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還打着雙閃,行駛在馬路上,救護車在前,其餘車輛全部跟在後方,這一排車隊長龍裡坐着的人物,財富值加起來足以撼動一省,乃至全國性一個行業,而今天他們齊齊到來,只是爲了迎接尚五爺出院而已。
丁小年騎着摩托車,尚揚坐在後面,頭戴着安全帽,視線透過安全帽自帶的擋風塑料,死死盯着前方一排車隊,眼睛不眨,生怕錯過一點細節,既然是出院,就一定有目的地,尚揚是爲了把這個地方記住、記牢。
方便以後再次來找。
街道上所有車輛遇到車隊都會緊急避讓,也只有這輛不知死活的摩托車狠狠咬住,從城市中穿過,奔着促成的方向繼續進發,走着走着,馬路變寬、邊新,路上的車卻別的稀少,一條筆直大道能一眼望到盡頭。
跟在後方的摩托車,倒成了另類風景。
這條路是通往機場…
前方,救護車裡。
貴婦模樣的王熙雨一身英倫風紳士裝的尚天相對而坐,除此之外車裡只有一名醫院隨行的主任醫師,在中間位置躺着一個人,面色病態、插着呼吸機,各種儀器都在監測生命體徵。
即使已經沒有知覺。
卻還不難看出,眉宇間的霸氣、隱藏在嘴角的傲然、以及那眼皮之下的眸子是如何攝人心魄,如果他不是躺在擔架上、失去所有意識,如正常一人般擁有情緒,恐怕任何人都得恭敬叫一聲五爺!
英雄遲暮,總是讓人悲哀。
但這幾個月來王熙雨已經悲哀過了,在這個男人剛剛出事的時候,她也猶如晴天霹靂、天塌下來一般,可日復一日,她就告訴自己必須的堅強…而且必須得爭!
王熙雨低下頭,俯視着這個曾經睥睨天下、而今卻與冰冷擔架威武的男人。
沒有顧忌身邊的主任醫師,或者說這個主任醫師就是自己人。
柔聲道:“五爺,咱們夫妻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要分開,把你送到國外去治療,不會怪我吧?國內的醫療設施能用的已經用盡,所有專家也已經來過,可他們都無能爲力,出國已經是唯一辦法,我希望你能醒、很希望你能醒…”
迴應她的當然是一片沉默。
“媽…我爸他不可能醒過來了!”
尚天眼睛微紅。
尚垠醒不過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要不是靠着國內最先進的醫療設備撐着,後果早就註定,現在也是,只要拔下去設備就會撒手人寰。
事實上,尚天與這個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小時候一個月兩個月見不到是常有的事,等十幾歲出國留學,就是以年爲單位,他曾很自嘲的說:爹是親爹,就是見面次數能插過來,手指頭不夠,腳指頭加起來一定夠了。
他對父親沒什麼概念。
不過看到爸爸這副樣子,心裡難免酸楚。
王熙雨沒有迴應尚天,仍舊低頭看着,開口道:“沒有你我們孤兒寡母還得立足,想要繼續活下去,就得把自己該拿的抓在手中,等會兒送你上飛機,就會連夜召開董事會,啓動應急預案,以後尚氏國際的董事長…由我來做!”
“媽?”
尚天猛然擡起頭,自己家裡企業有多大、家族有多少資產,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很大,非常大,以前都是父親一手遮天,而現在母親居然不準備啓用經理人制度,看樣子要親自披掛上陣。
很詫異,一直以爲母親只是相夫教子,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面。
“你沒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王熙雨緩緩道,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心裡有她,每天睡覺之前都會偷偷看那張夾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裡的泛黃老照片,更知道這麼多年你從未停止關注她的消息,從情感上我同情她…但是,尚天是我們的孩子,你的只能是他的,任何人不容許染指!”
這一番話給尚天聽蒙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可這番話是王熙雨醞釀很久的話,自從知道有那對母子存在那天,她就開始着手準備,防止家裡的半點財產流入到那對母子腰包裡,不容許,一分錢都不允許。
“其實…我瞞着你找過她,就在幾個月之前…”
王熙雨又道:“她說過,不會來爭奪半點財產,我也希望她能做到,可五爺,在這麼多財富面前,任何人都會眼紅,沒有人敢保證他們會不會突然出現在公司裡?如果出現應該怎麼做?如果有人知道他們又該怎麼做?”
“我很難,心裡很難!”
