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消散
骷髏悲慼道：“公子有所不知，我這也是吃了一次苦頭，萬不敢大意行事。我們身爲怨靈，大多不能隨心所欲的離開寄魂之地，這黑霧森林怨毒環繞，平常就極少有人來，上一個來的人還是400百年前，當時我高興極了，想盡辦法將他引領過來，並許以重諾回報神劍“工布”，誰知道那個看似弱小，老實的人滿口應承下來後，不久就帶來了一個更強的人，叫着‘龍無雙’，我自知敵他不過，只能虛與委蛇，那龍無雙可惡至極洗劫了我的墓室不說，還強行索要走了工布劍，然後又推脫什麼元界協定，他不能主動對冥族出手挑起事端，拒絕了我的請求。可恨當年我作爲遊魂夜夜到處託夢求人苦心建造的這後手，一半都被這人毀去。所以當我再見到你，自然是激動欣喜，同時也萬分防備，可笑我先前還覺得你弱小，才急急忙忙就吸引你過來的。”
黑拳一聽不由一愣，你這鬼哭式的吸引，膽小的早被你嚇跑了，不過怨靈自身應該是不能說話，因此可能只能哭吧，黑拳趕緊又問道：“龍無雙？龍權那個龍無雙？”
骷髏道：“他應該有說過龍權，他說他們龍權鎮就在歷山旁邊，歷山對應的就是生界的驪山，翻手間就能幫我將事情搞定。我見他說的詳細，確實對他來說也是小事，他又軟硬兼施，我只能抱着微薄的希望堵上一次，這纔將工布劍給了他，不然我要玉石俱焚的死戰，他就算殺了我，未必能得到，可恨我還有心願未了，最後只能妥協。”
黑拳點了點頭，這樣想來，一切就說的通了，於是不由相信了這骷髏大半。接着又道：“在下，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你既投身火爐，想必自己必然沒有準備墓穴，現在看來這一切便是你投夢託人所爲，他人連神劍工布都能與你尋來，爲何千年你卻沒有它法解救你兒。”
骷髏道：“公子你高看那神劍工布了，工布雖然是好劍，但是同時期比它更強的劍還有不少，其次工布此劍太過霸道，當時有人薦秦王，工布爲不詳之劍，所以秦王棄之不用。加上秦王修墓期間，有一人名爲‘蒙毅’，我見此人頗有仁心，於是夜夜夢中苦苦哀求，蒙毅恩公這才答應了我，爲了我準備了三手。首先借機爲我偷偷造了大墓，並將工布藏於墓中，只對秦王言鎮壓怨氣，這是第一手。又在楚國王陵的陣法中爲後來人留下層層暗門，只說如果將來有人來取鑰匙，此人必能救我兒脫困，要我一定要讓其幫忙，這爲第二手。而後又在我兒棺槨中偷偷放入了半卷的《武鍛密藏》，只向我保證就算我一招飛灰湮滅，他日外人得了半卷的《武鍛密藏》，必然爲了苦尋後半卷而找到他，到時他再以後半卷爲交換，助我兒脫困，這是第三手。可惜秦王陵墓工程，嚴苛細緻，一切的手腳只敢做點邊邊角角的動作，留下如此完備三手也千年難以如願。”
黑拳連連點頭，心中暗想，此人倒是計劃精細，只是未嘗不是局中局，但是現在看來就算局中局，這個蒙毅也是沒有壞心思的。
突然，黑拳想起《武鍛密藏》，這不正是自己先前的收穫麼，不由拿出揹包中的《武鍛密藏》道：“是這本《武鍛密藏》嗎？”
骷髏頭頂，一道白影飛出，抓起黑拳手中的書，就翻看起來，同時隨着翻看，不斷滲人嗚嗚聲傳出。白影合上書籍一番細細摸索，似乎是在感受某種氣息，半晌之後纔將書遞還，白影返回骷髏身軀道：“公子，沒錯，就是這本《武鍛密藏》，那歐冶子與我們是相惜好友，龍淵，泰阿，工布，皆出於我們之手，他的《武鍛密藏》我是有所瞭解的，沒錯的，就是這本，不知道公子從哪裡得到的？”
黑拳道：“從一棺槨中，那棺槨中確有一具骨骸，而且上面還有很多鮮紅奇異的紋路。”
骷髏嗚嗚道：“那想來就是我那可憐的兒無疑了，那紋路就是魔紋了，巫術的手段很多都要藉助魔紋，其用於繪畫魔紋的血液更是歹毒無比，我兒骨骸上的陣法，名爲‘鎖魂煉魄陣’繪製血液用的便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小孩的心頭血，大陣繪成能將人的三魂七魄鎖住一魂兩魄，讓其靈魂不得完整，不得歸屬，日日受那怨火灼烤，還望公子可憐我兒。”
黑拳不由咋舌道：“這的多大仇多大怨啊！”
骷髏嘆息道：“這就是報應吧，那惠王此舉一是爲了報仇，二同樣是爲了養器魂。一把兵器鍛造到完美就是世間極致，但是我們得來的記憶清楚告訴我們完美遠沒有到達上限，可是不管怎麼努力都再難突破。七國之王無不想着能最先獲得一把比肩傳說中軒轅劍的神器，於是很多巫術技藝者找到了登堂入室的突破口，他們先是血祭各種牲口妄圖使鑄劍突破完美上限，後來甚至使用活人祭祀，所以我們鑄劍師雙手本就充滿污濁。現實更諷刺的是居然讓那些人真還搞出了些名堂，一把把比完美更好的神劍出爐，代表着一個血淋淋鑄劍時代的輝煌。
黑拳一聽不由陷入沉思，因爲他也是一名鍛造師，難道這也是自己不可避免的路？於是道：“這麼多鑄劍大師，難道就別無它法嗎？”
