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剛纔在那黑霧之中,他也沒少看。只是眼福這種東西,還是講究的是現場觀摩。再者說了,方纔嵐姻是暈着的,現在可不同。活色生香,講究的就是一個“活”字。不見到那慌亂中夾雜的嬌羞,何來“福”字一說呢?
不過此時的艾爾文卻沒有這種閒情逸致。
他一直揉着自己的眉心,實在想不出南方究竟出了何事,竟會讓嵐姻流露出那般神情來。
那眼神裡的哀惶、無助,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是面臨死亡時纔有的神情。
“葵傾,在不在啊?”艾爾文思忖過後,直接敲響了隔壁的門。
葵傾本來正在屋內對着賬本,這兩日招募傭兵還是有不少支出的,開門見到艾爾文一臉凝重的神色,不禁問道;“怎麼了?大哥?出了什麼事了?”
“我還是放心不下,你去一趟贊茨城裡,找下絡黛他們,幫我問問嵐姻的情況。”艾爾文眼神裡的不安和急切毫不掩飾的涌現出來。
“這麼緊急?”葵傾詫異道。
艾爾文連點了兩下頭,“噢,對了,順便把奧妮安叫來,你就和她說我有急事找她。”說完他把飛鹿街上的住址告訴了葵傾。
“傭兵團這裡的事我得盯着,暫時脫不開身,就麻煩你幫我跑一趟了。”艾爾文說道。
葵傾點了點頭,“行,我這就動身去城裡。”
不到一個小時的光景,奧妮安就到了洛姆鎮上了。看來葵傾是先去找的奧妮安,再去的絡黛組織。
奧妮安趕到空艇上的時候,看到艾爾文蹙着眉在甲板上乘風涼,於是調侃般地笑問道:“怎麼了?這麼慌急的把我找來?你還沒把奧內茵和那酒商會弄得打起來呢,現下暫時還用不到我吧?”
艾爾文撇了撇嘴角,“倒是什麼也瞞不過你啊。”
以奧妮安的聰慧,猜到什麼艾爾文都不會覺得有什麼意外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奧妮安走到艾爾文的身側,柔着聲問道。
“我問你個事啊,伽弗在枕劍會上那般瘋狀,說是中了什麼魔藥了,應該不是庭霄人的手筆吧?”艾爾文記得這是當時雅菲帝國對外的說法。
“什麼意思?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奧妮安蹙起眉來,不解道。
“你。。。難道就沒懷疑過?”艾爾文說着看了奧妮安一眼。
“那你說說,到底誰是主謀?”奧妮安垂眸道。
“我問過雋雲,昔日平原之戰,他父親打頭陣,在我們趕到之前人就沒了。”
“嗯,然後呢,你想說什麼?”奧妮安望着遠方山色,平靜說道。
“我猜想陛下應該是心疑源康總督是那件事的主謀,所以才讓他趕着去送死的。”艾爾文說道,“我記得當時在皇宮裡,你也和我說過,陛下懷疑是某位大臣所爲,那看來這懷疑的對象是源康嘍?”
“難道不是他嗎?”奧妮安回過臉來望着他問道。
艾爾文琢磨起奧妮安的神色,愣了一下,而後才緩緩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呢?源康總督也許是被嫁禍的呢?朝堂裡會不會有一股獨立於緬因、富茲兩方之外的勢力呢?”
“爲什麼忽然這麼想?”奧妮安詫異道。其實她在那日見到福爾勒的詭異行事後,就已經隱隱地察覺出來這一點了。只是她一直沒對艾爾文說過這個事。
而後艾爾文便把方纔黑霧裡見到的一幕說與奧妮安聽。
“呵!我當什麼事呢,原來是你那赤發小情人惹得你在這胡思亂想啊。”奧妮安面露不屑道。可心裡卻是暗自佩服艾爾文心思之縝密,居然只憑這一點,就能推測出這麼多來。
“照理說雷薩他們剛剛獲得權柄,聲勢滔天。這種時候,誰會去觸他們的黴頭,敢動嵐姻的手呢?”艾爾文低着頭自言自語道。
“這有什麼稀奇的?那個雋雲不還在富茲呢嘛,誰說雷薩他們就沒敵人了?”
“雋雲那邊是幾斤幾兩,你難道不清楚?”艾爾文瞟着奧妮安說道,“還是說,你覺得富茲那邊有什麼人能傷得了嵐姻的?”
奧妮安點了點頭,“確實,你那小情人的實力不在我之下。能夠把她傷到你說的那種樣子,這樣的人很少見了。”
艾爾文眺着遠方,陷入沉思。
“你這人啊,真是成不了什麼大事。”奧妮安驀地對艾爾文如此鄙薄道。
“嗯?怎麼說?”艾爾文奇異地望着奧妮安。
“你現在不應該忙着處理自己的事嗎?這種緊要關頭,怎麼還有功夫去擔心旁人?”
“哎,話雖如此,”艾爾文自嘲地嘆了一聲,“可我就是這麼個人啊。”
“我有時候,真寧願你嘴脣薄一些。”奧妮安睨着他,冷冷說道。
“怎麼?你中意薄情一點的?”艾爾文嘴角泛起笑意,順其自然地一把將奧妮安的柔嫩腰肢攬進懷裡。
“我怎麼感覺,你就喜歡多情一點的呢?”艾爾文深嗅着奧妮安雪頸處沁人心脾的體香,恬不知恥地說道。
“哼,我看是兩天沒修理你,皮癢了。”奧妮安神色淡淡,兩手抱在胸前,任由着艾爾文在背後肆意磨蹭。
“明明擔心她擔心的要死,卻偏偏還要在我身上作惡。”奧妮安冷淡地鄙夷道,“你這是在作戲給我看呢?還是撫不平自己的心?”
