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茶會之後,艾爾文與奧妮安過了兩天平靜日子。
艾爾文也正在思索今後該怎麼辦呢,雖說是吧回絕了奧內茵伯爵的邀請,可他現下的確沒有好的出路。
主要是他的那幾萬盧尼全都在空艇上,沒有現銀在手邊,他什麼都做不了。
正值艾爾文百無聊賴之際,弛鞎這廝找上門來,還是大清早的就來了。
艾爾文以爲他是又把盧尼花完了,沒成想他是真的有事。
“什麼?誰?”艾爾文詫異道,“勢捌?誰啊?找我什麼事?”
“我的一個老朋友了,聽說艾爾文殿下您是位了不起的大魔法師,所以想找你聊聊。”馳騁解釋道,“他是蒙騎傭兵團的團長。”
“這個‘蒙騎傭兵團’又是什麼玩意?”艾爾文問道。
艾爾文着實也沒想到,茶會上那些貴族嘴巴大的像是迴天蝠一樣。
“除開奧內茵伯爵手底下的那支‘狂斧軍團’,這贊茨城裡就數勢捌的‘蒙騎傭兵團’人數最多了。”弛鞎答道。
艾爾文心想這贊茨城也是屁大點地方,還能有多大的傭兵團駐紮在這?所以一時間也沒對這蒙騎傭兵團表示出多大的興趣來。
“那這勢捌和奧內茵伯爵是什麼關係?”
“伯爵倒是挺想拉勢捌他們併到狂斧軍團裡頭去的,奈何勢捌他們不樂意。”弛鞎說道。
“這是爲何?”艾爾文好奇道。
“看不上伯爵這人唄。”弛鞎說道,“當然了,若不是伯爵與那菲洛狄家族勢同水火,他哪裡會看得上勢捌他們,更別說拉下臉來去找他們談合作的事了。”
艾爾文聞言點了點頭,心裡大致對這蒙騎傭兵團有了些瞭解。他心想其成員構成應該都是平頭百姓,不然弛鞎也不會說奧內茵是那個態度了。
“那你那位朋友約的什麼時候?”艾爾文擡眼問道。
“今日就成啊。”弛鞎欣喜道,他沒想到艾爾文居然這麼爽快地答應了,有點措手不及,“要不這就走?如果殿下你沒別的安排的話。”
“弛鞎啊,以後別‘殿下殿下’的叫了,我真不是什麼貴族,就算是,也只是曾經的事了。”艾爾文正經說道。
馳騁怔了一怔,點了點頭。
不知爲何,自從從茶會回來後,艾爾文就特別厭惡所謂的“貴族”。也許他不反感這個擡頭,真正令他反胃的是自己與茶會上那些人爲伍。他自然不可能與他們同流合污,只是從那茶會回來後,讓他噁心了整整兩天,那種氛圍,那些眼神,事後想想都直打哆嗦。彷彿在睡夢裡有一雙雙鄙薄的大眼睛瞪視着他,不寒而慄。
這兩日,他反覆檢索自身,最後得出結論──自己和那些人始終是不一樣的。
而且他還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些東西從上往下看,和從下往上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終於明白爲何當日魯帝斯·菲洛狄會對里亞說那樣的話了。
艾爾文與弛鞎在客廳聊完,正打算出門,就碰到奧妮安從房間裡出來。
“你要出門?”奧妮安淡淡掃了艾爾文一眼。
“怎麼了?”
“我與你一塊去。”
艾爾文打量了她兩眼,暗想:“她不是最近不願意出門嘛,怎麼今日這般勤快?”
奧妮安眨了眨眼,眸子裡的慵懶含着薄惱,別有風情。她顯然是看出艾爾文在想什麼,故而出言道:“我是怕那特蕾西亞對你‘戀戀不忘’。”
“你不是說她魔力一般嘛,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嘛。”艾爾文笑道。
“要是她藏了一倉庫的玩具呢?”奧妮安冷笑道,“你別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艾爾文一想到有幾十個歧越這樣的對手圍毆自己,背上一涼,連點了兩下頭,“有道理。”
“欸,對了,弛鞎啊,你對那特蕾西亞有多少了解?”艾爾文轉臉問身旁的弛鞎。
“倒也沒聽說什麼特別的,傳聞就是個喜歡撒嬌的小姑娘吧。”弛鞎仔細回想了下後回道,“聽到說那歧越對你悍然出手,大家都感覺很詫異呢。現下聽你們這意思,難不成歧越那般樣子,是埃魯侯爵家那個小姑娘教唆的?”
