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巨人時代之三

(4)介直那廝

我正要走,右邊又蹦出來一巨人,便攔住他道:“你又是誰?到這兒幹什麼?”“我是利雅堅府的介直,來給李杏灌輸價值觀,再規勸他不要去寬州府。”介直這個怪物,都不像個人,形象倒很高大,橢圓狀,長許多條腿,頭與頸部都嵌進身子裡,像是畫出來的,堅石的外表看起來很硬,整個就一巨型套娃。

我像對付高官一般試着踢他一腳,他頭部飛了出去,另一張面孔出現在那裡。果然是個套娃!我又踢,直到他換了三十多張臉才停下來道:“好累。你到底套多少層?能否告知,好叫我心裡有個準備?”“你踢唄,你不是很執着嗎?”我喘了會兒氣,想起一個頂頂重要的問題:“你既然叫介直,卻爲什麼老是跟人講價值呢?”“因爲我原本是價值啊,傻蛋!”我大吃一驚:“哦,原來你原本是價值,被去掉了‘人’,改名叫介直?難怪長這麼物質,可到底哪個壞蛋去掉的?讓你不是人了?”“是物質、科學、理性他們乾的,爲了讓我更加所向無敵。”

價值其實是個軟蛋,是很自我的東西,也就是說它壓根就沒有絕對、普適的意義,它就是實用性,後來被甌平府人越擡越高,利雅堅府人又給他摸上意識形態的顏色,更加不可一世了。想到這裡,我對他正色道:“把其中最重要的‘人’去掉,價值就不是價值了。他本來是精神的東西,被物質充實以後,就只具有相對性了。”見他不語我又道:“就拿利雅堅府人最看重的成功來說,根本就不是價值。再比如自由,本來有很宏大的價值,可當官的具體地指點給你看,說它價值幾何,結果你發現自由忽然變得非常侷促,成了束縛你思想的東西。還比如民主,就和你這個形象差不多,是文明的成果,而失去了文化的光華。就算民主,也不能以以自己的弱勢,反過來去要挾強勢羣體不是!人的東西被去掉了,被恭恭敬敬擡到桌面上,被裝裱的熠熠生輝,卻失了本意。”

介直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了:“民主可是很神聖的哦?”“可對於任何羣體與個體來說,你爭取來的自由民主,都只是權利,而不是自由民主本身。別人無論多麼慷慨無私地給你的,都不是內在於心的東西,即便它是外在的標尺,像是我們每個人都要用到的飯碗一樣,那也不宜被製作成一樣大小。一種實用性被片面放大,便有了很多虛假的成分,就好像人都得吃飯,可不能把吃飯當成大本去孝敬供奉、甚至去決定吃飯以外的東西是否有價值。”

介直審視了我一會道:“在價值這一點上,名與利是一樣的,有我做它們的推手,可以垂萬世名,這樣的話即便死了,也還有好多人唸叨你,於是你就像是依然活着一樣。”“這真是可笑,也叫那些蚊蠅一樣的逐利之徒、叫那些現世享樂主義者捂住口鼻竊笑。如果有人被經常性地記起,那肯定是因爲他的精神,如果他很有錢被人記住,那惦記他的人會不會是賊?如果被記起就是活着,那活着不就成了一件外在於自身的事情?如果單獨把現世之名看得很重,不再把自己雕塑成石像,也不再將遺臭萬年之類當回事。價值就去掉了人,一切以物質性爲準繩,那樣的價值有太大偏見,這是名、權、利、欲共同的物質屬性所決定了的。”

“那什麼纔是最重要或者說最有價值的呢?”“恰恰是你去掉的‘人’最有價值,具體說就是人的精神與思想。人也是等等不同。一種可以稱之爲植物人,純粹反應性的,是真正的傻子。另一類是動物人,看起來頂着個腦袋,純粹利慾之徒,像是動物一樣吃飽了玩好,玩好了睡足,睡足了再吃再玩。第三種是文化人,不是說認得字就算是人了,而是要有人的精神和思想。”“是人誰會沒精神啊?盡說沒用的。”“人是做出來的,有精神就是指好好做人,認真做人是要有很大的決心和毅力的。要有仁愛心,這是人生之光、之源、之本;人該取義時要取義,該節制時必須節制,人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是要培智,要道問學,人一定要誠敬守信,不能對什麼都一副不尊重的遊戲態度。以人性之本色做人,以物性和於自然,就是要尊德行,道問學。”

