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
白塔站在前方。
尚揚站在他身後。
此時的尚揚心亂如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快要被憋到爆炸,他想的不僅僅是與白塔一起走出去會發生什麼情況。
還有更爲緊急的情況,當下尚天被綁架看似是個很嚴肅的矛盾,可實質上,他的不出現對自己是最有利的,與繼承財產沒有任何關係,奪妻之恨加之多次在公衆場合的矛盾,也早就你死我活。
他不回來,大家都安全。
不僅如此,尚天被綁架幾個月,除了最開始的王熙雨惱羞成怒之外,她的憤怒曲線是拋物線,也就是說,在快速抵達頂峰之後,無限下落,直到現在讓所有人都無法感覺到她的焦急。
她之所以可以這麼做,是有兩點支撐。
其一,知道尚天安全。
其二,知道尚天回來更危險。
這麼看來,大富豪目前扮演的是在自己與尚天之間的一堵牆,不見面是最安全的,這樣也能避免自己與尚天的矛盾,再次演變成尚氏國際和有成投資、乃至市井投資之間的全面戰爭!
如此說來,大富豪稱不上是壞人!
當下還有一個問題,是王熙雨極力在把這個責任推到仙兒姐身上,也就是自己身上,她知道尚天不回來纔是最理智的做法,至少需要一個緩衝時間,讓尚天對自己的仇恨淡滅。
卻偏偏給出期限要把尚天找回來。
進一步說,就是在逼迫自己直面大富豪。
“惡毒的女人!”
尚揚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
如果她是單純擔心兒子給出期限倒沒什麼問題,可她知道結果有利的情況下,讓自己與中立的大富豪發生矛盾,其心可誅。
“大富豪爲什麼這麼做?”
目前得到的所有線索是,大富豪是米國拉斯賭城一家賭場的分支,這個分支在二十年前就存在於永城,甚至年齡比自己還要大。
並且整個北方,只有永城有大富豪賭場!
對比之下,隔壁省省會東陽市、海連市,經濟發達程度、人口數量、富豪所佔比例都要遠遠超過永城,白家所在的省會哈市,經濟也要比永城好。
大富豪爲什麼偏偏選擇永城,而不是其他地方?
從商業角度,這點也說不過!
“大富豪存在與永城,而不是其他地方,是必然!”
尚揚又得出一個結論,但爲什麼是必然沒想出來,可能是這裡有得天獨厚的環境?又或是必須得在永城,爲了某個人?爲了某件事?
“這個必然在沉寂二十多年之後,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走了尚天,誰會這麼做?”
尚揚想着想着,想出了一個讓自己頭皮發麻的結論。
“難道仙兒姐不是得了相思病,五爺真的沒死?”
仙兒姐從不阻止自己與尚天的鬥爭,她堅信自己的兒子不會敗,而外人更是樂意見到自己與尚天鬥到水深火熱,最好永誠投資和尚氏國際打的一地雞毛,他們來分蛋糕。
最有理由這麼做的就是父親。
雖說古代的帝王將相對於子孫內鬥,近乎半數處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但尚垠不同,他只有兩個兒子,死一個就少一個…
“可他已經下葬了,走了很長時間!”
尚揚越來越糾結,他之前就調查過尚垠臨終前的事情,可以說被王熙雨的人嚴密監控着,別說是病人,哪怕是正常人在牀上躺一年也變成廢人,還有當時王熙雨下飛機時眼睛的紅腫絕對不是逢場作戲。
還有一點。
尚垠沒有理由裝死!
難道他想看看自己走後兩個兒子的內鬥?
他才四十多歲,現在演戲也太早了點!
“尚眼…尚揚?”
他耳邊突然傳來聲音,剎那間把他從思考中拉回來,擡頭看過去,白塔就在前方:“想什麼這麼認真?”
尚揚見到他笑眯眯的模樣,又看到已經打開的電梯,頭皮一陣發麻,剛纔想的太投入,忘記當下最緊急情況。
白山的人已經在外面,要弄死白塔。
自己還他媽下來了!
“沒…沒事…”尷尬回道,覺得嗓子很乾,擡手捏了捏。
很憋屈,怎麼什麼操蛋的事都能讓自己遇到?
“呵呵,都說會發呆的人聰明,現在看來這話不假,不過出門在外還是不要想太多爲好,不安全!”
白塔說着,轉過頭向大廳裡走去。
話是尊尊教誨。
可尚揚總覺得話裡有其他意味,自己是聰明人?還告訴自己安全?硬着頭皮走出去。
萱華園的酒店大堂很大,非常大,足有幾百個平方,大堂的舉架也在十米以上,很空曠,讓人沒有安全感,他跟在後方四下打量,看到沙發上坐着兩人在看雜誌。
覺得是白山的人。
看門口迎賓,覺得是白山的人。
看走動的顧客,覺得是白山的人。
白塔在前方威風凜凜的走,毫不知情。
尚揚越走越走越心驚,因爲距離門口大約還有十米左右,出了那扇門是什麼情況誰也無法預料。
“咕嚕”
他嚥了口唾沫,很緊張。
看着門口越來越近。
“嗡嗡…”
正在這時,側面傳來聲音,是大堂裡的擦地車,上面坐着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皮膚黝黑,看起來百無聊賴的擦地,可根據尚揚的專業眼光來看,他的路徑在門口與白塔恰好重合…
“啪嗒…”
這一瞬間,汗水順着臉龐滑落。
看着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嗡…”
他還在猶豫着,擦地車陡然加速,直奔他們這裡衝過來,而開車的中年,也不再是一副沒睡醒的眼神,眼裡寒光陣陣炸裂,並且人已經站到車座上,像是騎馬飛奔過來,手中拎着一柄,至少在十斤重的鐵錘!
