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五十。
野營地迎來了兩輛車,一輛老款捷達轎車,另一輛是麪包車,雖說破舊,卻並不讓人害怕,因爲上面寫着的字跡已經證明兩輛車的身份。
從車上走下來七名男性,全都穿着便衣,爲首的一人已經把手放在腰帶上,隨時準備拔槍,他們在營地前停下,沒有停留,徑直奔着尚揚走過來。
尚揚還坐在河邊,懷裡還靠着王瑞。
看到他們走過來有點懵,自己出來的急沒帶電話,王瑞全身上下只有自己的一件T恤衫,都不存在報警條件,難道是白姐和趙組長?他倆看張昭太長時間沒回去,擔心事情鬧大報的警?可也不對,兩個人的苟且之事已經暴露,對尚揚避恐不及,完全沒必要把矛盾向自己身上引。
“把手舉起來!”
爲首的人嚴肅開口警告,距離尚揚已經不遠,只有五米左右。
奔自己來的?
尚揚更懵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奔自己來的?難道不是因爲今天,而是因爲以前的事情,可那都解決了,沒發生什麼。
“把手…舉起來!”
爲首的男人聲音比之前高了幾度,更加嚴肅,看樣子真的要掏槍了。
懷裡的王瑞緩緩離開他胸膛,下意識舉起雙手。
尚揚也沒弄清情況,不過還是按照他們的說法,舉起雙手。
“嘩啦啦”
就在他舉起手的一刻,幾人迅速衝上來,圍成一團把尚揚摁在地上,背過手,十分用力,好在尚揚忍受能力還好,要不然非得叫出來,短短几秒鐘,就覺得手腕一涼,手銬已經被帶上。
被人拽着兩條胳膊,從地上拽起來。
“同志,是不是…”
“唰”
話還沒等說完,就感覺眼前一黑,抓捕場景像電視裡演的抓捕通緝犯,帶走場景倒是有些像掃黃現場,還給臉蒙上了。
沒有說話機會,尚揚在清晨朦朧中被帶走,沿着來時的路,路過帳篷,沒有停留,直接被帶到後面的麪包車上,尚揚腦子裡滿是漿糊,根本弄不清楚發生什麼,怎麼自己就帶到了這個地方?
難道他們不是警察。
是張昭找的人?
這個想法讓尚揚渾身一激靈。
隨後就緩過神,好歹也有幾年與警察叔叔鬥智鬥勇的經驗,這些人身上的氣勢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
半個小時後,附近派出所,審訊室。
“什麼?我蓄意殺人?還性騷擾?”
尚揚情緒非常激動,他坐在審訊室對面的鐵板凳上,雙手都被拷在板凳上的橫樑,衣服還沒穿,光着上身,滿是被抓時的土漬,剛剛做完簡單筆錄,終於開始步入正題,沒想到一開始就如此石破天驚。
“喊什麼喊什麼?”
坐在前方的警察,嚴厲的拍了拍桌子,怒道:“你不用大呼小叫,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錯抓一個壞人,我怎麼問,你怎麼回答!”
“你與張昭是什麼關係?”
尚揚劇烈喘息着,報警人就是張昭,聲稱自己受到威脅,險些被勒死,涉及到命案,警方自然得重視,恨得咬牙切齒,萬萬沒想到張昭敢報警,這傢伙根本沒幹好事,不擔心自己做的事情真相大白?
“沒關係,我是這次少年宮野營的外聘人員,主要負責安全,張昭是少年宮的羽毛球老師,初次見面,還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尚揚一字一句道。
來這裡也不是第一次,有些經驗。
“第一次見面就想殺了他,矛盾不小嘛…”
警員悠悠的詢問,其實對於更深層次的原因心知肚明,他這麼問,也只是想讓尚揚主動說出來,更容易擊潰心理防線。
“我沒有想殺他,事出突然,只是發生口角而已!”
尚揚又強調。
另一名年紀老成的警員制止住旁邊警員的詢問,直接開口道:“我們不是在與你做推理,打太極,根據報警人的說法,他與女朋友正在山洞裡親熱,你突然出現,打傷了他,並且擄走他的女朋友,就目前情況來看,張昭脖子上的傷痕,確實是你所爲,對於這點,你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的說法直接的多,也明瞭的多。
“女朋友,那是他…”
尚揚又開始激動,內心極度掙扎,猶豫着是不是要把事情說出來,說出來,在王瑞想要隱瞞的情況下,極有可能對王瑞造成二次傷害,深吸一口氣道:“是不是他女朋友,只要問王瑞一切都會水落石出,與張昭搏鬥,確實是擾亂治安,但…”
“擾亂治安?”
話還沒等說完,剛纔問話的那名警員就開口打斷:“你倒真會給自己找理由,看樣子是老油條了吧?擾亂治安與殺人之間天差地別,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容許你說謊的地方麼!”
