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暴走的變態

好好一個大活人,被人當牲畜一樣的看待了,擱誰都不可能不生氣。不止是自己,連家人都覺得受到了侮辱。這種噁心的感覺,真是歷久彌新,想想就要吐。毫無意外地,顏神佑暴走了!楚氏暴走了!

她倆一暴走,自顏孝之往下,整個顏家都是一個哆嗦。楚氏的厲害,是大家都知道的,中二如顏肅之,自打正常了,見了她都跟鵪鶉似的。顏神佑的厲害,更是有目共睹的,雖然昂州對消息進行了封鎖,京城知道得不多,整個顏家內部是知道的。這是一個拿人頭給她爹搞到侯爵的狠人,顏肅之逼急了管她叫祖宗。

楚氏問顏神佑:“你想怎麼辦?”

顏家上下集體失聲,都等着她回答呢。

顏神佑心裡已經氣瘋了,臉上卻是冷冰冰的,嘴角還掛着一點冷到骨頭裡的笑影兒,微一俯身,對楚氏道:“這等無禮之事,理會它做甚?非禮毋聽,非禮毋視,非禮毋言而已。”

呸!

就沒一個人信的,別開玩笑了,御史上了那麼小小一本,你就能掀翻御史臺。老虎改吃素?那也得看老虎的胃答不答應!

果然,顏神佑又來了下一句:“家內皆是朝廷柱石,何必理會些許小事?如何不將眼光放到正事上來呢?聞說如今天下年年有災異,處處有欠收,租賦不比往年,而花費靡多。伯父爲尚書令,如何不問上一問?管上一管?”

顏孝之本來是生氣的,雖然分了家,卻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顏字來。這麼羞辱他侄女兒,無視他弟弟,就是羞辱整個顏家滿門!已經卷好了袖子,準備明天找虞喆理論去了。

這事兒,倒談不上什麼不能說的,說出來了,於顏神佑也沒什麼太壞的影響,就是噁心罷了。傳出去了,大家只能說水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他們不自量力,說水太后糊塗,說虞喆太荒唐無能。至於顏家,他們拒絕了,那是不諂媚,是有骨氣。

顏孝之是想跟虞喆討個正經的說法的,還得讓水貨們低頭認錯。

現在聽顏神佑這麼一說,雖然不曉得她有什麼安排,卻也知道她這是劍指何方。搞這麼大陣仗,水貨們要倒黴了吧?顏孝之默默給水貨們點了一堆蠟燭。有氣無力地道:“有話直說罷。”

顏神佑笑得自然了些,輕快道:“已經直說了呀。伯父就不想知道,這朝廷的錢都花到哪裡去了麼?昂州繳得少,是因爲有兵事,一應糧餉自籌了許多,朝廷只發了些馬匹、甲仗,並不曾花朝廷多少錢。今年還比往年多納了許多糧,明年只會更多。其他州郡也是按時繳納。可國家依舊有些個入不敷出,不是麼?錢呢?”

顏孝之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五王心有二意,自然要截留的,繳得便少。國家又要防賊,又要賑災,如今天下多事,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楚氏伸出指頭敲了敲桌子,對顏神佑道:“要他做什麼,你便說。”她原是有些費解的,便說到錢上,卻聽明白了。

果然,顏神佑道:“按制,以天下租賦三分之一爲帝營陵,眼下民有菜色,這三分之一的租賦如何花用的,難道不該問上一問麼?!”

顏孝之大悟:“!!!”

這是個思維的盲區,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爲皇帝修陵已經是定製了,沒什麼好說的。而虞喆的做法,是拿錢換他舅家老實一點。這總比讓水貨們到朝廷上搗亂更能讓朝臣們接受,這個,也算是大家睜一眼閉一眼同意了的。所以顏孝之默認是不去苛責這件事情的。

現在,問題來了,水貨爪子伸太長,不但撈錢,還開始藐視起士大夫來。還攛掇着水太后,一家子不拿士大夫們當人看。是你先過界的,你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管得太多,讓你連錢都沒得撈,以前撈的還得給老子吐出來。順帶的,虞喆也得跟着再頭疼一回。

這種攛掇着“賜婚”的事情,說實話,聞所未聞,往前數幾朝,有史以來,就沒見過記載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有先見之明,將這種情況寫進法律裡面了。想整水貨,拿這個事兒說事兒,頂多讓他們名聲臭掉,走正式的法律程序,木有法條!

