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蓬山此去無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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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絲甜蜜的感覺在心頭遊蕩,她的脣角不由噙了一彎淺笑……不知他猜到沒有?她所謂的“玉體欠安”,不過是爲了想見他而編撰的拙劣理由……

正思忖間,卻見梅雪峰緩緩地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紅綠絲線交到了身旁的宮女手中。

佇立在繡塌前的翔鶩宮總管明琪急忙迎上前去,客氣地問道:“梅太醫,殿下的病情無礙吧?”

梅雪峰苦惱地搖了搖頭道:“恕在下無能,依脈象看,實在診斷不出公主殿下究竟身患何病。”

拼命吞下即將衝喉而出的一聲笑,明琪掩飾着用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伸手向梅雪峰做了一個有請的姿勢:“不管怎樣,還是請梅太醫開個方子吧。”

梅雪峰隨着明琪來到書案前,提起紫毫思忖了半晌,埋頭寫了方子遞給明琪。

“在下所開的無非是一些清補的藥材,煩請煎成湯劑讓殿下早晚服用,好歹聊勝於無。”

“多謝了。”明琪含笑接過。

有宮女奉上香茶,梅雪峰端過來擱在了案上,起身作揖道:“太醫院還有些俗務,在下先行告辭。”說完便提了醫箱要走,明琪正待挽留,忽聽得身後銷金幔帳裡傳來一聲低嘆。

“梅太醫果真事繁至此嗎?”

清脆的環佩聲“叮噹”作響,梅雪峰迴過頭去,卻見一隻纖纖素手撥開了重重帷幔,菀柔公主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青蓮色的繡金紗幔之後,衣上如水的嫣紅染上了她清麗明媚的面龐,一雙清澈的杏眸深凝着他,目光坦蕩而熱烈。

只一瞥間,他便心跳加,臉上更是火燒火燎地燙了起來,免不得手扶案几垂下頭去,雙眼盯緊了鞋尖前的一塊地面。

環佩聲步步逼近,縱使低着頭,眼角的餘光依舊可見一角月白色的褶裙彷彿一隻粉蝶向他翩然而來。

“參見公主殿下。”他窘迫地躬身行禮。

齊雲蘿停駐了腳步,凝視他的目光盈盈欲訴。整個翔鶩宮霎時寧靜了下來,寧靜得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許久,只聽得齊雲蘿輕輕地笑了:“莫非,梅太醫真的診斷不出我得了什麼病?”

“臣…臣無能。”

齊雲蘿勾起脣角轉過頭去:“那麼,依你所見,我是無藥可醫了?”

梅雪峰高大的身形一挫,情不自禁地擡起頭來。眼前的齊雲蘿依舊笑魘如花,璨若星辰的眸子裡卻浮上了一抹淡淡的淚光,漆黑如墨玉般的雙瞳間晃動着的全是他的影子。

彷彿一陣風拂動了竹稍,梅雪峰的心也在她含淚的注視中猛縮了一下……他明白了,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近日來菀柔公主頻頻得“病”,而且每次必然指定要宣他入翔鶩宮診脈,這些令他困惑不解的疑團在此刻豁然開朗……原來,在公主殿下的芳心中,竟然纏繞了對他的情絲!

這個答案令他的心砰然而跳。自從初遇以來,公主殿下春華般的芳容便印上了他的心。但是,它畢竟如同天上皎月投下的影子,淡淡地在眼前照徹着,可望而不可即。

他是一個腳踏實地的人,從未癡想過不可企及的緣分。入宮原是不得已,生性散淡的他嚮往的還是無拘無束的民間生活。如果不是爲了霽兒,他豈肯把自己投入這牢籠般的深宮!

也許,等霽兒在宮中安定了下來,他便可以辭去太醫院的職務重回花山縣,過上父親曾一生夢想的日子……

他的的計劃裡沒有公主,而公主的生活中也不該有他。他們如同雲和泥,永遠不會有交融的一天。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臣不才,懇請殿下另覓良醫。”他淡淡地說着,向後跨了一步,畢恭畢敬地施禮告辭。

菀柔公主望着他清俊的背影消失在紫檀鑲大理石的屏風之後,兩顆強忍的淚珠終於順着面頰滑落,沁入她含笑的嘴角。

原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殿下。”耳畔傳來一聲輕喚,她回過頭去,卻見明琪正擔憂地望着她。明琪自十四歲入宮便被母后安排來服侍她,五年來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側,她的這點心思想必早被他冷眼看透了吧。

明琪遞過來一塊雲絲娟帕,看着她抹去腮邊的淚痕,方纔露出了一絲笑容。

“奴才見梅太醫臨行前目光閃爍,想必並非對您毫無眷戀。也許,他是礙於身份不敢逾越吧?”

