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什丘陵。
蒂萊爾公國與伯爾公國的邊境交界之地。
不過伯爾公國已成爲歷史,而如今這丘陵以南的政權叫做“自由城邦”。
權巴與喬芷領着這一千人馬趕到格朗什的時候,已近黃昏。
那不算稠密的山坡之間,升起了縷縷炊煙。有煙必有火,而且按那煙縷的數量來看,這篝火勢必不少,由此得見那隱藏在山坡之間的人數頗衆。
這兩位影翊部門的正副統領相視一眼之後,立馬舉手示意全軍停馬。
喬芷清點了幾位身法不錯的武道,與他一道往那些炊煙之處探個究竟。
權巴看着這些人貓着身子,在那山道之上急速奔跳,形如脫兔,不禁暗自稱奇。葉子已經泛黃的銀白槭在那山坡上投下稀稀疏疏的影子,而喬芷他們則藉着這些樹影飛快地靠近了山的背坡,與那些炊煙只一道山脊之隔。
不消一會的功夫,喬芷便帶着人飛奔而回。
“怎麼樣,他們多少人?”權巴小聲問道。
“能見着的約模有一萬人,可是我往遠了看,那營地勾連不絕,應該還有不少人呢。”喬芷望着權巴仔細說道。
“這麼多人。。。”權巴不僅蹙起眉來。
“我見那營地之上,遍地插着一面綠底的愚者旗,這幫人什麼來頭?”喬芷問道。
“愚者凱文?”權巴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喬芷。
“這是何人?”
“蒂萊爾公國首屈一指的猛將,極爲擅長打陣地戰。”
“那爲何喊他愚者?”
“此人因爲極擅陣地之法,故而只想着與交戰之軍打硬碰硬的戰鬥,不通戰場之機變,時常錯失勝機,因此被冠以‘愚者’的稱號。”
“就這樣還能是數得着的戰將呢?”喬芷詫異道。
喬芷素來跟着艾爾文這般善於臨陣制敵的統帥,自然不把眼前這“愚人”將軍當回事。
“不可輕敵。”權巴提醒道,“蒂萊爾公國與其北面的梵蒂文洛斯公國時常爆發戰事,都是靠着這位‘愚人’鎮守北方,才得以保國境不失。”
喬芷點了點頭,“那我們下一步做甚打算?他們人數如此之巨,我們才這點人,總不能和這位擅長打陣地戰的愚人將軍硬碰硬吧?”
“撤肯定是要撤,但是走之前得給他們一個驚喜。好叫他們知道,咱們這自由城邦的領土,可不是說犯就犯的。”權巴眯起眼笑道。
他嘴角那陰邪之意,把喬芷看得打了個冷顫。
“你打算做什麼?”喬芷不禁問道。
“咱們殺不得他們人,但嚇總能嚇得到他們罷?”
“你且說呢。”
“現今他們起鍋煮食,正是鬆懈時刻。我領着諸人在高坡搖旗吶喊,佯作進攻狀,而你另率一批武道好手從山脊那處繞進他營寨深處,砍上他幾面大旗就跑。雖殺不得他多少軍士,卻折了他大大的臉面,如此給他一個下馬威,如何?”
“正合我意。”喬芷笑着道。
兩人計議完畢,分撥人馬,不在話下。
------------------------------------------
話說那凱文手下諸軍,急行兩日才趕至此地,已是人困馬乏之態,又值此餐食時節,更是殊爲怠倦,忽而聽得四面山上鼓譟吶喊,不由得驚慌失措。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動靜?”本來還在大帳之內對着羊皮捲圖研究戰事走向的凱文,被這漫山遍野的喊殺之聲給驚到了,當即衝出帳外一看究竟。
“將軍!將軍!伯爾公國的人殺到了!”有步卒趕緊上來報信道。
“來了多少人?”凱文詫異道。他心想着若是有大隊人馬前來,自己不可能一點動靜都察覺不到。也怪他沒有安派斥候往南去,故而此時竟一點不知敵軍之動向。
主要他也沒有意料到,伯爾公國中竟有人能夠在此時前來阻擊自己,故而大意了。他本以爲自由城邦與埃魯侯爵之間的爭鬥,怎麼也得打個兩三天才能見分曉。他還想着在此地以逸待勞,相機拿下紐凡多呢。
正在凱文慌亂之際,四周山坡之上,有飛石羽箭落下。營地之內的軍卒們還未來得及放下手中的麪包與餐盤,就被射倒了一批。而那些反應稍快一些的,則是抄起手中兵刃抵擋空中飛來的箭矢,有一些兵器不在身邊的則是奔回帳內去取。一時間,營地裡人影亂竄,混亂不堪。
而就在此時,隨着一聲馬嘶長鳴,一面營寨的木牆轟然倒塌。
那沐浴在斜陽餘暉之下的獨角獸,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琥珀色澤的光暈。而馬上少年,身材健碩,逆迎着夕陽望去,宛如一尊殺神。只見他一馬當先,率先衝入了凱文的營寨腹地。
這位身騎“夢馬”的少年將軍正是喬芷,見其反握着兩柄短刀,衝着凱文的中軍大旗殺來。而其身後,則是跟着百餘精騎。他們都是精通馬戰的騎手,不着重甲,身形如飛,在那大營之中,來回衝殺,如若無人之境。
登時間,踩踏聲,哭喊聲,在凱文的營地裡不絕於耳。
喬芷一聲口哨過後,用手中短刀向手下騎手們指了指那綠底愚者旗。他這是在告訴手下們:“不要戀戰!砍完大旗就撤!”
