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中有選手暗算偷襲,還是在比賽勝負已分之後,這情節就屬非常嚴重的了。福爾勒當場就宣佈取消了布萊德這次枕劍會的參賽成績,先由賽委會收監起來。等到所有比賽結束,再把人交給律政司,畢竟涉及謀害貴族的罪名在裡頭。怎麼起訴,如何判決,就看律政司和法院法官了。
上午這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下午的三場比賽還是很有看點的,畢竟奧妮安,嵐姻,伽弗悉數登場,尤其是嵐姻這一場,她的對手是源康總督的女兒──雋雲小姐。
本來雷薩親王和源康總督在朝堂上就是分庭抗禮之勢。現如今兩家的女兒遇上了,那看對方自然是分外眼紅了。
說到雋雲小姐,艾爾文倒是沒想到他這位女同學還頗有實力。他平日裡是看不上這些乖乖聽課的好學生的,尤其那次看到萊梧戲耍了她,越發覺得這些認真聽課,把講師所說奉爲信條的貴族姑娘們都太過愚鈍死板。直到這姑娘主動找萊梧認真的練習,而且每次都是下功夫的在鑽研,艾爾文才對她有所改觀。他才發現這位雋雲小姐對於勝負的執着遠勝常人。
即便如此,艾爾文還是沒想到她能打進八強。看來這姑娘在攻防課上還是對萊梧手下留情了。
“當然了,枕劍會開始前誰又能想到我能進四強呢?”艾爾文自嘲地想着,“那些院裡的學究們估計眼珠子都嚇掉了。不過那又如何呢?”
當然,在艾爾文心裡,他是爲了費老纔來枕劍會的。不過幾戰之後,初衷早已不那麼簡單,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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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午艾爾文難得低調地出現在下層貴族看臺的時候,奧妮安的已經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了對手。艾爾文一臉的驚詫,看了看手中的飲料,內心驚歎:“這纔買了杯冰黑啤的時間,就結束了?看來除了雷薩兄妹,還真沒有人是她對手啊”。
“喲,你這麼快就爬起來了?”萊梧看到艾爾文來了,有些詫異。
“有美眷照看着,那肯定好的快啊。”宸朱笑的淫邪,“昨晚怎麼樣?艾爾文。”
“你們看他,被人射了一箭都春光滿面的。我剛纔就說,這種傷,對艾爾文來說都是小事。我們艾爾文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是吧?”凱巴笑了起來,“對了,昨晚怎麼樣?”
“是啊,昨晚怎麼樣?”萊梧也來勁了。
這幾人都知道人多耳雜,自然不會提到“公主”二字,單是指着昨晚這個時間點來問。
“怎麼樣個屁,根本沒怎麼樣。我受傷了你們不聞不問,對這些有的沒的問的起勁。”艾爾文沒好氣看着這幫淫/棍。
“現在外面可都傳開了,你仗着有人給你治傷,受傷都快上癮了。”萊梧譏笑道,“我們哪有這種福氣,還關心你傷勢,沒去把你宰了就不錯了。”
“你少扯開話題。”宸朱倒是機智,挑着眉不放過艾爾文,“我們問你昨晚的事呢?快說說,什麼滋味?”
“真沒怎麼樣啊。”艾爾文無奈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聽他這麼說,這三人自然還是一臉的懷疑。他們神色不善的看着艾爾文,一副要公開審問他的架勢。
然後今天觀衆們最爲期待地一場比賽開場了。源康總督親自到場觀戰,看來對自己的女兒頗有信心。倒是雷薩親王沒有到場,凱爾曼國王也沒有到場。
嵐姻和雋雲一東一西,各自入場。
雋雲今天打扮得倒是頗爲隆重,惹人眼球。她身着一條量身打造的檸色的長裙,胸託處還鎏着銀白色的華麗符文。看着她酥胸半露,雪頸玉肩的模樣,萊梧都想化身爲她肩頭那條灰白色貂絨圍巾了。
“喂,你們要不要這樣啊。又不是沒見過她?”艾爾文戲謔道。
“萊梧流口水也就罷了,凱巴你眼珠子也快掉出來了,你是什麼情況?”宸朱奇道。
“哪有,哪有。我是在看雷薩親王家的姑娘呢。”凱巴結巴道。
“他看你舊情人呢。”宸朱手肘捅了艾爾文一下。
艾爾文扯了扯嘴角,不過他知道凱巴眼神看的方向不是嵐姻那兒。