骷髏道：“方法自然是有的，其實鑄劍本是不用這麼血腥，當時我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現在明白了，卻沒有什麼用了，簡單說，世界不一樣，這個世界叫着元界，而我的那個過往世界叫着生界，兩界看似差距不大，其實細微本質千差萬別，生界遠比元界弱小的多，我猜想着在生界很多微小的法則都被簡化了，所以很多在元界自然而然的事情，在生界是不能實現的。其次我們獲得的神技太過淺薄，據我收集的傳聞，在魔紋之上有種銘文，遠比魔紋更純潔高效，掌握銘文才是鑄劍師的出路，這銘文據說秦皇就有掌握。”
黑拳暫時沒有了疑惑，看着雖然在給自己耐心解釋，但其實語調卻很焦躁的骷髏，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相信你了，你在這裡等我就是，我現在就返回龍權，將那骨骸給你帶來。”
骷髏道：“感謝恩公了。”
黑拳點點頭，轉身而走。
數個小時之後，天快亮時，黑拳帶着裝有骨骸的布包再次返回黑霧森林。墳墓裡白影撫摸着骨骸哭的更加淒厲，然後白影從自己身體中抽出一團漆黑陰森的圓盤，圓盤上各種痛苦人臉浮現。
白影一下沒入棺槨中的骷髏，那圓盤隨即出現在骷髏手中。
骷髏道：“我可憐的赤兒，娘這就讓你解脫，讓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就此終結消散吧！棺槨中的骷髏艱難站起，身上的骨頭咔咔聲中不斷掉落。骷髏將圓盤鑲嵌入棺槨裡面的一處凹槽，一陣光芒閃動間，棺槨炸裂，露出一個向下的洞口，那骷髏單手拿起布包，看向黑拳道：“公子還請原諒，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惡人，但仍舊有所保留，只因這下面纔是我兒得以解脫的根本，公子一同下去也無妨，你要的鑰匙也在下面。”
黑拳點了點頭，只是緩步跟上。下面還有一個較小的密室，四周皆是金屬牆壁，看起來很堅硬的樣子，密室中只有一個看起來很神秘的儀器，有點類似於裂隙防線黑拳用過的光抗檢測設備，然後儀器旁邊還有一個小架子，上面盛放着很多的瓶瓶罐罐，骷髏從上面拿起一塊圓盤遞與黑拳道：“這塊應該就是公子要的鑰匙了。”
黑拳一看：地宮秘鑰—坤 類別：鑰匙。 重量0.1g x1
於是點點頭道：“就是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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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接着將骸骨放於儀器上道：“這些鍛臺上的紋路都是魔紋，魔紋相比於銘文常見，而且刻畫沒有多少對材料和神技知識的要求。在生界我們其實是不能觸發魔紋效果的，因爲少了最重要的一種微觀物質—金華。但是世間事無絕對，萬物皆有靈，人更是萬靈之首，靈的形成本身就是金華的凝聚，只是凝聚的金華變的不活潑，難以利用，所以那些巫術大多是通過痛苦折磨來刺激靈，讓靈有可能變的活潑，從而加以利用，激發魔紋，人世間多少祭祀皆因此而起，可笑的是活潑的金華在元界並不是什麼稀罕物。”
接着她又一一撫摸過小架上的玻璃瓶繼續道：“這些都是含有活潑金華的血液，原本是用來激活這鍛臺上魔紋用的，秦皇的大墓也沒有少用多少這些罪惡的東西。”
突然她用力一拉小架，小架倒下，同時還折毀了自己僅存的一隻手臂，他肆意笑道：“這種罪惡的東西，再也不要用了！”地面摔碎的瓶瓶罐罐中流出銀白的液體，很快逐漸消散，彷彿蒸發一樣。黑拳只是一愣，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
然後她又撫摸向鍛臺道：“這鍛臺便是昭王的傑作，用以嘗試轉嫁他人的神技，可惜他們當時都不懂其中的道理，一知半解的怎麼可能不出差池，這上面的每條魔紋其實都沒有什麼錯，可惜啊能造不能用，白白成了虐殺人的工具。天意啊！我的夫君也是慘死在這上面，現在一切的結束也該在這上面了。”
說完，她轉身跪地道：“多謝恩公，但我已無來世，也不妄談報答了。”重重磕頭間，骷髏架散成一地，一道白影飄出，一手伸入自己的胸膛掏出一枚光亮的晶石，怎麼看黑拳都覺得像是魂石，但其實那不是。
那晶石上的光芒流轉而出，一一點亮了鍛臺上的魔紋，三圈魔紋開始旋轉發光，匯聚出一副奇異的圖案，那圖案不斷沖刷着上面的骸骨，漸漸的骸骨消融，顯現出一把小劍，隨着沖刷繼續，小劍也散發出光芒，逐漸的璀璨無比。
轉而鍛臺魔紋旋轉開始變的緩慢下來，圖案也難以維持了，黑拳這才發現那白影手中的晶石已經消磨的只剩少許了，白影的身形也變的虛幻無比，彷彿成爲虛無，都不能拖住那少許的晶石，晶石落地，咔的一聲化爲光點消散。
白影看向黑拳露出欣慰微笑，這時小劍中飛出一道劍光，一瞬化爲一道虛幻人影，其人影，雙眉之距寬廣，相貌出奇不凡，也朝黑拳笑着看來，隨即兩道人影牽手互望間化爲一片光雨。
不知怎麼的，黑拳突然想起NPC們，或者現在應該叫元界的本地人們，都很崇拜命運之神，於是淡淡道：“虛無其上的命運之河，願你能容納一切善惡輪轉，願他們重歸你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