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北方也不是安生的地方啊。”艾爾文看了奧妮安一眼說道。
“你來了,那估計更加安生不了了。”奧妮安收回了那沉浸在鄉野風情裡的目光,扭過臉來望着他,嘴角上揚地調侃道。
“彼此彼此。”艾爾文笑了起來。
一輛普世教會簡陋的馬車,載着一對年輕戀人,沿着那鄉間的小路往西北面的贊茨城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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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南方雅菲帝國的王都薩留希,正舉行着盛大的新皇登基儀式。
那晚,艾頓和嵐姻率軍奇襲,奪下了王都薩留希。沒了奧妮安,凱爾曼皇室也就名存實亡了,於是第二日就有凱爾曼皇室裡不知哪位不合法的繼承人站出來宣佈退位。
國不可一日無君,好像所有的薩留希人都在期盼着新皇的到來。
先前雷薩對於自己名聲還存着些許擔憂,畢竟奧妮安回了王都,那弒君這件事就不可能沒人知道了。現在看來,這種顧慮好像是完全沒有必要了。
當然,這事還得歸功於宰相福爾勒幕後工作做的好。這位宰相處理的很小心,沒有大張旗鼓地去爲平原之戰中雷薩所扮演的叛臣角色平反,而是很巧妙地散佈着關於凱爾曼死在前線的另一種說法──國王其實是被庭霄人殺害的,他在彌留之際曾立下遺囑,立奧妮安爲王位繼承人,雷薩親王爲輔政大臣。可公主奧妮安擔心大權旁落,於是急着趕回薩留希污衊雷薩親王反叛,其目的就是想獨攬政權。這種說法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於是百姓們開始傾向於相信這種說法,彷彿這樣就能堂而皇之地寬慰他們飽受煎熬的良心了。可若事實真是這樣,在奧妮安奔逃後,怎麼就沒個皇室裡的人站出來想繼承王位呢?要知道即便是當傀儡國王,也是有大把的人願意的呀。
說穿了,再有能耐的醫者也治不好一個鐵了心裝瞎的人,更何況這些薩留希的百姓選擇的是心瞎呢。
有意思的是,福爾勒事後很巧妙地把自己摘了出去,並沒有讓身在薩留希的艾頓和嵐姻察覺出什麼端倪來。福爾勒這是完全不想讓雷薩察覺出自己有任何想討好他的想法。因爲這位宰相心裡清楚,對雷薩這麼聰明的人來說,自己做得越多,越容易被懷疑。懷疑的多了,那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枕劍會事件上去。
至於爲何要維穩人心,是因爲福爾勒清楚,薩留希的穩定對於新王朝的重要性。畢竟他和希律,可都是希望雷薩能把這王位給坐穩嘍。
終於,幾日後,在幾十萬薩留希百姓的夾道歡迎中,雷薩親王率領着他驍勇善戰的緬因精銳以勝利者的姿態,駕臨這百年王都。
那日,雷薩親王一身玄青甲冑騎馬走在第一個,他這身鎧甲和身後那些緬因將士穿的並無區別。畢竟此時他也用不着什麼虛頭巴腦的金銀亮甲來吸引羣衆的眼球,因爲此時的他,已經位列帝國至尊,沒必要再強調什麼。而且這似乎也暗示着新王朝一種親民的態度。
雷薩親王身後緊跟着的,除了一列緬因的親信將官,還有一列,爲首的是南頓、仟肖、樰杉這三位公爵,後面還跟着幾位頗有頗有來頭的貴族,這些人對薩留希的百姓來說都是“老面孔”了。
有這些頂級貴族的擁戴,那也就從一個方面論證着這新皇帝位下的地基有多紮實。
再然後是光正教的大主教希律,領着他的一衆殿守與法師,跟在了緬因精銳的後頭。相信新皇登基之後,他很快就能登上教皇的寶座了。雖然光正教一直是雅菲帝國內聲勢最大的宗教,但是原來的國王凱爾曼從來沒正式承認過其地位,所以光正教一直不敢說自己是一國之教,希律也一直以大主教自居。眼下雷薩親王登基在即,希律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曾幾何時,雷薩才帶着他身受重傷的兒子奔逃回了緬因,現下誰又能想到他如此風光的回來呢?人生就是如此的跌宕,南頓、仟肖、樰杉這些人,也只算是活得稍微明白了些。
三月五日,也就是今天,雷薩親王正式宣佈登基,把自己的稱號改爲皇帝,把原來的雅菲帝國更名爲寰世帝國。
雅菲帝國的歷屆皇室,一直遵從的是加冕制,然而帝國建立之初的那個教會在幾百年間已然沒落,以至於近幾十年,國王在登基時,早就沒了教皇加冕之說,但是歷屆皇室都沒有僭越,還是以國王自稱。這也就是爲什麼凱爾曼從未肯定過日漸壯大的光正教,一來是光正教背地裡常有爲非作歹的事,二來他對教權也存着本能的警惕。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動手鏟除這教會,自己的王朝就覆滅了。
雷薩這一上來就把原來的這些全廢除了,直接做了寰世帝國的皇帝,也就避免了日後宗教教皇爬到自己腦門上的威脅。因爲他這個皇帝是自封的,不是又由哪個教會的哪任教皇來加冕的,所以帝位的傳承也就是他雷薩家關起門來的家務事,旁人無權干涉,至少沒有教皇插嘴的份了,因爲皇位不需要教皇承認其合法性。
所以進城那日,希律是跟在緬因軍將和各大貴族後面來着,這也充分展示出了雷薩內心的真實想法。
