國王隨行的皇宮內侍們招呼到場上來,這幾位內侍也很有眼力勁早就在場邊上候着了。
公主奧妮安被這幾位經驗老道的皇宮內侍小心地擡出了場,皮洛大師一直在旁照看着。宰相已經安排好國王的車駕在通道外等候。
在場的觀衆一時間都不敢作聲了,就看着這一路擡下去一路淌着血,幸好公主穿的是件玄色的長裙,觀衆們看不太清那恐怖的傷口。
凱爾曼國王拂袖而去,源康總督和宰相福爾勒緊隨其後,雷薩親王給嵐姻使了個眼色後也跟了上去。
嵐姻知道父親是要她照看好她二哥。她自己也心下納悶,從今天伽弗的招式來看,是招招要人性命的,旁人或許不知,她對自己二哥的招式還是十分清楚的。
“可是二哥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顯然父親不會讓他做這麼愚蠢的事。”嵐姻實在想不通伽弗爲什麼要在大庭廣衆下要了公主的性命。
在觀衆們的面面相覷,低聲議論中,一位黑衣執事宣佈今天的枕劍會告一段落,關於事後的處理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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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劍會上發生如此大的事件,而某人到了傍晚才從昏迷中悠然醒過來。
“哎喲,你可算醒了,我的爺。”萊梧沒好氣道。
艾爾文爬起來一看,還是那間接待傷員的帳篷,這次宸朱和凱巴也在。
“你昏睡的時候,出了件大事。”宸朱沉聲道。
“嗯?什麼大事?”艾爾文好奇道。
“伽弗和公主那場比賽,伽弗捅了公主兩劍,公主現下死生不明。”宸朱說道。
“怎麼會?”艾爾文驚得彈坐起來,“他爲什麼這麼喪心病狂?”
“不清楚,當時看着伽弗好像是發瘋了一樣,一定要殺了公主才罷休。”凱巴說道。
“那現在公主人呢?”艾爾文追問道。
“被擡回宮裡醫治了,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萊梧回道。
“那伽弗人呢?”艾爾文不禁問道。
“好像現在被收押在範德爾皇家監獄裡。”萊梧回道。
艾爾文點了點頭,他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了。一般被關押在範德爾皇家監獄的多半都是情節嚴重的政治犯,要麼是叛國罪,要麼是謀反罪,進了那等着殺頭就可以了。
“那這件事算是政治事件嘍?謀害皇家血脈?”艾爾文問道。
“具體怎麼處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呢,雷薩親王現在還在皇宮裡,聽說親王府已經被禁衛軍包圍了。”宸朱說着看了艾爾文一眼。
“那嵐姻呢?”艾爾文問道。
“那就不清楚嘍。可能在皇家監獄裡照看他哥,也可能回親王府了。反正當時退場的時候,我們見着她和那幫黑衣執事一道走的。”宸朱答道。
艾爾文聞言沉聲不語。
“這件事有點蹊蹺。”萊梧打破平靜。
“怎麼說?”艾爾文知道萊梧一向觀察的比較仔細。
“當時的情況和凱巴說的一樣,伽弗就像個瘋子一樣,好像他的目的就是殺了公主一樣。”萊梧回憶道,“我當時看着他硬吃了公主好多魔法,他竟然躲都不躲,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是啊,他被擡下去的時候,我看着都沒人形了,那臉簡直是沒法看了。”凱巴附聲道。
“對啊,這就很奇怪,比賽裡逞兇鬥狠不稀奇,但是這種命都不要的打法簡直沒見過。”萊梧嘆道。
“誰說沒見過的?你面前不就坐了一位。哪次不是半死不活的被擡下來的?”宸朱冷笑道。
艾爾文無奈苦笑。
“嘖,這不一樣,艾爾文只是想贏而已,伽弗他不是想贏,他是想殺了公主。這不就很奇怪了嗎?”萊梧反駁道。
“講道理,這兩個人沒什麼交集啊,有這麼大仇嗎?”凱巴疑惑道。
“關鍵是,即便有這麼大仇,也沒必要興師動衆的在枕劍會上報仇吧?”萊梧說道。
“是這麼個道理。那該不會是親王喪心病狂到讓自己兒子去把公主殺了?”宸朱瞪大眼睛問道。
“那更加不可能了。雷薩親王沒理由這麼做啊。”萊梧聲音小了下來,壓着聲說道:“親王要真有什麼旁的想法,也沒必要去動公主的手吧。”
“那可不好說,現下帝國內部,年親一輩裡面最爲驚才絕豔魔法師就屬公主和嵐姻兩位,提前把公主給廢了,不也在情理之中?”宸朱說道。
“你也把親王想的太愚蠢了點吧,爲了一個魔法天賦不錯的公主,就背上一個謀害皇族的罵名?況且,伽弗的實力本來就不在公主之下。”萊梧分析的還是很在點上的。
“那你說,伽弗爲什麼跟得了失心瘋一樣要去殺了公主?”宸朱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沒得失心瘋,我看着他真的跟得了失心瘋一樣呢。”萊梧正色道。
艾爾文聽着他們二人爭論,心下越加煩悶。他想知道奧妮安的傷勢如何了,又無所得知,想知道嵐姻的情況,也沒人知曉。
“明天應該沒比賽了吧?”艾爾文忽地問道。
“還比賽個屁啊,賽委會所有人員都被拉去調查這事了。”凱巴笑罵道,“再者說了,現在哪還有人在意比賽的勝負啊。”
“也是。”艾爾文嘆了口氣。
“那怎麼說?各回各家?”萊梧問道。
幾人默然,想來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