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西亞臉上潮紅未退,可人卻已然昏迷了過去。她能撐到現在已是殊爲不易,當然了,奧妮安給她的魔藥也是她能堅持到現在的一個原因。可再如何堅韌的意志,終敵不過那肆意且粗暴的征伐。
奧妮安撫了撫那講經臺,整張檯面瞬間結滿了冰氣。而特蕾西亞的整個身子上都飾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奧妮安這麼做的目的是減弱特蕾西亞血液的循環,好讓那些魔藥之毒不那麼容易在其體內擴散開來。
然而她發覺,特蕾西亞的身體早已不再是單純的人類構造了,也不像人類有着正常的血循環。不過低溫倒確實控制住了那些魔毒的擴散。
而後奧妮安將一罐檀色粉末狀的魔藥在特蕾西亞身子上方一灑,那些細末晶子全數沾染到了特蕾西亞如脂玉般的肌膚之上。
而後這些細晶竟然膨脹成一個個指甲粗細的球體,再而這些球體拼連成了條條黛紫色的藤蔓。就像是獲得了生命一般,這些藤蔓肆意的瘋長,眨眼間就將特蕾西亞全身綁縛在那講經臺上。細細觀察就會發現那藤蔓之上竟長出了淺淺的刺兒,如玫瑰莖上的刺一般,將特蕾西亞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扎出道道口子。昏迷中的特蕾西亞不禁蹙了蹙眉。在一旁照顧艾爾文的葵傾,偶然擡頭見到這一幕幕不禁驚愕得撐圓了小嘴。
此時特蕾西亞體內並不是血液在流通,而是類似於水一般的物質。故而流出來的也是湛藍色的液體,只是那液體裡還摻着絲絲青黑色的魔毒。
而這些藤蔓吸食到了特蕾西亞的“血液”,生命力更是旺盛了,竟生出一朵朵豔麗的花骨朵來。
“公主姐姐,你這是什麼魔法,這些花兒好漂亮呀。”葵傾望着那殷紅色的花朵,不禁如此感嘆道。
“好看歸好看,可卻是用人血開出來的。”奧妮安冷淡地回了這麼一句,把葵傾嚇得不再敢說話了。
說來也怪,待那些花兒開了之後,特蕾西亞臉色好轉了很多,只是脣上少了血色。原來這藤蔓上的刺,不只是扎破皮膚吸血這麼簡單,竟把她體內那些魔藥也吸出來不少。
不消一會,金髮碧眼的小美人竟然醒過來了。
“他如何了?”天可憐見,這姑娘醒來的第一句居然還是在擔憂着艾爾文的安危。
“還未醒,畢竟流了那麼多血,又那麼‘耕耘’了一番,估計沒那麼快醒過來。”奧妮安淡淡說道。
聽到這“耕耘”二字,特蕾西亞慘慘一笑,“怎麼?堂堂公主,竟然真的吃味了?”
“還是說,你壓根沒嘗過男人的滋味?”特蕾西亞撥開身上那些扎人的藤蔓,坐直起身子來,嘴角帶着嘲弄的笑意,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奧妮安問道。
“我可做不來‘螃蟹’。”奧妮安抱着臂偏過臉去,一臉不屑地說道。
聽得奧妮安這般諷刺,特蕾西亞不禁臉頰滾燙,氣急道:“要不是你用拿魔藥害我,我也不至於。。。”
“我是怕你暈過去了。”奧妮安淡淡說道。不過說起這事,她倒是多了個心眼。仔細回想起來,這小妮子一直是挺抗拒的,甚至說在沒用自己的魔藥前,都是一臉的苦楚模樣。又想到事先她似有隱憂,奧妮安便覺得此間有什麼故事纔對。畢竟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特蕾西亞對於艾爾文的情意,所以不該如此纔對,奧妮安在心間揣度道。
“我倒是沒想到,這‘茯苓血葵’居然是用在我身上的。”特蕾西亞望着周身這些藤蔓感嘆道,“你是不是讓我去取這些魔藥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
“我可沒強迫你,而且,”奧妮安說到這的時候頓了一頓,“我當時是想用在我自己身上的。”
特蕾西亞望着眼前這白髮女子,她心下清楚,論情之貞堅,這人可能還在自己之上。她也暗自慶幸,是自己來承受這事,而讓奧妮安去操持那些魔藥,若不是她這神鬼手段,艾爾文與自己可能都命喪黃泉了。
“你還別說,你這兩下子,和那傳說中的‘鬼醫’有得一拼。若是論調春藥這事,他可能還比不上你。”特蕾西亞望着奧妮安調侃道。
“什麼鬼醫?”