由於原來的皇宮被奧妮安的赤金狂龍給撞毀了,所以今日的登基儀式是設在米特羅尼宮舉行。米特羅尼宮地處內城南面,是類似皇家別院般的存在。
今日薩留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這了,他們共同見證着新帝國的誕生。
然而有一位風雲女子卻提前退場了。她就是寰世帝國的公主──嵐姻·雷薩。
嵐姻見着父親登基成帝,心裡自然是快慰的。只是還有一種情緒總是在她心間作祟,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心裡空落落的。
於是她很早就從米特羅尼宮裡出來了,壓根就沒心思參加後面熱鬧的舞會。此時的她,與那人世繁華倒有幾分格格不入起來,這有點不符她原來喜歡出風頭的性子。主要是沒了對手,那廝也不在,這種舞會真的惹不起她的興致來。
良辰好景起遙思,千種風情爲君顧。
然而,還有無數如柏晨·樰杉這樣的年輕貴族男子,正等着與她共舞一曲呢。
出了那人聲鼎沸的米特羅尼宮後,嵐姻信步而行,往北走了一段路以後又向西拐了個彎,上了約克街,也不知怎麼搞的,繞了幾個彎以後就到了斐烈伯爵府門口,當然了,是曾經的斐烈伯爵府門口。
她還記得當時來這給艾爾文送藥的場景,可如今物是人非,那可惡的小混球已經漂泊他鄉,就留了這空曠的院落。
現如今真是門庭蕭索,一眼望去,庭院裡的枯葉殘枝已經有好幾天沒人來打掃了。
好在嵐姻在攻破薩留希後,派了了一隊人馬守在這裡,那些動了歪腦筋的盜賊就沒機會進來偷雞摸狗了。
緬因的士卒見到嵐姻的到來,立馬躬身行禮。他們心裡不禁納悶:“今日不是親王登基嘛,怎麼嵐姻小姐會有空來這?”
嵐姻沒在意這些人在想什麼,徑直走進了府內。
她走上了二樓,直接進了艾爾文的房間,輕巧地往那牀尾一坐,想着那小混球差點死在自己手上,想着他在牀上逞強的樣子,不禁牽起嘴角。
她望了一眼艾爾文的書架,好奇地走上前去看個究竟。
“《貴族小姐的奇遇記》,《貴婦與神父》,《豔詞華曲》。。。呀,你這混球平時都是看的這些書啊,難怪腦子裡總想些不正經的事呢。”嵐姻自言自語地地調侃起來。
雖然她不是什麼“市井奇書”的愛好者,但是也略有耳聞,自然知道這些書大概寫得是什麼故事。
等她真的翻開那本《豔詞華曲》,讀了幾行後,一抹嬌紅映上臉頰。
上來第一句就是:“我輕輕地托起你酥軟的XX。。。”
“呸!”嵐姻趕緊把書合上,將它塞回了那排列密集的書堆裡。
“明明自己的詞句造詣比這些市井文人高那麼多,也不怕被這些東西污了自己的腦袋。”嵐姻埋怨道。
也許正是艾爾文的從小到大都浸淫在這些東西里,才造就出他現在的“胸藏錦繡,腹含乾坤”。
然後她又將目光往上移了一格。
“《君王論》,《將之大道,兵之詭道》,《厚黑與權臣》。。。嘖嘖,這一層全是這類書,沒想到你這混球還懂得看這些東西呢。看來小混球你此番去北方尋母,目的可沒這麼單純吶。。。”嵐姻輕笑後如此嘆道。
“唉,其實我哪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兒呢?你那一雙眸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流露着不甘於人下的驕傲啊。。。”嵐姻苦笑的想着,其實復仇這種事,對於艾爾文來說,遠沒有過好他自己的生活來的重要。所以,也許並不是這裡沒有他的容身之所,而是──他的野望大得超乎人的想象。
而後她又在書架的角落裡驚喜地翻到了幾張素描的畫稿,看着已經放了有些年份了,鉛筆的筆觸已經有些模糊了,“原來這傢伙說自己學過油畫是真的。”
嵐姻看着那細膩的輪廓線條,把畫中女子的眼神描繪得傳神得很,“看着還是挺有天分的。。。唉,可惜了。”
“不過一個大男人,總是在這種事上耗費時光也沒意思,那隻手提不了畫筆,就提不了罷。”嵐姻在這一點倒確實也沒有過多的歉疚,頗有些雲淡風輕地說着。主要是畫中人物是個女子,而且,幾幅畫上畫的可不是同一個人。
等把艾爾文的這些“奇異”讀物大致瀏覽了一遍,周圍又靜了下來,靜得只剩下她和艾爾文的過去。有種莫名的情緒洶涌澎湃地襲來,攪得她心口有些發悶。
於是她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好讓外頭的風吹進來。
望着窗外這整座薩留希,她瞬間覺得有些茫然,茫然於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父親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可自己呢?自己又想要什麼呢?難不成自己想要個所謂的公主稱號?”她這般想着。
其實某種情況下來說,她覺得自己是羨慕奧妮安的,畢竟與他生死相隨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難道自己要遂了他的願,真的去北方尋他?”她忽地笑起來.
“記得去北方找我,如果你想我的話。。。”某人這句話,言猶在耳。
“罷了,罷了,你個臭混球。。。”嵐姻憑空罵了一聲。
而與此同時,在北方,那坐在馬車裡欣賞風景的混球,連打了好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