“咯吱…”
他話音剛落,另一人推門進來,也是抓捕尚揚的警員其中之一。
進來瞟了眼尚揚,隨後道:“事情已經調查清楚,張昭和王瑞確實是情侶關係,通過趙先生和白女士嘴裡得到佐證,我們又詢問小朋友,她們也都口口聲聲說,來的時候張昭和王瑞坐在一起…”
“唰”
聽到這話,尚揚臉色頓時變得漲紅。
趙先生和白女士,很顯然就是趙組長和白姐,小朋友的話不可能稱之爲證據,但他倆作爲成人,顯然能爲自己的話負責。
“說謊,他們在說謊,只要在少年宮詢問,就會知道張昭一直在刻意騷擾王瑞,他們之間根本不是情侶關係!”
“嘭…”
警員一拍桌子,怒道:“安靜、安靜,問你話了麼!”
後進來的人又瞥了眼尚揚,隨後道:“根據王瑞的證詞,她承認自己是張昭女朋友,並且是主動與張昭在山洞裡親熱,是你的到來,打斷了他們,並且以暴力手段制服男朋友,給她帶離山洞,跟你走也是因爲擔心受到傷害…”
“嗡…”
尚揚的腦中一瞬間變得漆黑,缺氧、眩暈、不知所措。
如果這些話是別人說的也就罷了,可偏偏是王瑞說的,她的話是整個案件中最爲關鍵的證詞,而這個心如死灰的女孩,是自己從山洞裡把她救出來,雖說沒有能阻止悲劇的發生,但時候也在儘自己所能的開導她。
怎麼可能?
她爲什麼要與張昭在一起誣陷自己?
難道這一切都是張昭事先安排好的,只爲報當天被自己嚇住之辱?不可能!
王瑞的狀態明顯是行屍走肉,是被動。
自己出去發現一切,也都是偶然。
“我懷疑王瑞被逼迫!”
尚揚冷冷說道:“我可以與他們當面對質,只要當面對質一切事情都會變得清楚,你們不能只聽他們的一面之詞,就認定我有罪!”
“判罰是法院的事,我們只管調查抓捕!”
後進來的男人再次看了眼尚揚,隨後對警員擺擺手,示意他們出來說點事情。
兩名警員走出去,審訊室裡只剩下尚揚自己。
他全身僵硬,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直到現在腦中還像是做夢一般,總覺得不現實,對王瑞的印象不能說深入骨髓,但絕對不淺,一個穿着運動裝、不施粉黛的女孩,怎麼可能說出這些話,她被迫靠在自己懷裡?
尚揚仔細的回想從少年宮到現在的一幕幕,每個畫面都在腦中着重過濾一遍。
事情不是從一開始就促成的。
開端一定是釘帳篷的時候。
現在自己應該怎麼辦?
趙組長和白姐,這兩個本就有家室,還出來苟合的男女,是在社會上沉浮多年的老油條,指望他們剛正不阿太強人所難,在看他們對張昭諱莫如深的樣子,再有自己撞破他們的好事,一定都恨不得自己的罪名着實,這樣就會讓秘密不被泄露。
王瑞!
她爲什麼這麼說?
究竟是爲什麼?
難道張昭給她的傷害還不夠?
現在的尚揚很想見到那個女孩,與她當面對質,看她還時不時昨晚的那個樣子,要擠進自己懷裡,問能抱抱你麼。
問題還有個最關鍵的點。
張昭脖子上有傷,是自己造成,這點是事實,根本沒辦法挽回,從心裡層面上講,張昭已經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任何人都會本能的從他的角度考慮問題。
怎麼辦?
該怎麼辦?
沒有窗戶的審訊室裡,只有尚揚頭上有一盞被罩住的白熾燈,從上方傾斜下的光亮,只能照亮一平方米左右,光亮把他籠罩其中,他向四周看漆黑一片,剛纔向前看還能看到辦公桌上的檯燈,而現在臺燈熄滅。
讓人不禁感覺到漂浮在孤島上。
茫然失措。
而門外,三名警員站到一起,並沒關注這間,而是看向旁邊的一間,相比較而言,這間審訊室裡就要舒適的多,有窗戶、很明亮,座椅也都是木製的,或許是警員同情,還在凳子上加了一個墊子。
椅子上坐着一個人,男人。
痛哭流涕,自責不已。
正是張昭。
“啪…”
“啪…”
張昭擡手對自己臉上扇嘴巴,不遺餘力,看樣子恨不得把自己打死,哭訴道:“我不是男人,我真的不是男人,我怎麼能爲了快活把小瑞帶到山洞裡,我怎麼能因爲害怕,就眼睜睜的看自己的女朋友被那個畜生帶走…”
“啪…”
“啪…”
捶胸頓足道:“我不是男人,真的不是男人,我對不起小瑞”
“那個畜生,畜生…”
審訊室裡的警員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