“唉。。。”艾爾文無奈地長嘆了一聲,收起臉上淫猥神色,一臉不快,鬆開了環在奧妮安腰際的雙手,“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了,能遇到你這麼個洞悉人心的‘尤物’?”
“這就惱羞成怒了?”奧妮安嘴角浮起蔑笑。她自始至終都保持着那個優雅的姿勢,動都沒都一下,卻輕鬆把艾爾文逼入窘困之地。所謂一動不如一靜,比之艾爾文的動手動腳,高下立判。
究其緣由,還是艾爾文心有所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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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世帝國國都,薩留希。
聖曠大教堂裡,光正教教皇希律正對着光正聖主的雕像陷入沉思。此時偌大的大廳裡空無一人。
他一直在苦苦思索一個問題,嵐姻當時是如何逃脫的?
想不明白這點的他,一直陷入一種深切的不安與焦慮之中。
他知道,如果嵐姻還活着,自己可能就活不成了,光正教也可能跟着要完蛋了。
可讓他意外的是,無路哪種渠道,都沒傳來雷薩那邊有何動作的消息。福爾勒也說朝堂之上,一切太平。
他本以爲光正教要遭到雷霆般地連根拔起了,然而一切平靜如水。
直到今日收到親王府邸裡的秘諜傳來的消息說──嵐姻公主失蹤了。
乍一聽似乎是個好消息,可希律心裡清楚,只要人還活着,就始終是個禍患。所以他怎麼也得想辦法,把嵐姻的性命結果了才行。
可他對於嵐姻的行蹤毫無頭緒,究其根本原因是,他想不明白嵐姻到底是怎麼逃脫的。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在他要一掌捏死嵐姻的時候,她懷裡的那根法杖爆發出一團深不見底的黑霧,生生彈開了自己的落晶之力。
然後在眨眼之間,連人帶着那團黑霧就消失不見了。
神殿裡只留下了錯愕的衆人,當然,還有“如獲大赦”的布萊德。
能夠操控時空之力的希律清楚地意識到,那團深不見底的黑霧,也是時空魔法的一種。
可嵐姻並不是一名時空法師啊!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希律怎麼也想不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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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希律的惶惶不安,帝國皇帝雷薩則是頭痛不已。
雷薩的書房裡,艾頓和伽弗都來了。
艾頓沉着臉,像是夏雨前的陣陣陰雲。
伽弗則是愁眉緊鎖,緊得像是他輪椅轉軸處的螺絲釘一樣。
“你們說,好端端的,怎麼人會突然不見了呢?”雷薩狠狠撓着自己的頭皮問道。顯然,最近煩於國事的他,再碰到女兒失蹤這檔子事,一時間也失了方寸。
“我去問過菲玥大師了。”艾頓說道。
“她怎麼說?”雷薩問道。
“她雖沒明說,但我隱隱地聽着那話的意思,可能與伯爵家的那小子有關。”艾頓說着看了父親一眼。
雷薩一聽這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他是知道自己這女兒有心事在身的。他本以爲自艾爾文逃離薩留希之後,兩人之間就會斷了。可好像事情沒他想得這麼簡單。
“你是說。。。她去找那個斐烈家那個臭小子了?”雷薩一臉陰沉地問道。
艾頓點了點頭,“有可能。”
“不會。”一言不發地伽弗忽然開口了。
“你怎麼想的?”雷薩轉過頭來看着伽弗問道。
此時的伽弗頭頂戴着一頂假髮,頭皮上那些恐怖的紋路被遮蓋了起來,臉上的傷疤則是靠着兩頰垂下的髮捲虛掩着。這麼一捯飭這張臉看起來就沒那麼滲人了。
“妹妹不是那種人。”伽弗很是篤定地說道,“即便她真的想去尋艾爾文,也不可能一句交代的話都不留下,她可不是那種肩上沒有份量的人。”
“無論如何,她都不是那種會爲了一個男人,就一走了之的人。”伽弗沉吟下後再次強調道,“她知道我們要擔心她的。”
雷薩點了點頭,應是贊同伽弗這個看法的,“我看你的神色,欲言又止地?怎麼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這事給我的感覺,像極了我當時被人暗算。這背後一定有什麼我們沒發覺的問題。”伽弗蹙着眉說道。
雷薩一聽這話,像是一下子被提點到了,腦海裡也是風雲翻卷起來。只見他臉上獰色一閃,“看來這薩留希城裡的敵人,遠比我想象的要多啊。”
“可以小妹的身手,誰又能悄無聲息地將她擄走呢?”艾頓一臉憂色地說道,“而且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把她最近去過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真沒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不要大張旗鼓地去找了,以免打草驚蛇。”雷薩看着艾頓說道。
“曉得。這兩日也是我親自去查的,沒驚動任何人。”艾頓回道。
“若是人家衝着什麼利益的目的來的,那便不會傷了她的性命。”雷薩暗自盤算着說道,“可看這行事,真不好說是爲了什麼來的。”
“父親,攻打富茲省的事,要往後挪一挪嗎?”艾頓轉念問道。
“不必。事情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挑個好時日,你就可以領着城裡這幫年輕人,率大軍開赴富茲省了。”雷薩說道,“至於嵐姻的事,我會讓伽弗會盯着的。”
艾頓與伽弗皆是點了點頭。
雷薩所說的年輕人,指的是以樰杉、南頓、仟肖公爵爲首的這幫貴族他們身後那野心勃勃的子嗣們。這幫年輕人,靠着父輩庇佑,避過了馬洛德平原之戰,那自然得在富茲的戰場上建立一片屬於自己的功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