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別樣荷花
抽空又去遊戲裡看了一下,呵,裡邊道德人還真多,也是爭戰不斷,但沒有那些無端殘害生靈的事情發生,打仗歸打仗,卻現實中那麼離亂,覺得奇怪,便問一個在線的學生,他驚訝道:“你不知道嗎?這太平帝國之中出現了一個很厲害的俠客,人們叫他邢棠。”旁邊一人插話道:“什麼呀,他不姓邢,也不叫棠,而是‘行走的池塘’之意。他不是裁判者,卻經常懲罰惡行,不用確認身份就能進來,好像是遊戲設計之外的東西,可大家都願意接受。”“行走的池塘?更叫人難以理解。”“就是一池塘嘛,不過它會走,裡面總開着一朵荷花。”“那爲什麼不叫荷花?”“因爲他是男的嘛。”“不說它是個池塘嗎?”“哎呀不說了,你見過他就會明白怎麼回事了。”
我笑了,那不就是救過我的荷花嘛!便又問道:“怎麼找到他?”“那得看緣分。另外,大學裡要有好的講座他也來。”“噢。你倆幹嘛不去外面學,這網絡學校裡有人教嗎?”“當然,遊戲裡不約定和交流,就很難識別身份,比較清靜,而且比外面更容易遇見大人物。”“嘿嘿,原來有躲清靜的意思。什麼大人物?是之前的那些個巨人嗎?”“巨人?這裡除了邢棠就沒有巨人,我說的是孔子大學裡的大人物。”“你都見誰了?看有我見的多?”“任聞前幾天就來過,講了一通心法。”“你信嗎?”“他講着講着就信了。”
“如今遊戲裡都流行什麼東西?”“最興盛的三樣東西,一是爭戰,二是交易,三是各種自組織。在原遊戲規則基礎上,已天然地形成一套運行模式、社會結構、及類似的法律規制。”“哦?都是些什麼社會結構啊?”“頂層是豪強,中層最龐大,分官僚、科教人員、僱傭兵等。”
“那底層呢?”“底層是遊民與那些個體,偶爾進來,卻每每被拉去做苦力。”“裡面還沒開始生產嗎?”“早就停止了,不過幾天前寬州府宣佈恢復現實交割以後,就又開始了,爭戰也更頻繁了,你要當心被抓哦。”“嘿嘿,我個小孩,把我抓去不還得他們提供吃飯休息的地兒?你說裡面爭戰都有一套規制?”“是啊,當初進入遊戲的主要成員,都是些有地位、有學識的人,被有組織成建制地派出,都是些高素質之人,再經過混亂以來的大浪淘沙,前來淘金、湊熱鬧的人大都已自動退出。”“孔學在這裡流行嗎?”“流行,可好像沒什麼切近的好處,人們聽課學習都很隨意。”
我去到甌平府轉了轉,遇見路上兜售金鑽、玉石、字畫的北地府胖子,問:“這都是硬頭貨,爲什麼賣這麼便宜?”“能活幾天還不知道呢。你幫我喊一會,賣不掉的許你挑一件。”“行啊。可你爲什麼在遊戲裡賣?”“不是可以交割了嗎?賣了等於預存遊戲裡了,是雙保險,我現在甌平府邊界呆快兩年了,一堆富翁被擠難民營裡,折磨死了不少人。”“不是已經開始安置了嗎?”“聽說是開始了,誰知道呢,唉,我這麼多東西,想賄賂那些小辦事員,可連個面都見不上。”
一個甌平府人過來看了半天,搖搖頭:“你這確權證書不是很完備,再說我們兩家已經交戰了,看似便宜,其實風險很高。”“什麼?開戰過了?”北地府的胖子呼一拳打了過來,罵道:“你個小資的熊樣,假模假式,就知道騷呼呼拿架子的噁心人!老子現在先把你廢了!”甌平府人不是對手,又猝不及防,倒地後又被踩了好幾腳,我勸不開,忙大聲呼叫,來了幾個甌平府人,不上前幫忙,也在那裡喊,那胖子冷笑一聲,作勢要打他們,卻是趁機下線了。我往懷裡摟了那些金鑽玉石,把書畫的確權證書拿手上道:“別喊了!你們可真夠精英的啊!”
