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在玩角色扮演麼？” 方子惠愣了幾秒忽然說。
距離三人的深度談話已過去了半小時，房間裡瀰漫着涼颼颼的氣息，而且愈發地濃烈起來。
璇羽顰了顰眉，略有不解，“角色扮演？若我沒有想錯，應該不是你所說之意，陸恬的確是我的主人。”
話音剛落，方子惠再一次陷入沉默，目光轉向陸恬，而此刻陸恬早已內傷過度，她本是想出聲辯駁，沒想到幾秒後又被璇羽的坦率給擊沉，只能崩潰地表示：“你兩有什麼問題請自便。”順便再表達了一下生理的需求：“同志們，我餓了。”
聽聞她說餓了，方子惠到是行動迅速，把帶來的湯端到她面前，說：“拿去，我家大廚特製，進補佳品，玉竹山藥鵝肉湯。”
“嗯。”陸恬悶悶地應了一聲，臉貼着手上的靠枕緩緩踱去浴室洗漱。
“這是受打擊了麼……”方子惠瞧這那散發着頹喪氣的背影說。
璇羽也看了陸恬一眼，卻是低下頭不說話了。
“都是因爲你開這種玩笑害她沒精神。”見璇羽不發聲，方子惠心生不滿。
璇羽不置可否，相比起方子惠的激動，他表現得很平靜，不隱瞞也是出自他自己的考量，並非有意爲之。他只是想，謊話終究會有錯漏，與其要想各種藉口和理由去圓一個謊言，不如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來得好。
“喂，別不說話，你到底和陸恬什麼關係？” 方子惠見他依舊沒反應，倒是有點焦急起來。
璇羽無奈，苦笑着說：“姑娘既不信我，何必多問呢？”
“姑娘什麼姑娘，你以爲你是穿越來的嗎？”方子惠不屑道。
“的確，我並非這個時代的人。”
“……”
陸恬從浴室裡出來時就聽到璇羽那句“的確，我並非這個時代的人”，見璇羽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她不自覺地聳了聳肩，心裡居然有一絲竊喜，終於不是她一個人受到驚嚇了。
她心情愉悅地走回二人哪裡，口氣歡快地問道：“你們解決完了？”
璇羽不由失笑，“陸恬，別說笑。”
“沒有啊。”她勾着嘴角走過去，視線卻在不經意間停留在了璇羽的手上，腦海裡不禁迴盪起昨晚的情景——水花四散的夜空中，刀光與水幕相互撞擊，自己手上竄出的火焰漩渦劃破天際，耀眼的紅色就這樣環繞住了鋒利的刀刃然後……
然後眼前出現了一個玉佩，讓她所有的記憶停在了那個畫面。
不是夢，卻比夢更加離奇的經歷。她究竟……
“陸恬，這是真的麼？”
方子惠質問的聲音飄進耳朵，陸恬迅速回神，卻在和她對視一眼之後一臉驚悚地“啊？”了一聲。
其實她想表達的是“原來你這麼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而不是“你剛剛說什麼？”，可惜她好朋友還是讀錯了空氣，一步上前湊到她旁邊，一字一頓地問：“這、男、人、真、的、是、穿、越、過、來、的？”
陸恬嘴角一抽，今天的方子惠果真是很兇殘，她瞄了瞄起身又坐下的璇羽，舉着一隻手，尷尬道：“嗯，其實，這個世上偶爾也會有些意外的。”
“哦，幹嘛這麼拐彎抹角呀，是就是嗎。”方子惠忽然甜甜一笑，表情之嫵媚，神態之婀娜，讓人遍體生寒。陸恬打了個寒顫，小聲說：“你這是相信了？”
“嗯，你看起來好像是沒撒謊，不過麼……”方子惠甩開她的手坐下，陰測測地說“就算他是穿越來的，也改變不了你藏污納垢的本質！”
陸恬又陣亡了，心裡納悶平時溫柔可人如賢妻良母一般的少女究竟去了哪裡，不過她再怎麼呼喚，此刻肯定是回不來了，只好可憐巴巴地抗議道：“惠惠，他不是‘污’，也不是‘垢’啊……”
“你看你，這麼快爲人家說好話，還有他叫你‘主人’，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奸|情？快快從實招來！”方子惠雙手抱胸，從頭到腳，都是一副審犯人的模樣。
這回陸恬不敢再讓璇羽回答，立馬瞎扯道：“我和他以前侍奉的人長得像，所以他要這麼叫我。”說完回頭朝璇羽使了個眼色，“對吧，璇羽？”
璇羽對她溫和地笑了笑，點頭道：“嗯。”
陸恬不禁鬆了一口氣，心裡頭無限感激他的配合，然而方子惠還是那副“你們之間有鬼”的表情，弄得她有些心慌。
這真的不是捉姦在牀的情景嗎？
“喵——”
氣氛正僵着，窗臺那邊突然傳來輕微的動靜。
“貓？”陸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他們這裡是不會有動物的纔對，因爲樓層很高，野貓一般爬不上來，加之公寓入住要求上有寫禁止飼養寵物，所以貓叫狗吠自從她搬進來的那天開始就沒聽到過。
陸恬小心地走了過去，掀開窗簾的一邊查看陽臺。
陽臺被整理地很乾淨，連晾曬的衣物都沒有。而此刻，一隻巴掌大小的花斑貓匍匐在陽臺的角落，正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真的是一隻貓啊……”
“喵——喵——”