想比之下,今天嵐姻則是一身簡約的蔚藍色法師長袍,包裹的很嚴實,纖腰緊束之下身段被巧妙的襯托了出來,身後的雪青色羊毛披風在寒冬裡肆意飛舞。看她一臉的雲淡風輕,艾爾文明白過來嵐姻的心思。她壓根就是沒把雋雲放在心上。在嵐姻的心裡,能和她一較高下的對手始終只有一位。
其實雋雲的樣貌身段在薩留希的貴族姑娘中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了,不然萊梧這種眼光挑剔的人哪會費盡心思想要一親芳澤。奈何碰到嵐姻這樣不世出的對手,饒是她再如何費盡心思裝扮,終究還是遜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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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衆矚目下,這場比賽開始了。
嵐姻一上來就先發制人,一個三色環繞的瞬發魔法從頂端冒着幽藍光芒的長杆法杖裡噴薄而出。艾爾文對這根法杖自然是頗有忌憚,第一次和嵐姻在海文街上戰鬥時她手裡就是這根法杖,當日場景記憶猶新,他可是差點命喪在此法杖之下。
三色魔法飛出之後逐漸形成三團紅、黃、藍色的焰火,直衝雋雲的胸前。
雋雲熟練地撐起一個魔法盾擋在身前,而後開始吟誦起高階的魔法。讓她沒想到的是三團焰火撞在魔法盾上之後,有一部分魔法能量穿透了魔法盾的防禦,直接變三色爲一股,一把閃着三色光芒的精細匕首破空而出,直刺雋雲的胸口。
這就是嵐姻的魔法最爲獨特的地方,看似是魔法,卻又不單是魔法。當時艾爾文就敗倒在她的獨門絕技“曜影劍陣”下,這劍陣裡的萬千飛劍看着是一道道魔法劍氣,其實有的已經被嵐姻擬魔法成實物,再高明的魔法盾的也擋不住這樣的攻擊的。這三色魔法顯然也是這種類型的,看着是魔法,其實暗藏殺機。
雋雲一路過關斬將而來,自然是頗有斤兩的,她雖心下驚異,還是當機立斷停了高階魔法,御起雙手,一段冰牆霎時間凝在了身前。那三色匕首“叮”的一聲刺進冰牆裡,冰牆立時碎成幾塊散落在地,而三色匕首也裂成了無數塊魔法碎晶。
彼一交鋒,看着是不相上下,其實嵐姻佔了上風,因爲她早已趁着雋雲擡手防禦三色匕首的時候完成了高階魔法。
“咒術邪焰黑龍。”艾爾文蹙着眉望着場中嘀咕了一句。
墨蛟初現,龍吟震世。這次嵐姻沒有像打柏晨那場一樣,把咒術魔法能量分成十幾條黑蛟,而是把所有吸收來的咒術能量合爲一處。
這次墨蛟的瞳孔裡泛着青幽色的光芒,十分的詭異陰冷。龍首一甩,一聲狂嘯,一道青焰噴薄而出,直撲雋雲而來。
雋雲面對那道滔天的青焰也不慌亂,法杖一垂,清嘯一聲“狂亂力場。”
她的四周登時狂風四起,飛沙走石,置身於風暴之中的,她倒是依舊鎮定自若。那青焰直噴進混亂的力場裡,登時就被分解成了一道道青色的魔法亂流,在風暴漩渦裡跟着飛速旋轉起來。
不過即便如此,青色的魔法能量還是在漩渦中不斷的刮打着雋雲,她此時正用魔力維持着這龐大的魔法力場,騰不出手來防禦,身上已經被擦出了多處傷口。
“還是你舊情人厲害啊。”萊梧看着這情勢嘆了一聲。
艾爾文苦笑了下。
嵐姻法杖一招,墨蛟咆哮兩聲,直接一頭扎進風暴裡。狂亂力場顯然分解不了這麼強大的一股魔法能量,墨蛟在力場裡只是剝落了最外一層的黑色能量,遠處看着就像是瘦了一圈而已。
雋雲顯然沒想到自己的狂亂力場拿這條咒術幻龍毫無辦法。
墨蛟一雙青瞳冷冷的瞪着雋雲,儼然一副叫殺的姿態了。
然而雋雲顯然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停了手上的力場,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高階的魔法盾。
嵐姻冷冷的看着雋雲的動作,顯然,是她放任雋雲完成魔法盾的,其實她早就可以操控墨蛟以雷霆之勢衝擊雋雲了。
不過嵐姻一直在給墨蛟輸送着咒術能量,墨蛟的外體上開始冒着一層厚厚的青蘭色煙霧,整個會場的上空已經被黑蛟和濃霧佔滿了。
嵐姻看着雋雲準備的差不多了,嘴角冷笑,法杖一落,墨蛟瞬間急速俯衝。由於幻龍的體型太過龐大,惹得全場都驚呼起來,不少人都站起來看情況如何。