“不是教唆。是那人的身體,被魔法徹底改造過,最爲關鍵的是,腦子好像也被改造了。所以他已經沒有了常人的意識了,就完全像個工具一般地執行着指令。”艾爾文解釋道,然後比了個手勢,“提線魔偶,懂嗎?”
“侯爵家那個姑娘,還有這個本事呢?”弛鞎不禁詫異道,“雖然利用魔法改造身體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得是大師級別了吧?我也就見過那種修復殘肢的魔法改造,沒想到還有把人的腦子都改傻了這種?”
艾爾文沒答他。他是相信奧妮安的判斷的,既然奧妮安說那特蕾西亞魔力水準一般,那肯定錯不了。所以這特蕾西亞究竟是如何用魔法改造別人的,還或說是別的什麼大師隱藏在她背後,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艾爾文還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好了,不叨叨這些了,你帶路吧,去見見你那位朋友。”艾爾文回過神來後對弛鞎說道。
“這。。。”弛鞎看到奧妮安也要跟着一塊去,有些爲難地看了艾爾文一眼,欲言又止。
“什麼啊?有話就講。”艾爾文有些不耐煩了。
“那蒙騎傭兵團裡可都是匪氣十足的大老爺們,艾爾文殿下你這。。。”弛鞎湊到艾爾文身旁小聲說道,“萬一他們對您這美麗的妻子說出些什麼失禮的話來,那不是。。。”
“都說了別喊我殿下了。”艾爾文眉毛一挑說道。
弛鞎無奈表示自己習慣了。
“說出些什麼失禮的話?你看我家這位,她像是能吃虧的主嗎?”而後艾爾文來了這麼一句。
弛鞎瞟了一眼奧妮安那冷若冰霜的神色,吶吶應着點頭,暗自祈求一會勢捌的那些手下們最好識相些。
艾爾文心想反正奧妮安這幾日心裡不痛快,一會要是有人給她找不痛快啊,那估計有的是罪受了。
--------------------------------------------------------
弛鞎領着艾爾文與奧妮安來到城東馬文街上的一間酒館裡。據弛鞎說,這一帶都算是“蒙騎傭兵團”的勢力範圍,就算是狂斧軍團的人來了這,也得給他們幾分面子。
艾爾文心想這幫在街頭瞎混的傭兵團都能在這贊茨城裡擁有一角天地,看來這奧內茵伯爵真是個不大中用的貨色。
三人推開酒館的門,裡面零零散散坐着的,全是蒙騎傭兵團的成員們。畢竟這大清早的,也沒人來喝酒啊。不過看裡面這架勢,一般人也不敢進來。
艾爾文掃了一眼屋內,煙彌酒臭。他不以爲意地撇了撇嘴角,完全沒把這幫地痞流氓放在眼裡,“呵,老子可是在那哈勒底城下殺光了那‘狼月傭兵團’的,什麼惡人沒見過啊。”
奧妮安則是蹙了蹙眉,顯然是很厭惡踏足這樣的地方的。
酒館內諸人一見進來的這一對年輕人,氣宇軒昂,風度非凡,不禁都心神一恍,不自覺地把目光凝在這二人身上。尤其是那女子,即便披着一身輕便的長袍,卻依舊掩不住一襲雪發下,那妖嬈婀娜的身段。
“勢捌大哥,這位就是艾爾文先生。”弛鞎熱情地跑到裡間一桌玩牌的人那,想把艾爾文介紹給他們認識。
一位嘴上叼着根牙籤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牌,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走廊那佇着的二人,“你就是艾爾文啊?”