我見他不再堅持,趕忙趁熱打鐵道:“當然,除了精神,人還要有思想,你越是擁有更多的思想,你內心化了的東西就越多,感覺和思維的觸角就伸的越長,你越是擁有物質的東西,內心化了的東西就越少,對幸福的感覺就越遲鈍。”“你是說如果那樣去追求幸福會事半功倍?”“事半功倍?怎麼又是量化的東西?不過大概是吧,即使他不去求,幸福感也會相伴而來。幸福散佈於追求的過程,最不應當是物質的,因爲物質都是速朽的東西,我們不能被物質騙了一小會,就認爲自己幸福過了。”

介直道:“你個小毛孩,是在誤導我吧?”“沒有,不會,我只是想讓你更健全一些。”“不行不行,真要像是你說的給我加了‘人’,那不確定因素就太多了,人們會無所適從。”“對你而言不是加,你以前就有的,只是修舊如舊。”“快別提過去,那是我幼稚不懂事。做人?天哪,太不可思議了,我寧願坐在豪車裡哭,不願躺在驢車裡笑。”“乾脆說你寧願做衣食無憂的豬,不願做有血有肉的人嘛。還追求個屁價值啊,人生就是表演給觀衆看,與德行、與修行無關?!”

介直長嘆一聲道:“不和你浪費脣舌了,你應該上學,而不是輟學在家,道聽途說而後四處散佈自己也沒明白的東西。”“一件非人的物件,終歸不會有出息!”介直反脣相譏:“你要知道什麼叫出息,不比李杏都強了?”“我本來就比李杏強!”蘭芳出來道:“哎哎哎,站住,又開始沒素質了不是?”我可不敢惹這女人,朝介直揮揮手道:“快走吧,放你的心一百二十個心,你一百年不來灌輸,李杏都記得他是人,是吧,皇帝哥哥?”李杏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5)萬枚體

剛清靜一會,萬哥,萬枚體,人見人愛的美男子,急慌慌跑來說服李杏:“利雅堅府依然是當今太平湖最強大實力、最先進科技、最優化制度、最文明族羣、最高深素養的代表,你聽他們的話,還會覺得委屈?真要去了寬州府,連言論自由都不給你,還鬥你的私。”“萬兄弟你誤會了,我只是看了些孔夫子的書,想去他老家走走,絕沒有一去不回的意思。”“李老帝,你可不要受毒害,被那點小恩小惠和空口許諾騙了呀,現在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衣食無憂地被人供着,地位尊崇到無以復加,非得身在福中不知福,金濟仁還文雅點,巴拳要揍起人來,那絕對會令你傷筋動骨丟面子。”

李杏可能感覺失了面子:“嘿嘿,兄弟,我還沒申請去呢,就只是有這麼個想法,你是怎麼知道的?”那美男子冷笑一聲:“別人以爲我只有狗仔隊那麼簡單,其實黑道白道、民道官道、商道學道、歪道正道哪裡都有我的人,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大型正規現代化高技術手段,網絡、手機、光纜、電話、打字複印機、金錢美女直接竊取,策劃拉攏,間接提供,總之是多了。”“噢,你們的頭頭是不是叫司登諾的?”“他那麼出名,也只是個嘍囉而已。”

我由衷讚歎道:“佩服!那你不是比什麼真理、價值都厲害?”“這個得分清了。即使我們很有力量,也不管真理的事,你想,那玩意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對要麼錯,風險太大。我們專門玩價值,我可以說一塊石頭有一萬種價值,別人還可以舉出一萬零一種來,這纔是真正聰明的玩家,這樣的話即使我說的異常偏頗,別人至少也會以爲我沒錯啊。”我嘆口氣:“你確實聰明,確實是個玩家,竟然先把自己置於不敗之地?”萬枚體神秘地湊我耳邊道:“價值本來就是個多面體,還善變,真理則是善變的單面體,稍有條件、環境變化,他就不一定正確了,所以,書呆子最適合玩了,我纔不願意碰它呢。”“你還有些什麼貨色?”“多了。比如權利,我們把精神物質化的最新研究成果,當做我們對外宣傳的一把利器!”