場邊的源康總督面色鐵青,他緊緊盯着那滔天之勢的墨蛟,心中不確定自己的女兒能不能接下這逆鱗一擊。
而宰相福爾勒頭腦就清醒的多,給場周圍的幾位執事一個眼神,意思是隨時準備救人。
然而墨蛟帶來的魔法能量遠比這些執事想象的更爲可怕,一瞬間就擊穿了雋雲的魔法盾,一瞬間就擊飛了躍上臺來的幾位黑衣執事,一瞬間就把雋雲捲入了黑色的風暴裡。
狂龍過境,片甲不留。
戰臺基座從中間一裂兩段,各種石塊石屑碎落一地。
幾位黑衣執事被撞飛到下層看臺上,好多觀衆避閃不及。
而雋雲則被捲到了選手通道口上,完全喪失裡意識,昏了過去。那條華美的檸色長裙已經破爛不堪,將將能遮住要害部位。胸口,小腹處露出了好多雪白的肌膚,兩條玉蔥般的長腿都露在了外面。
源康伯爵哪裡還看的下去,從看臺上翻身跳進場內,把自己的大氅蓋在自己女兒的身上。
艾爾文心想,嵐姻應該還是手下留情了。
嵐姻就這樣在全場愕然的目光中退場了,觀衆們感嘆實力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萊梧幾人不免也是嘆息連連。
下面就剩伽弗的比賽了,“四少”都很有默契的決定不看了。
“走,喝酒去。今天得慶祝下艾爾文進前四了。”宸朱笑着道,“上次就得幫你慶祝的,你推三阻四的,今天可得好好喝一喝。”
“對對對,沒想到我們幾個混吃等死的帳貨中也出了人物,今天肯定得好好灌灌他。”萊梧開心的拍了拍艾爾文的背,疼的他倒吸了幾口涼氣。
“是啊。枕劍會開始前誰能想到啊。”宸朱看着艾爾文感慨的嘆了一聲,“就算你明天贏了,我也不覺得奇怪了。”
“當時我還笑他說分組分的好,得到了四強才能遇到那三個怪物呢,沒想到一語成讖,真的讓他進了四強了。”萊梧笑嘆道。
這一路過關斬將,艾爾文也是沒想到他能磕磕絆絆的進了四強。
“凱巴你想什麼呢?話都不說。”宸朱詫異道。
“噢,沒有沒有,我就是在想艾爾文明天的對手會是誰呢。”凱巴把原本注視着場中的目光收了回來。
“咦?對噢,艾爾文,你小子是想碰到公主呢?還是嵐姻姑娘呢?”宸朱打趣道。
“這兩個,碰到哪個都下不去手吧?”萊梧戲謔道。
艾爾文也是搖頭苦笑起來,心下感嘆凱巴這個問題問的好啊。
“反正不管怎麼樣,碰到伽弗,我一定想辦法替你報仇。”艾爾文笑着揭開萊梧的傷疤。
萊梧氣的笑了出來,要撲上來按艾爾文的傷口,被凱巴攔住了。
幾人鬨笑打鬧的時候,周圍有些人認出了艾爾文,不少人開始吹着口哨和他打招呼,還有些潑辣的貴族姑娘對他飛着媚眼。艾爾文一臉得意和衆人揮手迴應,其他三人哪裡看的下他這個騷樣,面色不善地架着他往場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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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又是花天酒地,紙醉金迷,艾爾文感嘆自己是離不了這聲色犬馬的生活了。不過看着這意亂情迷的衆人,他總覺得有莫名的抽離感。他不知道自己的落寞因何而起,也不知道心下的不安是何緣由。一晚上總覺着心神不寧,喝酒也是越喝越醒,就連對着那些妖冶女姬摸摸抓抓都興趣缺缺。
宸朱幾個只道是他受傷了,身體還沒恢復過來。
艾爾文自然不會攪了衆人的興致,他讓自己看着很盡興的融入進去。待到衆人都七倒八歪了,才走到窗邊望着夜色出神,手裡還拿着一杯產自札姆高原的粗劣威士忌。以往艾爾文是很厭惡這酒裡的濃烈橡木桶味道的,就像是有人朝他的酒裡扔了一根點過的煙一樣。不過今晚他倒是希望這烈酒能快點把自己弄醉。
他回想了下這幾日的比賽,一路走來,於自己而言,他已經很滿足了。其實明日對手是誰,他都無所謂了。畢竟另外三人的比賽他都看過,實力上的差距他還是清楚的。
甚至在他的腦子裡,有一個奇怪的念頭,他的枕劍會之旅其實已經結束了。明日只不過是去打一場表演賽罷了,就像是和嵐姻在攻防課上那種比試一樣。他這樣一想,倒是輕鬆了很多,感覺就像是每個學期的最後一門課考完了一樣。不過,這也正是落寞的由來吧。
“只要明天的對手不是伽弗,就都好說。”艾爾文看着夜色裡的斑斕星辰,終於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