“我湊…”
尚揚反應比較迅捷,瞬間轉頭,當看到這把鐵錘,覺得全身汗毛孔炸開,刀最多把人砍死,棒子最多把人打死,哪怕是槍也不過是一個口子而已,可眼前這個東西,堪稱破壞力最強,碰到哪哪碎。
中年反應很快,見到尚揚轉身的一瞬間,已經把手中的錘子舉起,踩着擦地車跳過來。
“嘭…”
雖說白塔死不死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但在千鈞一髮之際的生物學反應沒辦法控制,尚揚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踹了腳白塔。
“噠噠…”
白塔向前踉蹌兩步。
也就是在他動的一瞬間,鐵錘砸下來。
“咣”
大堂的瓷磚登時被砸碎。
白塔反應過來,猛然回頭,看到中年瞬間眉頭緊鎖,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任何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保命,這個時候談不上任何風度。
趕緊向門口逃命。
中年反應更迅捷,見一擊不重,沒有丁點思考的向白塔衝過去。
白塔跑進旋轉門。
“嘩啦啦”
鐵錘迅猛的砸在旋轉門上,就看近一公分厚的鋼化玻璃,登時破碎,三五米高的旋轉門,破碎的玻璃如瀑布一般落下。
而旋轉門的運轉速度,以至於還不能走出門外,白塔和中年處於一個狹小空間。
“你是誰?”
白塔終歸有些城府,見過市面,知道無法出去,趕緊轉過頭問道。
“唰…”
中年沒有回答,輪着鐵錘直接飛過來。
白塔向旁邊一躲,第一錘不中。
而此時在門口的司機見保鏢也反應過來,迅速從側面的門衝進來。
“噠噠噠”
尚揚還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身後又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他茫然回頭,就看剛剛坐在沙發上看雜誌、在大堂中央交談的旅客,全都快速跑過來,這些人也不再掩飾,手裡拎着明晃晃的匕首。
他們本以爲白塔的第一反應是往會跑,這樣他們就能做到萬無一失,直接結果出現偏差,是向外跑。
他們從尚揚身邊擦肩而過,迅速進入旋轉門。
“咔嚓…”
旋轉門裡,中年的鐵錘橫向掄過去,躲無可躲的白塔只能用胳膊擋,在接觸的一剎那,清晰聽到骨折的聲音。
而尚揚的眼裡,能清晰看到白塔的臉色霎時間變慘白,毫無血色,可愣是一聲沒吭,他整個人的身體他向側面傾倒。
中年步步緊逼,舉起鐵錘奔着白塔後背砸過去,這一下砸中,能把人脊骨全部砸碎。
可白塔命不該絕。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旋轉門終於露出一絲向外的縫隙。
白塔的腎上腺激素被快速激發,雙腳瞪着地面,整個人幾乎是射出去。
中年上前一大步,還想再砸。
“嘭…”
可這時,白塔的保鏢已經從門裡退出來,凌空一腳踹在中年側臉上,勢大力沉,中年沒有向側退的動作,而是直接摔倒。
“老闆,上車…”
保鏢想扶起地上的白塔。
“噠噠…”
門裡的衆人也都衝過來。
保鏢擋在前方。
白塔一點點爬起來,胳膊已經呈凹形,如果不出意外,肋骨也至少斷了兩根。
而這幾人的匕首不斷向保鏢刺過去,他們的最終目標是白塔不假,奈何身前有保鏢根本過去。
白塔剛剛站起來,頭也不回的繞過車尾。
白山派來的這些人見情況緊急,只能分開,繞過保鏢,兩人向車頭方向繞,兩人向車尾方向。
保鏢見他們不糾纏,而自己沒辦法防守兩側,也迅速轉過頭,沒有選擇繞,單手撐在車上,雙腿用力一跳,整個人翻過汽車,直接抵達白塔身邊。
一手拽開駕駛位車門,同時一手抓住白塔衣領,幾乎是拎着給他塞進去,隨後重重把門關上,他知道沒有太多時間,如果自己上車,這些人能在車頂一直跟隨,必須得把他們都拖住。
也就是他關車門的動作,讓這幾人找到破綻。
“噗呲…”
一刀直插腹部。
“老闆…走…走!”
他忍者疼痛吼道,頂在駕駛位車門,像獅子被逼到走投無路的雄獅。
“嗡…”車輛瞬間點火。
“嘩啦啦…”
後方的一人見車要開,擡起匕首把玻璃捅碎,要鑽進去。
保鏢見狀,趕緊衝過去薅住這人衣服,給他拽下來。
在他拽的一瞬間,車子一腳油門衝出。
“噗呲…”
幾乎是在同時,後方的另一個人一刀捅在保鏢後背,保鏢身體已經支撐不住,爬在地上,後方的兩個人沒有追,擡起匕首對着地上的保鏢亂捅,另外兩個迅速去開車…
尚揚還站在門裡,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
“我算是怎麼站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