艾爾文是什麼人哪?那可是薩留希臭名昭著的“四少”之一,自然是和勢捌這類人“打”慣了交道的。所以他從進了店後就沒隨着弛鞎一直往裡走,而是站在過道里。他心裡清楚,對方肯定得先拿一下譜,奈何他沒有求人之處,所以連這些低價的戲碼都懶得看了。
“怎麼長得跟娘們似的?”勢捌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他逆着光,看不真切,但是覺着艾爾文這臉是挺水嫩的。
這話一出,勢捌手底下這幫人以爲老大要羞辱這個叫艾爾文的,於是笑得前仰後合,四仰八叉地。
弛鞎站在一旁顯得很尷尬。
艾爾文倒是還好,不以爲意,神色淡淡。似這種切口再發展到大打出手,這類故事他與萊梧等人已經經歷得太多,畢竟萊梧這廝是最喜歡惹事的,而且通常以調侃別人長相爲起始。
他心下清楚,既然這個叫勢捌的要找自己來,肯定有別的什麼用意,不至於無聊到特地羞辱他一番吧。
至於他爲何沒發怒,一來這是人家的地盤,二來他這也是給對方面子,上來就動起手來,後面就不好談了嘛。
“但是他旁邊那個娘們更漂亮啊,長這麼大,我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妞。老大你看看,那臉蛋,那身姿,前凸後翹的,那手感肯定不錯吧,嘿嘿。。。”牌桌那邊傳來一陣淫笑。
而後這種淫笑擴展到了整個酒館裡,所有蒙騎傭兵團的這些痞子們都用一種貪婪的神色盯着奧妮安看。
艾爾文輕嘆了一口氣,他這口氣還沒呼出多遠,就在空氣裡形成了氣霧狀,可這時節,不應該啊,冬日早就過了啊。
緣是整座酒館裡氣溫驟降,一瞬間,以奧妮安腳底爲中心,一層層青幽寒冰擴散到了屋內各處。
那環繞的笑聲戛然而止,轉瞬間,這些痞子們竟成了一具具冰雕了。
而艾爾文呢,那聲嘆息才結束,其身影已然消失。
然後那位想着奧妮安身上各處手感如何的男子,腦袋被活活按進了牆體裡。那男子生前怔怔望着那詭異的手出現在自己的喉間,來不及作任何反應。
這下他的腦瓜可以徹底休息了。
牌桌這邊幾人的武道修爲顯然要比外間那些要好一些,沒有全被奧妮安的魔法給凍住。如勢捌這種已然抽出佩刀,斬向那地板上層層疊疊而來的冰霧。
艾爾文陰冷地看着勢捌,一記瞬發魔法打掉他手裡的長刀,再一個裂空閃到他身側,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將這位蒙騎傭兵團的團長扇得七葷八素的。
而後他一把拎起勢捌的腦袋,貼到另一個嵌進牆體的腦袋旁邊,“說吧,找我來什麼事?”
勢捌瞥着看了一眼旁邊那腦漿迸流的腦袋,嘴嚇得直哆嗦,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他方纔是想給艾爾文一個下馬威來着,順便看看這人是不是真如那些貴族傳聞地那般可怕。他心底裡是鄙夷那些軟腳蝦一般的貴族的,所以下意識地以爲艾爾文應該也就那樣。現下他後悔了,爲自己的愚蠢而後悔。
這可是來了兩尊殺神啊!
“喲,這小嘴,抖得挺生動。”艾爾文調侃道,“對了,你那根牙籤呢?”
勢捌看着艾爾文那陰笑的臉色,真就一個字都抖不出來。
艾爾文兩指一擰,一根細小的冰針驟現。他將那針尖對着勢捌的瞳孔戳了過去,一寸一寸地,緩步推進,“你不是喜歡叼根牙籤嘛,來,我還給你。”
“大哥!”勢捌的一位手下一面應付着奧妮安的冰霧魔法,一面看着自己的首領要被艾爾文活活戳瞎,情急之下朝着艾爾文這邊惶急地喊了一聲,打算提着刀朝這邊殺來,也不管那即便被凍住的雙腳。
艾爾文倒是挺意外,“這貨居然還有這麼忠心耿耿的手下。”
“別過來了!”這時勢捌也不知怎地,終於擠出一點勇氣來,朝着那殺將過來的手下吼了這麼一嗓子。他是怕艾爾文反手一個魔法,再結果一條性命。
“嗯。”艾爾文見到勢捌如此,點了點頭,“你倒還算是有幾分擔當。”
於是他鬆開手掌,勢捌得以從牆上緩緩滑落下來。
“我先前是想給你們臉的,奈何你自己不要,那就怨不得我了。”艾爾文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然後給奧妮安使了個眼色,意思可以停了。
奧妮安自始至終都沒出手,始終保持着兩手抱臂的優雅姿勢,方纔她足尖這麼輕點了一下,就跟蜻蜓偶爾蘸了下那夏日的荷塘一般,這酒館就被徹底冰封了。
不過她沒理艾爾文的意思,腳尖一扭,那十幾顆凍住地腦袋也就那麼輕巧地一扭,錯落有致地滾落到地板上,砸出了美妙的“咚咚咚”的聲響。
艾爾文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對着癱軟在地的勢捌說道:“你看,你害死了多少你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