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鐵牛仍舊沒停手,他感覺到自己的尊嚴被踐踏,名譽在消散,完全沒有規則的騎到尚揚身上,對着頭部開始狂風驟雨般的擊打。
“嘭嘭”的聲音,地面都開始跟着顫動。
尚揚依舊雙手抱頭,沒有掙扎的力氣和餘地。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情況不對,呼喊聲再也沒有,甚至不再憤怒,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幕,貴賓座位上的人耳邊清晰能聽到,鐵牛暴跳如雷的喊。
“你他媽再起來?再起來!”
“打死你,你個傻逼…”
“起來…起來…起來!”
所有人都是靜止的,唯有拳臺上鐵牛騎在尚揚身上打的動作是動態,並且在高速運轉。
足足花了十秒鐘。
裁判才反應過來倆人不是比賽,而是憤怒的打鬥到一起,嘴中吹着口哨,快速衝過去,撲倒鐵牛身上,雙臂牢牢從後面環抱住,要把他給拖到一邊。
“滾!”
鐵牛已經魔怔,揮手肘擊對着裁判頭部打過去,力道強橫無比,僅僅一個肘擊,就把毫無防備的裁判打的翻白眼,昏死過去。
“嘩啦啦…”
得到指令的拳手一瞬間衝上拳臺,三個人拽着鐵牛從尚揚身上拖走,鐵牛仍舊不甘心,被拖走的時候,腳還在尚揚身上踹着,極其用力。
六個回合!
整整六個回合!
尚揚被擊倒五次,正常比賽足足五次KO對手,可這傢伙卻靠着意識又硬生生站起來五次,哪怕毫無反抗能力,也站起來傻乎乎的捱揍,這樣的對手讓鐵牛心慌、害怕,他必須得徹底打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嘩啦啦…”
看臺上幾百號觀衆頓時發出一陣騷動,可很奇怪,並沒有人大聲呼喊,也沒有人吶喊鐵牛的名字,只是麻木的看着,神經還沒從突如其來的一幕中反應過來,互相對視,又看向拳臺,生怕錯過一絲細節。
意外情況,這就是意外情況!
鐵牛被幾個人控制在拳臺一角,滯留在拳場內無論是俱樂部、經紀公司、散人,全都走進場中維持秩序,防止發生更加意外的事情。
兩名俱樂部裡駐紮的醫生拎着醫藥箱快速上臺,圍在尚揚身邊。
拳臺上。
尚揚還有意識,腦中嗡嗡作響,感覺有些類似傳說中的鬼壓牀,能聽見周圍人在說話,可全身所有的器官已經不停使喚,就連擡眼皮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能不能聽見?”
“如果能聽見動一下眼皮,動一下眼皮!”
醫生蹲在尚揚旁邊,不確定是否由骨折等情況,沒敢輕舉妄動。
尚揚牢牢貼着地面,也好在拳臺不是很硬,如果摁在油柏路上被鐵牛這種拳手暴打一頓,很可能被活活打死,拳臺有震顫幅度,緩解很大力度。
他廢力的動了動眼皮。
就聽周圍說:“咦?還有意識,居然還有意識!”
“這裡疼不疼…”
“這裡疼不疼?”
醫生在一點點確認。
“尚揚…尚揚…尚揚…”
一陣淒涼的聲音終於傳來,就看穿着一身揹帶褲的陳雨童,哭喊着跑過來,茫然無措,臉色蒼白,好似丟掉了全世界一樣,喊出的聲音聞者落淚,聽着傷心,她跑到拳臺邊,用最彆扭的動作,從皮帶下方鑽進去,擠到尚揚眼前,跪在地上眼淚一串一串的掉到尚揚皮膚上。
“你別嚇我…千萬別嚇我,怎麼樣了,你醒醒好不好,我以後都聽你的,什麼都聽,我再也不叫你尚揚了,我叫你哥…你看看我好不好…”
一時之間,拳場的目光都盯在這個哭泣的小丫頭身上。
聽到她的聲音,有些人也跟着眼紅。
李念沒有陳雨童那麼激動,反倒是越發沉寂,整個人的氣勢再也不是在尚揚面前,那般“賤嗖嗖”的模樣,不風騷、不賣浪,穿着高跟鞋、短裙、緊身漏肚臍的衣服,波浪卷的披肩長髮,她面無表情,沒有因爲尚揚的生死而改變步伐,也沒有因爲幾百號人的目光而有半點凌亂。
從入場口,到拳臺二十米的距離,她一步步走着。
猶如驚鴻略水,倩影中散發着陰沉沉的味道。
她是女王…
“唰…”
調度室裡的葛中身體一顫,目光鎖定在李念身上,也覺得這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想不起來…
絞盡腦汁的想,仍舊沒想起來。
李念走到拳臺邊,並沒進去,透過縫隙看向尚揚,眼神裡有波動,可波動的並不劇烈,還是那般…死氣沉沉!
“尚揚…尚揚…我求你了,你看看我!”
