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變得非常詭異,按照尚揚的說法,王天嘯是尚家人,今天出現也是爲了迴歸尚家,那麼他與光陰會勾連的罪名自然不成立,在罪名不成立的情況下,他就沒有犯任何錯,而他沒有犯任何錯,家主的人選就有待商榷。
所有人都懵了。
無法想象事情會轉變成這樣,簡直匪夷所思。
尚泰山腦中嗡嗡作響,不得不承認,這麼解釋確實可以讓尚揚逃脫罪名,可一旦讓尚揚逃脫罪名,接下來怎麼辦,難道真的把家主給他?根本不可能!
“一派胡言!”
背過身,挺起胸膛,拿出尚家家主的威嚴,蔑視道:“還說什麼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吃外爬裡,簡直是在胡攪蠻纏,王天嘯早就是尚家的叛徒,是尚家不共戴天的仇人,竟然還說與他一起設計光陰會,簡直是滑天下之稽,我看你不過是與光陰會有勾結的事被揭穿,讓他出來越洗越髒罷了!”
話音剛落。
錢進也站出來,他與尚泰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尚泰山落入下風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冷哼一聲:“找的理由漏洞百出,如果王天嘯真的是你的人,爲什麼還要對尚家進行攻擊,爲什麼不直接放棄,轉頭攻擊光陰會更好?你與光陰會的勾連,已經成爲事實,尚揚,你說的越多,漏洞就越多,狡辯沒有任何作用,只會顯得你心虛!”
曾國強、沈鳳天、魏東來,包括在地上的尚垠都不開口,從心理上講,他們也恨王天嘯,恨不得千刀萬剮,奈何現在王天嘯成爲了事情轉折的關鍵節點,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這個問題問的好!”
尚揚沒有任何心慌,胸有成竹道:“正所謂,天下兮兮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王天嘯在光陰會這麼多年,心裡一直有尚家,卻沒有迴歸尚家的源動力,或者說,他也在擔心尚家是否能重新接納!”
他看了看錢進、掃了眼正爬起的尚丸,最後落到尚泰山臉上:“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對的,你們現在對他的態度就證明了一切,所以他迴歸的前提是:我掌控絕對權力,在事情沒有定數之前,他不會暴露身份,只要我當上家主,他就會帶王家人迴歸…”
王天嘯點點頭,補充道:“我心繫尚家,可王家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二百三十三名族人,十七萬僱員,我必須要爲他們的前途和未來着相,光陰會是退路,如果不能得到尚家的完全接納,我寧願委曲求全,身在曹營心在漢,隱藏一輩子!”
“今天開宗祠、選家主,尚揚成爲家主是衆望所歸,我也是看到這一點,心裡有了確定答案,所以帶着王家二百三十三名族人迴歸,恭祝新家族繼任,今後也會圍繞在以尚揚爲核心的尚家,一心一意爲尚家,全心全意爲尚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到最後,近乎是喊出來。
宗祠內傳出陣陣迴音。
門外的衆人也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
尚揚和他的解釋沒有瑕疵,非常完美,至於爲什麼之前沒主動反抗光陰會,而在這個時間點出現,被解釋爲留後路,合情合理,找不到任何反駁理由。
“胡言亂語,你們在胡言亂語!”
尚泰山渾濁的眼睛越來越陰沉,當下令他困惱的還有一個難題,就是宗祠門打開,所有人都在看着,這裡的設計原理與京城天壇相似,不需要很大聲,所有人都能聽到,之前是把祠堂門關起來,說什麼沒人能聽見,現在就是把一切擺在衆人眼前,必須得讓所有人信服。
胸膛更挺起來一些,居高臨下道:“你們以爲聯合設計出的雕蟲小技能騙得了我?所有措辭都是之前準備好的,目的是在被拆穿陰謀的一刻洗脫罪名,王天嘯,你背叛尚家已成事實,罪無可贖!”
“尚揚不但勾結光陰會,還企圖用光陰會的勢力以下犯上,最不容贖,其心可誅!”
“你們不需要任何爭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來人,把他們拿下!”