顏神佑只得另想辦法,從其他方面入手了。

皇陵營建上出錯,你特麼活得不耐煩了吧?哪怕是皇帝舅舅,搞不死你,也得把你削成個白板!臉不給你扇成豬頭不罷休。其實顏神佑更想搞死水太后,水貨們不過是小蝦米不過眼前形勢沒辦法直接掐死皇帝親媽,又得表明自己的態度,說不得,就拿水貨們祭個旗先了。不過對於水太后,讓她孃家吃苦,她心裡也得難受。她越想要孃家風光,顏神佑就越叫她孃家打回原形。

至於虞喆的臉面,親,你連這種事情都管不住,你皇帝還想要臉嗎?

是,顏家是軍功起家沒錯,即使是軍功起家,不是世家,卻也是朝廷重臣,顏啓是可以配享先帝的人。人品雖然差了點,功勞卻是實打實的。顏家又與世家結親,顏孝之兄弟也算是溫文爾雅,向世家靠攏。現在的顏孝之兄弟,說是士大夫,倒也不算很錯——大家思想差不多。

所謂士大夫,不是做了某某官便是了,世人的心裡,士大夫不止是官職,更是禮法與氣節的代名詞。否則,便是官做得再大,但是對皇帝百依百順,舐癰吮痔猶恐不足,那是佞臣,寫在史書裡也該入另冊。哪怕是裝,也裝得有點骨氣。【1】

顏孝之兄弟,在禮法上做的,倒是夠入士大夫行列了。爲了在這個行列裡立足,他們就得死扛着這件事情,絕不能有讓步,必須表明自己的立場,而不是裝死冷處理。

顏孝之看一眼他弟弟,心說,讓你這小王八蛋年輕時不懂事兒。看吧,對閨女疏於管教,現在報應來了,你閨女比你還中二!你頭疼去吧!還好,我閨女比較乖。

抹一把汗,顏孝之道:“成,那就這麼辦了。”

楚氏道:“且慢,你要怎麼寫彈章?”

顏孝之猶豫了一下道:“據理力爭。”他還是覺得要給虞喆留那麼一點臉面的。

楚氏問顏神佑:“你說呢?”

顏神佑睜大了眼睛:“當然要據理力爭啦,此例不可開、此風不可長,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顏孝之:“……”我就知道你這小東西沒那麼好心。

楚氏道:“你去擬個稿子,拿來你伯父看一看。”

顏孝之:=囗=!親孃哎,您這是不嫌事兒大麼?

楚氏還真就憋着一口氣呢,她可是因爲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吃了幾十年的虧。如果說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向沉得住氣的楚氏暴走的話,現在也就只剩婚姻這麼一件了,現在又來挑戰她的神經!還做得比當年更過份!楚氏是將對高祖等人的怨恨,一齊加到了虞喆等人身上來了。

再者,虞喆耍了個賤招,讓水太妃升成了太后,楚氏最不情願就是去拜這位水貨太后。現在逮着了機會,不得出口氣麼?

顏神佑的戰鬥力,楚氏再清楚不過了,不但比顏孝之強,比顏肅之也強不少。就是她了,阿婆罩你去戰鬥!

顏神佑用請示的目光看一看顏肅之,顏肅之左手捂住了眼睛,右手連揮。顏神佑乖乖答應了下來,開始寫草稿。

前面一段空出來,擺事實講道理顏孝之做得肯定比她到位。顏孝之是尚書令,接觸到的朝廷正式文件肯定比她詳細得多,修陵的賬目也是顏孝之更懂,這一段就空缺。下一段她開始上綱上線,從國家缺錢,搞得官逼民反,寫到修陵出現了蛀蟲。這不止是在蛀皇帝的棺材本兒,還是在蛀國家的根基呀!這是朝廷的敵人!

那是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不是什麼小錢兒啊!都貪了去,你死了以後住哪兒?想修墳又得加租子了,這不得再逼人造反嗎?爲了平亂,趙家死了多少人喲,等到他們搞得民怨沸騰了,天下大亂了,朝廷忠臣良將都死絕了,皇帝你怎麼辦呀?

皇帝心疼舅家是正常的,人嘛,誰沒有個親戚呢,但是,舅舅再親,有祖宗傳下來的江山重要嗎?皇帝你不能拿民脂民膏去喂得你舅家腦滿腸肥呀。天下姓虞不姓水,您老腦袋還清楚嗎?