“你又是怎麼玩價值的?”“你摸摸我身體?”我猶豫地伸出手道:“不會有陷阱吧?”果然就是個陷阱!萬枚體渾身佈滿舌頭,每個舌頭就是一個黑洞,無論紅的白的,進去都沒了顏色。我不由感嘆道:“金濟仁有你如此得力的干將,難怪什麼事都這麼順風順水,那試問天下誰能敵?”“嗨,人比人氣死人,我哪能跟你們寬州府的萬枚體相比?他們竟然玩真理。”“不會吧,誰又不能把錯的說成對的,怎麼玩?”“剛開始吧,科學他們也敢玩,後來小心點了,他們不斷修正真理,還說有一種科學叫社會。”“你們不也有社會科學?”“我們的科學是學問的意思,再說科學也在不斷地被突破啊,可你們寬州府人卻非得說是真理,你們對擁有真理的熱衷極其罕見。”

“難道擁有真理會有什麼不好?”“怎麼說呢,其實科學啊,在我們是一種探索的態度,探索的結果叫理論叫規律,真理也是這樣一種結果,意味着某種探索已經結束,並取得了正面成效。可問題在於套用真理的環境與人,環境肯定有差異,人的理解也各自不同,即使此時的真理不需要修正,那也難得套正確一次。”“你們可不能這麼陰我們啊,那你們不追求真理了?”“追求啊,但我們不聲稱自己擁有了真理。”李杏一旁詫異道:“追求不就是要擁有嗎?這二者還會有什麼不同?”“如果手握真理,就會異常敏感而激進,因爲真理之外皆是謬誤,二者之間哪怕僅半步之遙,那也是天壤之別,是是與非的大問題。”“那價值呢?”“價值那廝是個變色龍,而且有着明顯的騎牆特徵,你推崇某種價值,大不了說沒用換一種,一般情況下也不容易走到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境地。”

“寬州府的萬枚體也長你這樣?”“他們就一種臉型。”“那還是感覺正直一些嘛。”“可他們有許多副臉孔。”“那我看還是你們更有力量,因爲你們還有表面上的不同嘛。”“我們都相信重複就是力量,可他們千篇一律,我們衆口一詞。”我想起高官來,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爲寬州府當官的都一個德行,一副真理的面孔,唯恐換掉哪一個詞、哪一個腔調後會出錯,爲了顯得更加思想統一步調一致,就所有的萬枚體都發一個聲?。”“也不能小看你們那一套,官官相護、千篇一律也是很厲害的。就他一個人正確,你還有的選擇嗎?”

我嘆口氣:“倘若夫子在,那我們舉着的就會是“道問學、尊德行”的旗子,我們求真、致用,卻並不以此爲尺度,我們只是一直在路上,謙卑地前行,仁愛地生活,勤勉地創造,爲一個日新和美的家園持中致中,既不會唯我獨尊,也不會利眼凌雲,也就最可能有爭無鬥,不同而和了。”

這時聽蘭芳那裡咕噥道:“真是倆沒素質的人碰一塊了,還惺惺相惜起來了。”我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李杏讓利雅堅府人弄的光有物質理性,沒有精神思想,把生命、權利、利慾擡上神壇不停叩拜,我是醫治他的,而且正在節骨眼上!於是趕緊嚴肅地對那萬哥道:“不準拿那些物質的東西堵人的心眼,不准你再來這裡瞎逼逼,不準再用金濟仁、巴拳那樣的口氣侮辱李杏,否則有你好看!”萬枚體道:“你能把我怎麼着?”“把你大腿掐腫了!”我以爲這下該嚇住他了,誰知那萬哥搖搖頭道:“可我沒大腿,我只抱別人的大腿。”我一看,就是,他一石頭人,哪有腿?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不是我所願意看到的,我必須給他點厲害了!

我以十方紅霞手牽引出內力,打出一套迴音掌,果然奏效,巨人被我掌影裡的讀書聲震碎一地,無數張嘴落地生成一個個陷井,產生巨大的吸力,裡面的陰風打着旋朝我們撲來,我大怒,一揮手道:“你倆進屋,看來我不得不使絕招了!”說罷也不管她二人進沒進去,便掏出小雞雞朝陷井裡尿去。只見那大嘴巴吧唧幾聲,忽然慘叫道:“天哪,是童子尿,燙死了!大夥快跑!”一堆嘴巴風捲而去,蔚爲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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