齊雲蘿不置可否,默默將梅雪峰方纔開的一紙藥方攥緊在手中。

“殿下,”明琪湊近她,“奴才想起一個人,倒是可以助殿下完成心願。”

“誰?”齊雲蘿看着他微微一愣。

明琪對她眨眼,臉上綻開了大朵的笑:“掬月宮的梅小主。”

齊雲灝纖長白淨的手指捻起一粒漆黑的滇玉棋子,輕輕地擱在了水晶棋盤上,一雙含笑的眼睛帶着精光向對面掃去。

右丞相秦舒目視棋盤沉思了片刻,不由得撫須而笑:“哈哈,陛下好才思,老臣又落敗了!”

“是嗎?”齊雲灝看着他微微一笑:“朕怎麼覺得是丞相故意輸給了朕?”

秦舒立起身來,拱手正色道:“臣不敢,陛下天縱英才,老臣佩服之至。”

齊雲灝淡淡地頷示意他坐下。立時有緋衣太監躬身趨上,撤去棋盤,換上芳香四溢的清茶。

“丞相可知今日朕召你來御書房的目的?”

秦舒正眯着眼品嚐白玉蓮紋茶盞中的新茗,忽聽得皇帝的聲音凜然傳來,手驀然一抖,趕緊放下了茶盞。

“這……老臣揣測,陛下召老臣前來必是爲涪縣的蝗災吧?”

齊雲灝面色沉重地嘆了口氣道:“不僅是涪縣,令朕頭痛的還有東南的海堤。工部上的摺子說,沿海一帶的堤防已有多處坍塌斷裂,若是風浪加劇,只恐過不了今夏這一關。”

“老臣記得……”秦舒脣角輕舒,眼中流光一閃,“當時奉旨督建海堤的,正是太傅劉奉臺。”

齊雲灝長眉緊蹙,口氣中帶了三分不快:“當年的瀆職之責朕必會追究,只是不是現在,眼下緊要的是如何救災撫民。”

秦舒立即點頭道:“陛下所言極是,老臣已讓中書省派人去各地巡視,以便擬定救災方略。只是……”

“只是什麼?”

“目下獨缺銀子。”

一絲怒意迅拂過齊雲灝的面龐,轉眼間化成了他脣邊的冷笑:“哼哼,丞相在和朕要錢嗎?丞相掌管中書省並戶部,誰不知道丞相是天啓的財神爺?”

秦舒愣怔半晌,臉上浮起了苦笑:“陛下息怒。今年氣候怪異、天災頻繁,國庫中積累的錢糧已花費近半。加之與花剌的激戰迫在眉睫,臣等必需爲不日開拔的大軍留下足夠的軍餉糧草……”

齊雲灝冷冷地揮手打斷他道:“國庫有多少錢朕豈會不知?朝廷縱然是棵搖錢樹,也終有財源枯竭的日子。朕找丞相來是讓你向各地州府籌募銀子,幾處匯攏起來,多少可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他的話讓秦舒不斷搖頭:“各地州府歷年徵收的稅銀皆已按律上繳朝廷,只留下一小部分維持衙門開銷。依照天啓法律,若是知州府尹私存稅銀便是革職之罪,他們哪裡還會有藏銀?即便有,一定也是咬緊牙關不肯吐出的。”

不斷蒸騰的怒火在齊雲灝的眼中熊熊燃燒,他深抿着嘴脣,雙手在龍案下攥成了拳頭……國難當頭,他竟然還是一心推諉逃避,將國計民生拋在了一邊!可恨的是,他的話又彷彿句句在理,讓人抓不住把柄,真是一條滑不留手的老泥鰍……

“陛下,”秦舒滿臉帶笑,投過來探究的一瞥,“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齊雲灝垂下眼淡然一笑:“若事事都要朕出謀劃策,還要你們這些臣工們做什麼?”

秦舒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立即誠惶誠恐地伏跪在地上:“臣罪該萬死!”

齊雲灝皺着眉往椅背上一靠,擡頭向劉謙益使了個眼色。劉謙益立即快步上前,將秦舒攙扶起來。

齊雲灝盯着他,眉目間已是一片清明:“丞相言重了,朕所期望的不過是君臣一心,共渡眼前的難關罷了。”

“老臣明白。”

“好吧,”齊雲灝慵懶地一揮手,“你下去吧。”

“是。”秦舒躬身施禮,轉身退到了門邊。忽然,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緩緩地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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