這時一隊黑衣人過來,那個倒地的傢伙終於看到了大救星,指着我道:“這小孩和他是一夥的!”一個領隊模樣的人看我一會:“寬州府人?”我點點頭,他看着我手裡的證書,猶豫片刻,甩甩頭道:“帶走!”我撒腿就跑,卻被什麼東西捲了起來。
我被放在一個山坡,一個身形窈窕的年輕人看着我奇道:“好久沒有遇見你了!”我一看,也驚奇地喊一聲:“你是——荷花!”他美的很妖豔,穿着個遊戲服,光溜溜的,又感覺很色情,卻一臉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我聽到呼救過來,這次終於又幫了次熟人。不會是你把他們怎麼着了吧?”我向他身後看去,哪有荷花?仔細辨認,看清是有一個池塘,便揹着手走那池塘邊道:“知道帝國裡的人都叫你什麼嗎?”“叫我‘來人’,叫我‘救命’,也有喊‘強盜!’的。”我大笑起來:“他們叫你邢棠。感覺怎麼樣?”荷花道:“沒什麼,不過還是荷花更直截了當些。”
我又問:“你這些年都做什麼了?”“就四處轉轉,看看。”“日子過得怎麼樣?”“還行吧。”“我總想起你第一次幫我的情形,那些看似高大的巨人們呢?比如寬州府的高官,利雅堅府的介直?”“他們很好啊?去看看吧?”說完便又捲起我慢悠悠地走了。我這纔看清,他走的時候變身荷花,整個池塘就像飄浮在一個極光滑的表面,停下來時,荷花又變成美男子。
來到太平湖邊,在周山鎮東五百里的一個小島上,我看見了那幾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傢伙。高官腳下的秤砣被頂到頭上,那柄高舉的利劍卻被藏入懷中,荷花見他又鬼鬼祟祟地扭過頭,一個大嘴巴抽了過去:“我一出去你就調皮,把秤砣給我頂好了!”高官臉上吧嗒掉一聲下個嘴巴,原來是憑空偷偷又多生出一張嘴來。我一腳將它踢入池塘道:“一張嘴還不夠你用!又準備去‘嗶嗶’什麼?”荷花道:“其實我想過了,應該把這傢伙的大嘴巴打掉,其他小嘴巴生的再多,各說各的,沒什麼大礙。”我極其佩服地點頭稱是。
“介直呢?”“他的待遇好。”說完給我指點道:“呶,在那裡。”一個巨大的荷花孢子慢慢展開,一塊巨石之上,介直先生像個思想者孤獨地坐在上面,眺望着遠處。我朝他喊一聲:“喂,想什麼呢!”他將信將疑地站起來:“有人說話?誰?!朋友啊,親人們,我想死你們了!”看見了荷花,他膽怯猶豫了,我朝他招招手,他好像認出了我,鼓足勇氣向我走來。忽然,介直身上盔甲一樣的東西掉落一地,他一邊走一邊掉,掉了有一百多層,終於看到了皮膚,光滑細嫩,還挺招人愛呢!荷花笑道:“才關九十九年,就恢復人樣了?”“因爲人性那玩意,我起初也是有的嘛。”話音未落,那細皮嫩肉的漢子逮着我親了起來,我忙呼救,一片荷花伸了過來,把我接到那塊石頭上,我低頭一看,石頭上好多脣印!吃驚地朝介直看去,他不好意思道:“我想着上面可能有不少細菌呢,好賴它們是活物,就經常性地親親。”我一身雞皮疙瘩不無擔心地對荷花道:“媽呀,不會又過了,弄出個某某至上,或是衝動無厘頭的主吧?”
這時一個聲音叫道:“介直都自由了,我也該放了吧?”我四處看不到人,驚訝道“呦呵,他在哪兒呢?”一陣微風過處,一朵荷花飄落湖中,荷頸中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哎呀年輕人,您還是那麼優雅淡定,美得讓人神魂失所!”荷花倏地又飄他頭上,萬枚體忙大聲求饒:“老大,別,別介,我改,我已經改過了,只不過說了句實話啊。”那腦袋見荷花沒有立即落下,忐忑地一點點往外拔着自己。我驚訝地叫道:“你這大個人了,也不知道穿件衣服?”“冤枉啊,我這不是表忠心嗎?我得讓天下人都看到,我渾身上下沒有私密!”這個高大的男子,害羞似地捂住私處:“檢查完沒有?比新聞制度還變態呢!”我看着眼前這個別樣的荷花,心下大快,笑着對萬枚體道:“誰稀罕你的身體?你最稀罕的還要數那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