“愛之適以害之”,沒本事的蠢貨哪兒涼快死哪兒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呀!

最狠的是後面一句,說的是水貨們只是個普通的妃子的孃家人的時候,就是看起來噁心一點。做了太子舅舅,就開始張揚,還有些不法事。現在做了皇帝的舅舅、太后的孃家人,居然開始挖皇帝的牆角了。您再慣着他,不知道他們要幹出什麼事來了“臣不敢想”!

是啊,他們還能做出什麼事來呢?

這一句完全是在提醒大臣們,你們真的不要一起抗議哦?!

顏神佑真是深得挑撥羣衆和上綱上線之精髓,擅長推演嚴重後果,還說得很像那麼一回事兒。裡面還雜了一點私貨,比如近年來造反的人次越來越多之類。朝臣們警惕起來了,哪怕顏肅之父女回了歸義,朝廷裡自然還是有人盯着水貨,讓他們翻不了身。

顏孝之大汗,心說,真真是口能殺人。自己往一里面添了一點數字,發現水家貪污得還真是不少。不但水家貪污,工程款,別人也貪一點,他便將這些都算到水貨頭上去了。相當水貨的同僚們樂意附和這一點的。

湊成一篇十分危險的文章,就這麼遞了上去。

整個過程顏肅之一言不發,心說,你們隨意,這些都是小菜,這筆賬,咱們且記下了。不能現在掐死那個賤人,總有一天要收拾她。不是說虞喆這次做得不好,換個人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但是,總是投鼠忌器的日子,實在是過得太讓人不耐煩了!他自己不想反,但是如果五王要搞事,他決定袖手旁觀到水太后什麼時候死了,什麼時候再來“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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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喆一看顏孝之的奏疏,心裡咯噔一下:來了!

可不就是來了麼?真當人家家裡沒人了麼?是啦,顏肅之不說話,顏肅之還有兄弟呢,還有親戚呢,他們是不可能裝死的。顏孝之是尚書令,他岳父是丞相,這倆向着誰,還用說麼?

姜戎是不說話了,姜戎他舅是廷尉,十分吸取教訓,也十分厭惡水貨。討論的時候,廷尉是相當有發言權的。

更有甚者,連先前與顏肅之有隙的御史們,也統統站到了他這一邊。

無他,大家都有一個代名詞——士大夫。

士人不可辱。

都曉得水貨撞上硬茬子了,一想顏肅之他閨女有多狠,再沒有人敢爲水貨們說話了。口水官司,大家捆一塊兒都打不過這丫頭。話說,被這死丫頭噴的時候,恨她恨得要死,看她掐人、還是掐自己討厭的人的時候,真是越看越過癮。

顏孝之這裡,是主攻水貨,蔣廷尉助攻。趙忠在朝上哭得尤其慘,雖然子孫多,可死的也不少呀!李今是顏孝之女婿,也是有兵的人,自然與岳父一系。鬱陶的立場,也是十分明白的,必須是向着自己人。

水二舅被削成了白板,還吐出了之前撈的錢。雖然水二舅拼命在那兒嚎:“不只是我,還有他們。”對不起,這會兒沒人信了。同僚們特別開心有這麼個替罪羊,將假賬做得天衣無縫,人家是專業的,水貨是水貨。證據擺在眼前,那就是他貪的。

交不出錢來,拿官來抵。得虧是皇帝他舅,有優惠條款——八議。不然蔣廷尉得判他個秋後問斬。哦,現在已經是冬天了,明天砍了都有可能。水大舅教弟無方,且又被蜂涌而上的朝臣們翻出他的許多不法之事,譬如隱田,譬如強買奴婢一類。士人們一擁而上,將先前被虞喆戲弄的怨氣統統發到了水貨們頭上,又將水二舅貪墨之事與他勾連,水大舅的爵位也沒保住,活活被削成了白板。

虞喆已經無暇管這些了,這些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唐儀已經提醒過了。人家必得表明立場的,表示自己不好欺負。這不是殺幾個不相干的奴婢、削幾綹不值錢的頭髮能搪塞得過去的。皇帝你得表明你的立場,不然大家不跟着你幹了。

雖有忠義之說,亦有“良臣擇主而事”之理。

虞喆不得不“大義滅親”一回,快速地同意了蔣廷尉的判罰。蔣廷尉也舒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可以跟妹子交待了。

然而,虞喆的事情還沒完。他的立場表明得還不夠,整水貨這是附帶的,只是間接的。皇室必須直接表態,表明他們是尊重士大夫的。

虞喆忐忑地等着下文。

很快,下文來了。

顏神佑稟承着一貫的風格,要麼不做,做便要打到七寸上。她老人家跑到姨媽家哭了一場,她的姨媽,正是御史大夫家的外甥媳婦兒。蔣家也是世家,瞧水貨不順眼久矣!