騎手們亦是立馬會意,朝着周圍連營四散開去。
凱文見到這幫小子膽敢在自己的營寨中如此橫行,不禁怒火中燒,拾起腳邊的長戟就往喬芷身上擲來。
喬芷此時正一刀剁在那大旗的旗杆之上,忽而聞得身後有呼嘯之聲傳來,不慌不忙地一個仰身,讓過了這一戟。
本來那手腕粗細的桐木喬芷還一刀砍不開呢,這一戟上來,“吭”的一聲,正正好好將大旗折斷。
喬芷暗笑,真是省了自己的力氣。
而就在此時,一記勢大力沉的鐵拳已然轟向喬芷的腹部。
“還是有幾分實力的。”喬芷暗自心驚道。於是他趕忙馭起雙刀,招架住了這一拳。
這一交手過後,喬芷退開五步。
而凱文,只退了三步。
就武道的力量上,還是凱文略佔上風。畢竟凱文這種,屬於橫刀立馬的將軍,而喬芷,則是注重身形的殺手。
“普世教自由軍,來向將軍打個招呼。”喬芷笑着說道。說完他便打了個響指,那夢馬立馬會意,從旁躍出。
喬芷一把抓住馬鞍,翻身上馬。
“想走?沒那麼容易!”凱文眼中此時都快冒出火來了,怎麼可能就這麼放喬芷跑了。只見他撿了一柄掉落在地的長刀,迎着獨角獸劈了上來。
然則喬芷絲毫不懼,駕着夢馬迎了上去。
“叮”的一銳響,夢馬的獨角撞向了那刀刃。喬芷怕夢馬抵他不過,也是橫起一刀,砍在了那長刀之上。
這一人一馬的衝勢,居然和凱文打了個對半開。
凱文被彈開了數步,而夢馬則也是停住了身形。只見它“特特特”地喘着粗氣,脖子止不住地在顫動,看得喬芷好一陣心疼。
就在這時,其餘幾寨的大旗也相繼倒下。喬芷用餘光瞥見之後,知道兄弟們都得手了,心中大喜,暗道自己得儘快脫身去找他們會合才行。
“你走不得了。”凱文像是望着一個死人一般地望着喬芷。
就在他這話才說完,遠處的山坡之上一陣箭雨朝着他背上射來。
緣是權巴遠遠地瞧見喬芷和凱文戰上了,怕他有失,引着高坡上的諸人用箭矢給他掩護呢。
如此凱文便不得不避下箭芒。
趁此時機,喬芷一拍坐下夢馬,往那木牆斷口處殺出。
凱文眼見這廝要跑了,長刀一揮,一道駝色的刀影飛出,將那射來的箭矢砍了個七七八八。不過終究還是有那麼幾支落在了他的背上,不過他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三步並作兩步,踏地而起,追着喬芷而去。
喬芷感覺身後的刀意縱橫,不敢怠慢,回身一擊。
凱文這飛空一刀,直直劈下。不過因爲左肩中了箭矢,發不上力,此時是右手單手持刀,並未是他全力一擊。
可即便是如此,喬芷也差點招架不住。他手中原本交叉的雙刀被砍得與手腕平齊,饒是他那護腕用料上佳,不然此時雙手已被齊齊斬斷了。
見頭領被如此追殺,不少已經撤到營寨外頭的騎士們立馬趕來護援。
凱文一見敵方勢衆,也就不敢再追了,只得憤憤而歸。
喬芷望了一眼護腕之上那道嵌進肉裡的刀痕,不禁暗自驚心。
---------------------------------------------
是役,普世教自由軍少年將軍喬芷率百騎襲營,一共砍倒愚人大旗十二面,斬敵五百有餘,給了南下而來的蒂萊爾軍隊一記當頭棒喝。
愚人凱文雖然諢號“愚人”,但不是真的愚蠢。他知道普世教自由軍能夠如此膽大的行事,說明紐凡多的戰事多半已定。在盤桓的幾日間,經多方打聽,得知特蕾西亞被擒、埃魯侯爵開城獻降之事後,他便修書一封去到奧格特楊,陳明利害,退軍北返。
而身處奧格特楊的斯隆公爵夫人,在見到這封書信的時候,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特蕾西亞被擒是她沒有意料到的,能想出來這一招,她不得不對她這表侄女越加高看幾分。
“看來你也懂得了‘女人最大的利器便是男人’這個道理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揚着耐人尋味的笑意。
不過最讓她不安的還是那位普世教自由軍的領袖艾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