尚天眼裡透露着濃濃的迷茫,母親說的這些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聽得頭暈目眩。
車裡寂靜十幾秒之後。
王熙雨忽然道:“在你沒有離開那天,我不會動他們…但是,在你離開之前、在我沒有完全掌握公司之前,他們如果敢出現,就不要怪我了!”
說這些話,只是在給自己尋求心裡安慰而已,更加是給自己找個動手的理由。
躺在擔架上這個男人,只要一天沒有離去。
所有人心中都有“五爺”二字。
接手公司也會順理成章。
萬一他閉眼,誰也不知道公司這麼多年有沒有養過白眼狼,鬧到離心離德,沒辦法收場了。
讓尚垠去國外是她的一步棋,陽謀,以夫人身份讓他接受“國際上最頂尖治療”可明眼人心裡都清楚,王熙雨是要控制住尚五爺,把他所有消息封鎖起來,以便讓暗中窺覷的人所有忌憚,從而順利接手公司。
一旦把位置坐穩。
別說是尚揚母子會不會出現。
就連尚五爺有一天突然醒來,公司是誰拍案都存在未知數。
“走吧!”
王熙雨終於收回目光,向後一靠,扭頭望着車窗外,嘴中緩緩呢喃道:“老皇殯天,新皇即位,滿朝動盪,可只要不是他們,就不是致命風險…”
“趙素仙啊趙素仙,我不信你這樣風光過的女人會心安理得過平淡一生,你在等什麼?你在準備什麼?”
“只不過,你準備什麼都已經晚了,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清楚,騰出手之後就對付你…”
“媽,你在說什麼?”
尚天詫異開口,只看到嘴在動,並沒聽清。
王熙雨緩緩轉過頭,看着對面的尚天,整個人突然變了一副樣子,氣勢十足,完全一副女強人的態度,道:“你只要知道,你是下一個尚五爺就夠了!”
“啊?”
……
“機場!”
不用丁小年說,尚揚已經看到機場的大字,本以爲是回家修整,沒想到來這個地方,在車隊之後停下,有人把目光看過來,發現他們穿着送餐的衣服,也就沒在意。
兩個人像是路人一般站在遠方。
望着這些跺一跺腳,地都跟着震三震的大佬,親眼目睹他們要做的一切,都走下車,都向那輛救護車迎過去,然後擔架被推出來,王熙雨和尚天分列左右跟着擔架行走,後方是這些大佬,一行人,在事先已經被安保人員清理好的通道,進入裡面。
“應該是要走,可能去外地治療!”
丁小年再次開口,被夜風吹了一路,臉上已經被凍僵,做不出半點表情的同時,說話都很僵硬。
“他昏迷幾個月了”
尚揚終於迴應,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主,說話聲很難聽,與油盡燈枯的老人很相似,望着前方的隊伍,又道:“那個女人在幾個月之前來過我家,開價五百萬讓趙素仙永遠不出現,被趙素仙拒絕了,她說這輩子都不會要他一丁點財產,不會花一分錢!”
丁小年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一酸,點點頭附和道:“仙兒姐有骨氣,我從小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可我不幹!”
尚揚眼裡布上一層水霧,就連折射進來燈光都變得虛幻:“他活不成了,憑什麼這麼大家業留給那個女人?趙素仙爲他放棄了一輩子,到頭來落得個孤獨終老的下場?他不給,我就爭,還不給,我就搶!”
雖然動作上沒有之前那般憤怒,但言語中蘊藏的痛徹心扉和決絕,誰都能體會的到,他雙手牢牢握緊拳頭。
心裡清楚現在說這些難於上青天,怎麼爭?怎麼鬥?
王熙雨可是王皇后,誰不給幾分薄面?
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如果她的戰鬥力值是一萬,目前的尚揚連一都不是,是零點一,零點零一。
“我信!”
丁小年重重點頭,厲聲道:“仙姐的兒子也不是一般人,仙姐在最他最難的時候陪他度過,可他功成名就玩了一出馬前潑水,太不道義,爭,我支持你,咱們不是爲了要大富大貴,也得爲仙姐討個公道!再說,所有的所有,被人稱爲太子的人應該是你!”
尚揚透過玻璃主題的候機大廳,看到他們全部從貴賓通道離開,前往飛機所在地,知道他們當然不是隨行,而是送行。
“現在我沒能力,終究有一天會有能力!”
尚揚再道:“小年,你信麼,總有一天,五個零到五個九的牌照,都得跟在我的屁股後面!”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