“聽說那極北之地,有位妙手鬼醫,無論什麼傷患病患,只要到了他的手裡,都能把人給救活嘍。”
“什麼將死之人都能救?”奧妮安一臉懷疑的問道。
“傳言是這麼說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這位鬼醫極爲貪財,若不帶着幾馬車的盧尼過去,他是不會出手救人的。”
“那這麼說,這故事只怕是在貴族與富豪之間以訛傳訛罷了。話說回來,我調製的春藥,你用得時候倒是樂在其中,怎麼現下就過河拆橋了?”
“哼,瞧你這麼熟練的技藝,只怕是沒少拿身邊的人來試吧?”特蕾西亞說到這的時候狡黠一笑,“那他怎麼還沒碰過你身子呀?”
就在兩位美人鬥嘴之際,某人終於醒了過來。
本來在那聆聽“脣槍舌劍”的葵傾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大哥,你醒啦!”
艾爾文望了望這夜色下的環琛大教堂,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感覺腦袋裡昏沉得很,肺腔裡面跟要着火似的,胸口也悶得很,像是壓了塊石板似的,喘不上來氣。可只要一用力呼吸,那腹部的傷口又被牽扯得要命的疼。
“額啊。。。”他說話的聲音幾乎到了細不可聞的地步。
見到艾爾文醒了,奧妮安與特蕾西亞也圍了上來。不過特蕾西亞體內還有餘毒未解,剛一邁開步子便一個趔趄,幸好奧妮安在旁扶着,不然已經摔倒在地了。
“那人死了嗎?”艾爾文望着奧妮安說道。
奧妮安看他的嘴型也大致猜到他要問什麼,“當時急着救你,沒顧得上要他們性命。”
“不過持牀弩的那位,被我廢了一條胳膊,短時間內應該殺不得你了。”
艾爾文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可他想着方纔奧妮安說的“他們”二字,暗自驚心於來對方竟然還不止一人?
而後他把目光挪向特蕾西亞,可這姑娘似乎有什麼事不敢面對他似的,竟然低着腦袋望向了別處。
艾爾文也不是一點都不記得方纔發生的事,他依稀是有印象的,就像是做了個夢一般,朦朦朧朧,就像是打的油畫底稿一般,有其輪廓卻未賦其具形,一切都顯得不那麼真切,可卻是的的確確存在着。
本來按着艾爾文的性子,見特蕾西亞這般小女兒狀必然要調笑幾句,可有奧妮安在場他是決計不敢的。更何況,艾爾文知道特蕾西亞的身子有隱情,自然更不會拿此事來開玩笑。
只是陰差陽錯,真的就這麼唐突地佔了這麼大個便宜,一時間連艾爾文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他心裡還是有着不少的歉疚在的,可這安慰的話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我自願的。。。”特蕾西亞小聲說着,“你勿要多想。。。”
艾爾文雖然很早就暈過去了,但是現下也能隱隱地猜着是怎麼一回事。他知道即便奧妮安再如何霸道,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去逼迫特蕾西亞,那這事自然就是她自願的。可有的時候面對這種自願,愧疚就越是深重。此時此刻,艾爾文不禁捫心自問起來:“她如此待我,可我待她又是如何呢?”
奧妮安自然也能瞧得出來艾爾文在想什麼,於是出言調侃道:“你上輩子是拯救了多少生靈啊,這輩子才能惹得這麼多姑娘爲你死心塌地的?”她這話倒是緩解了不少此間的尷尬。
“是啊大哥,你怎麼到哪都能和姑娘糾纏不清呢?”葵傾一臉苦惱地撅起嘴來,順理成章地加入到了討伐艾爾文的行列裡來。
艾爾文牽了牽嘴角,苦笑着想道:“拯救多少生靈不知道,只怕孽是沒少作。。。”
而後他望了望這靜謐如水的大教堂,看到四周這些形形色色的雕像們,想着若是聖世教的神明們見到自己在他們的講經臺上如此荒唐“行事”,真不知道會不會降下天譴呢。然而並沒有,那可見神明這種事,還是唬唬別人得了,騙他是不行的。
“對了,那兩個刺客是什麼來頭?你有什麼頭緒沒?”奧妮安望向特蕾西亞問道。
“那個中年模樣的男子,我同他說過,”特蕾西亞用眼神指了下艾爾文,卻不敢和他有視線上的交匯,“那人就是阮傑·明,這廝的箭術已臻化境。”
“至於那個耍雙刀的小姑娘嘛,我雖然不認得她,卻是在其眉眼間想到了一個人。。。”特蕾西亞蹙起眉來說道,而後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掠過坐在艾爾文身側的葵傾,就這麼一瞬間,她腦袋有靈光閃過。於是她那一雙望向葵傾的碧眸不禁瞪大起來。
“怎麼了?想到誰了?”奧妮安望向特蕾西亞,疑惑道。不過這時特蕾西亞已是一副雲淡風輕之態,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旁的情緒。
“沒有,許是我想錯了。”特蕾西亞笑着搖了搖頭,目光卻是時不時地滯留在葵傾這小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