陳雨童嘟着嘴,極度委屈,從七歲的時候跑到尚揚家裡躲避父母之間的戰爭,在那個被窩裡安然入睡,她就已經確定了這輩子,這個男人都會保護自己,而今天他卻在自己面前倒下,血粼粼的倒下。
好像世界都黑暗了。
“尚揚…”
她的聲音越來越悽婉。
尚揚在心裡很欣慰的笑了笑,他想睜開眼皮,想很努力的睜開,可一直都是顫動,很累、很乏,唯獨沒有疼痛感,現在只想睡覺,睡一覺醒來就沒什麼事了…
“問題不大,腦震盪!”
“應該不涉及腦出血…有反應!”
“擔架,上擔架…”
醫生有條不紊的指揮。
“呼呼…”
拳臺的角落,鐵牛還在劇烈喘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尚揚,他不後悔、丁點不後悔,自己是誰?鐵牛!是這個俱樂部最拿得出手的頂樑柱之一,不要說在這裡,就是去市裡,去外地,也能有一份不錯的收入,留在小小的中水縣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這樣一個剛來拳場的小人物敢在拳臺上不斷的挑釁,簡直是羞辱!
如果以後再遇到,他還不知道守規矩,敢朝着自己傻笑,敢挑釁,還會這麼揍他!
他擡手推了下控制住自己的幾名拳手。
這幾人都是在後臺訓練室裡,與鐵牛的地位天差地別,沒敢繼續控制,換句話說,衝動都是一瞬間的事,以爲鐵牛已經恢復清醒,也就把手拿下來,鐵牛緩緩走過去,穿過圍在尚揚旁邊的人羣,低頭看了眼。
生硬道:“技不如人別怪我,是你自找的,不是你他媽先挑釁不可能這樣,不過話說回來,以後再敢在拳臺上傻笑,我還不會手下留情…”
“嘩啦啦…”
周圍所有人都看向鐵牛。
都覺得這話刺耳,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唰…”
跪在地上的陳雨童猛然轉頭,眼神裡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毒辣,在鐵牛面前只是渺小的身影,義無反顧的站起來。
“都是你,你還我尚揚…我殺了你!”
向來是好孩子,窈窕淑女的陳雨童也有暴怒一面,揮起小拳頭不要命的對着鐵牛打過去。
鐵牛眼裡閃過一絲厭惡,被尚揚挑釁也就夠了,這個小丫頭還敢挑釁自己,擡手抓住陳雨童手腕,警告道:“別給臉不要臉,滾一邊去…”
他說着,輕輕甩了下。
對他而言的沒用力,對陳雨童來講根本無法撼動,身體向後退兩步,恰好踩到尚揚身上,隨即身體向後傾斜,嘭的一聲也摔倒在拳臺。
“唔…”
觀衆席中發出一陣噓聲。
“我沒用力,是你站不穩,小娘們還挺知道演戲!”
鐵牛生硬的放下一句,覺得情況不對,轉頭準備跳下拳臺,離開這裡。
“嘭…”
他跳下拳臺,沒有對視任何人的目光,只是盯着門口,一步一步向前走。
正在這時。
就看躺在拳臺上的尚揚緩緩睜開眼睛,眼裡還有迷茫,卻已經恢復了很多,彆扭的擡起頭,尋找着,尋覓着,無悲無喜,最後,他透過別人的大腿/縫隙,終於看到剛剛跳下拳臺的鐵牛。
“醒了…”
“醒了?”
“尚揚!”
周圍發出叫聲,有欣喜、有歡心、有陳雨童的喜極而泣、有李念的眉頭舒展。
但這些,都沒能讓尚揚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盯着鐵牛的背影,雙手奮力的支撐這地面,要站起來,剛纔有意識,外面說什麼做什麼,都能聽見,只是太累了不願意動了而已。
“你還是躺下,不排除有內傷…擔架,擔架快點!”
尚揚沒有迴應,緩緩站起來,踉踉蹌蹌的擠過衆人,到拳臺邊,跳下去,雙腳落地的一刻,一口摻雜着血跡的胃液噴出來,但他沒有停止。
在所有人的不解目光中,到正前方的貴賓區,伸手抓起茶几上的酒瓶,對着茶几敲下去。
“咔嚓…”
酒瓶頓時碎掉。
手裡抓着半截酒瓶,盯着鐵牛的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快步跑過去,全場幾百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提醒,都靜悄悄的看着這一幕,詭異到了極點。
尚揚的身體像是獵豹一樣,迅猛衝到跟前。
冰冷道:“鐵牛,誰他媽給你的勇氣敢對雨童動手的!”
“唰…”
鐵牛聽到這聲音猛然回頭,看到尚揚衝過來的一瞬間,身體都已經麻掉,下意識的擡手做出防守動作。
“噗呲…”
壞分子,就連親老爺都罵早晚進監獄的尚揚會手下留情?
很顯然不能。
玻璃瓶毫無吝嗇的對着鐵牛懟過去…
“噗呲…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