巧了,御史大夫也正想要刷一刷存在感呢。

這回上表的人便十分有份量,御史大夫蔡峰親自來問皇帝。聽說水太后不問人父親的意見,硬要給人“賜婚”,在宮門口被攔了下來了?有這麼幹的麼?皇帝您老怎麼說?將士大夫視作奴婢,這是你的態度嗎?如果不是你的態度,你媽這麼說,你要怎麼解釋?要怎麼收場?攛掇你媽這麼搞的人,你是怎麼罰的?這是禮樂崩壞你造嗎?!

水家不傷筋動骨,大臣們是不肯答應的。說這事兒不是虞喆的意思,很多人是不肯相信的。

虞喆嚐到了尊奉一個沒常識姨太太做太后的苦果,再果,他也得嚥下去!

於是,虞喆只能承認,皇太后年紀大了,是在“亂命”,大家不要聽。這句話,被記了下來。估摸着以後水太后說什麼,只要有人不樂意,就可以說她糊塗亂命。攛掇了水太后的水二娘子,也被水二舅要求離婚了,說她犯了七出之“口舌”,蔣廷尉卻又多管一回閒事,說水二娘子爲公婆守過孝了,不可以離婚,硬讓水二舅嚥了這口惡氣。

最後,虞喆終於明明白白地表示:“國家重士,朕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發誓,絕對尊重士大夫,尊重朝臣,不使外戚凌於朝臣之上,不以奴婢視士大夫。

大臣們滿意了。

虞喆很不滿意,對舅家尤其不滿,又削了一回水家的門籍,這一回,他是打死也不讓水貨們入宮了。並且示意米皇后,看緊了水太后。快過年了,今年的朝賀,水太后自然又“病了”。米皇后暢心快意,還要作憂愁狀,請虞喆不要過於憂心。大臣們都是好意,肯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強。

虞喆一想,也對。只是這個年,他註定是過得不痛快了。愛妃死了,還是被他蠢死的。親媽被關了,還是他自己關的。舅家被逐了,也是他親自逐的。

事情還沒完。

有了讓皇帝出醜的事情,五王怎麼能不圍觀一下?不但要圍觀,還要煽風點火,火上澆點油。順便還要拉攏一下朝臣:這皇帝忒不是東西了,要不,跟我幹?

顏肅之就收到了隱諱的提議。

中二病微一哂,心說,不把老公雞搞下來,老子傻了纔給你們出力。前頭老子出完了力,後頭老公雞扯喉嚨嚎幾句,老子白乾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呀?

將此事拋到腦後,他去尋唐儀喝酒去了。

兩個中二病喝得十分開心,唐儀道:“哎喲,可算出了一口惡氣了。我說,你怎麼不跟那個小東西鬧一鬧呢?”

顏肅之道:“我得做個好人呀。”

唐儀大笑。

顏肅之猶豫一下,問道:“最遲年後,我便要回昂州去了,當然不好在這個時候生太多事端,就是委屈丫頭罷了。這筆賬,日後我定要爲她討回來!不過,你要不要將招娣姐弟幾個交我帶去昂州散一散心?”他依舊說着招娣以前的小名兒。

唐儀想了一想,道:“也好。”怎麼看,虞喆怎麼不靠譜呀!所以孩子們一定要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寶貝兒子,就這麼一根獨苗,可得放好了。京城不太平,虞喆現在雖然信任他了,誰知道這表弟什麼時候會不會再抽一回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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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肅之與唐儀商量事兒的時候,顏神佑正在家裡無聊玩投壺。她的投壺技術很不錯了,開始練習遠程打擊。原本照她的計劃,趁着在京的時候,是要整頓一下京城的情報網的。不想最近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風頭太勁,行動有些惹人注意,不得不收斂一點。