陽臺上的貓叫喚了幾聲，便開始拿毛茸茸的爪子撓頭，一邊撓一邊搓着臉，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着實惹人憐愛。
“哪裡哪裡？”方子惠衝了過來，“啊，好可愛！”
細微的聲音引起那隻貓的警覺，它的身體立刻挺了起來，四處張望，眼裡滿是戒備。看見陸恬等人之後向後縮了縮，一溜煙就竄上了屋檐。
方子惠正欲出去和她親密接觸一番，卻見它逃了個無影無蹤，不由得沮喪道：“怎麼就逃掉了。”
“在這裡還是第一次見到貓。”陸恬看着窗外的藍天說。
“父親討厭寵物，不然我家也……”話音未落，方子惠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口氣隨之一變：“你別想轉移話題啊，還審完你呢！”
陸恬哭笑不得，她到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經她這麼一提醒，她纔有點後悔自己沒珍惜剛纔那個扯開話題的好機會。
她回眸掃了一眼牆壁，突然說：“話說方大小姐，現在已經快12點了，你真的不需要回學校嗎？”說着，指了指牆上的鐘。
方子惠擡頭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停留時間太長，“居然都這個時間點了！”她急急忙忙地衝去大門口，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回過頭說：“等等，難道你不去？”
陸恬眨眨眼，轉眼望向天花板，說：“大概是……不去了吧。”
“陸恬啊。”
“嗯。”
見方子惠笑容滿面，陸恬又顫抖了下。不知道爲什麼，那笑容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惠惠，我身體的確有點不舒服，不然怎麼可能睡過頭……對吧？”
“是啊。”方子惠已經走到了玄關開始綁鞋帶，一邊系一邊回：“我理解。”
“呵，呵呵，嗯……”事實上她發現她一點感覺不到“理解“二字帶給她的欣慰。
方子惠穿完鞋站起來，又對她回眸一笑，“我先走了連帽衫小姐，明天我們繼續。”說完把門一帶，帶着“殺氣”離開了陸恬的視線。
陸恬聽完那“砰”地一聲，心裡感到非常地不安，直覺告訴她，關於璇羽的事，她估計還要被大小姐折騰一陣子，想到這，她趕忙回頭找璇羽的身影，思忖着一定要對好臺詞。
雖然穿越一事她是說了實話，但不代表，什麼都可以告訴這個“不相關的人”。
一眼探去，璇羽此刻正站在窗前，凝視前方。
“璇羽？”
“嗯？”
陸恬走到他身旁，順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不解地問道：“在看什麼？”
“那隻貓……”璇羽有些猶豫地說。
“那隻貓？”陸恬琢磨了一下，“難道有妖氣？”
璇羽搖搖頭，帶着不大肯定的口吻：“說不清，只是覺得，不對勁。”
陸恬想了想沒答話，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好半晌才懊惱地說：“璇羽，我昨天傷了你吧？”
璇羽看看陸恬，又看看自己的手，微笑道：“不礙事。”
陸恬吁了口氣，她不會傻到去相信這種安慰似的謊話，就算他的手真的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嚴重。她拽着璇羽的衣服把他弄回沙發上，說：“我還是給你處理一下吧。”
“陸恬……”
璇羽叫了她的名字，似乎並不是想拒絕，他望着那個進臥室的背影，下意識地摸了摸受傷的手背，眼裡閃過有一絲難以名狀的欣喜。
陸恬拿出了醫藥箱，裡面佔據大比例的是胃藥，其餘的則是一些應急用品。她找到了燙傷可用的藥膏，擠了一點出來，塗在璇羽手上，然後一點點暈開，動作輕柔又小心。
“會痛嗎？”
璇羽搖頭，靜靜地看着她微笑。
陸恬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看了一眼又不自在地低下頭去，開始手忙腳亂地往傷上包紗布。
說手忙腳亂，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手忙腳亂，因爲殘手是永遠不會有春天的。第一回，剛打上一個結，璇羽手一動，那紗布就落了下來；第二回，好不容易纏緊了，結果沒紅的地方也被勒出了紅印子；第三回，璇羽看着她怎麼也做不好的樣子，終於提醒道：“陸恬，若是燒傷燙傷，是不是不應包紮？”
陸恬這才放棄治療，心裡又落了兩行熱淚，今天怎麼好像每個人都在玩她。直到璇羽那溫和的聲音傳來。
“多謝。”他說，臉上帶着斂不去的笑意。
那一刻，她起擡頭，心彷彿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心音迴盪着，久久無法平息。
……
“爲何不去學院了？”
“嗯，我想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