陪她一起玩的是姑媽顏氏生的表妹,徐昭的胞妹——徐旭。家庭形態的關係,阿旭小朋友也是個淘氣的姑娘,平素也是不喜歡女紅一類。她是跟着母親一起過來的。

反正這事兒一出,七大姑八大姨的都過來安慰她。雖不是件大事,但是挺噁心人的。於是親戚朋友們今天你來、明天他來,都來跟顏神佑玩耍。顏神佑不得不放下正事兒,專一與親戚們搞社交互動。這一塊兒搞得好了,也能得到不少情報呢。

至少,通過與她們的交談,顏神佑是知道大家對於皇帝頗有微詞。如果說這個還能視作是對她的遭遇說的順風話,那麼,不經意間偶爾提及五王,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似顏氏與周氏這等,兒子跟着顏肅之在昂州混日子的,更是跑得勤快一點。顏氏與顏肅之一對逗逼姐弟,早在年輕的時候還真是鬧了個亂七八糟,眼下年紀大了,彼此平和了,彷彿又找回了年幼時的那種親情。顏氏在家裡又是個說話頂用的人,跑得更是勤快。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徐昭就是個*青年,水平呢,不至於真的什麼都不懂。要說精英,那也算不上,必得讓他舅舅好好照拂。

且她還有心要操:徐昭年紀不小了,得成親了吧?可人在昂州呢,這婚要怎麼結?她得跟顏肅之商議商議,也要拜託姜氏給盯着點兒。

說到婚事,她又多一句嘴:“神佑已經及笄了,她的事兒,你們有個定數沒有?有相中的趕緊下手,給丫頭定下來了,也省得亂人惦記。”要說顏神佑說給徐昭,那也是親上做親,且顏神佑這丫頭本事也不小,自然是挺好的。

不過顏氏留了個心眼兒,覺得這事兒未必能成。自己兒子那個樣兒,自己看着不錯,姜氏未必能看得上眼。真個要親上做親,姜雲豈不更現成?

不想姜氏答道:“他爹在昂州倒是瞧上一個能幹的孩子。”

顏氏聽着這話不對味兒,小心地問:“能幹的孩子?可是世家子?昂州有什麼出名的士人麼?”

姜氏聽她提“世家”,真是五味雜陳,正常人自然是想與世家聯姻的,可惜自己閨女是個變態呀。艱難地搖了搖頭:“孩子好就行了。”

顏氏心裡很是不甘的,她眼裡,弟弟好,娶了個世家出身的弟媳婦,這個正常。弟弟好了,侄女自然也是好的,豈能不嫁世家?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她琢磨着自己拗不過顏肅之夫婦。思來想去,她先不甘心上了,心道,回去我說與阿孃聽!

楚氏在顏家是萬能的,有什麼問題都找她。合理的不合理的,乃至於違法的,到她那裡,肯定能問到辦的。一定要攔住了!養得這麼好的閨女,就這麼賤賣了,那必須不行啊!

當天下午,顏肅之夫婦就收到了楚氏的召喚——帶着閨女過來,咱們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虞吉吉好倒黴……

【1】士大夫與佞臣的區別大了去了。

這區別不在於做什麼官,同樣是宰相,有的就是忠臣賢臣,有的就是奸臣逆臣。不在於怎麼做官的,同樣是進士出身,有的就是高風亮節,有的就是貳臣。不在於有沒有才華,都是才子,有的就死難如方孝孺,有的就跪舔如解縉。

區別在於人品,在於氣節。士大夫不是一個封號,不是強權號令就能夠打入的圈子。

真正的士大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武威不能屈。守義、有節、遵禮、循法,剛毅不可奪志。

不是跟人家做一樣的官、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飯,舐癰吮痔之輩就能冒充士大夫的。

自稱士人,而做不到直道而行的,那都是癩蛤蟆插雞毛撣子,冒充大尾巴狼。是與不是,自己說了不算,同黨說了不算。

只不過後來有些人好往自己臉上貼金,認爲讀過書,考過科舉做了官,就是士大夫了。事實上,斯文敗類四個字,纔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新唐書·祝欽明傳》:“帝(中宗李顯)與羣臣宴,欽明自言能《八風舞》,帝許之。欽明體肥醜,據地搖頭睆目,左右顧眄,帝大笑。吏部侍郎盧藏用嘆曰:‘是舉《五經》掃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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