讓他們說的越多,人心就越浮動,況且,也沒必要讓他們多說,王天嘯的出現,正好一併收拾,原本在老祖宗牌位面前不想大動干戈,都是他們逼的!
“嘩啦啦”
周圍的壯漢們再次上前,準備把兩人放倒。
“等等!”
尚揚再次暴喝,陡然發出的聲音讓周圍壯漢不由停住,他盯着尚泰山道:“老爺子,你身居高位,要在站在全局角度思考,王天嘯出現在這裡,就代表已經徹底與光陰會決裂,尚家是他唯一退路,如果摒棄前嫌接納,尚家會更上一層樓,可如果你要動了他,動了我,相當於讓尚家內亂!”
“難道你寧願讓尚家內部發生動盪,也不遠讓尚家勢力壯大?”
“老爺子,站在你眼前是尚家上百位列祖列宗,難道你要在他們面前,親手毀了他們幾百年的努力?”
一聲質問,仿若讓空氣都凝固。
祠堂、院子、兩側青山都靜止不動。
如果說尚揚剛剛還是與尚泰山表面笑臉,那麼現在就是已經拔出刀兵戎相見,要刺刀見紅!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事實情況就擺在眼前,有些時候並不是解決一個人就能解決全部問題,而是講究實力,所有人的實力都在臺面上,如果強行動尚揚和王天嘯,首先站在庭院裡的王家人一定會鬧、其次是尚揚的新尚氏國際會鬧,乃至尚垠的核心人馬。
如果真的強行動,還可以預想到人心浮動。
“啪嗒”
突然之間,尚泰山覺得形勢貌似不站在自己這邊,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向下,滴落在地,這是幾十年來的第一次,從未有人能讓這位全球第一家族的家族流汗。
剛剛站穩的尚丸眼睛轉了轉,也覺得情況不對,雖說臉上還火辣辣的疼,可這些傷在局勢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瞪眼道:“你是在刻意挑唆,還說什麼一心一意爲尚家,要壯大尚家,都是虛僞的謊言,今天這一幕,都是你和王天嘯策劃,大家都能看的清楚,尚揚,你的罪名已經做實,不要再狡辯!”
錢進也迅速道:“老爺子,他是在斷章取義,煽動人心,我請求您立即處理他!”
尚泰山身體顫了顫,蒼老的臉龐上陰翳漸漸浮現,他承認,尚揚說的確實有道理,也很清楚王天嘯確實會迴歸,他的迴歸能讓尚家更上一層樓,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尚家從來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說他行,他就行,不行也行。
說他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尚家絕對不能落入一個血統不純正的野孩子之手,哪怕他又一手好牌!
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拿…”
“我相信!”
下字還沒等說出口,陡然傳來一聲,說的極其堅定,不是別人,正是沈鳳天,從人性角度上講,男人是理性動物,女人是感性動物,常規表現是吵架時男人講道理,女人胡攪蠻纏。
但不能否認,在極端情況下,女人的表現往往比男人更勇敢!
她掙脫開摁住她的壯漢,站起來,盯着尚泰山,前所未有堅決道:“老爺子,我相信王天嘯是誠心要歸順尚家,更相信尚揚把全部熱忱投入給尚家,尚揚沒有煽動,我的想法與他一致,他成爲家主,王天嘯歸順,會讓尚家更上一層樓,我舉雙手支持!”
寥寥一段話。
相當於把整個沈家的未來徹底壓在尚揚是身上,也沒有退路。
哪怕不爲了尚揚,還有尚垠…
此言一出。
尚泰山眼中閃過一抹驚愕,她竟然敢站出來反駁自己?
尚丸也懵了,她的支持,無疑會讓人心倒向尚揚,暴躁道:“沈鳳天,你身爲尚家人,竟然相信叛徒,是要幹什麼?要造反麼?”
“她不是要造反!”
沒用別人回答,另一個人也站出來,曾國強,他上前一步,滿臉釋然,欠尚揚一個人情,門關上沒辦法還,是老爺子的一言堂,可門打開了,身後有近三百位曾家人,如果不能做到問心無愧,今後餘生都將在羞愧中度過。
義正言辭道:“老爺子,我的想法與沈鳳天一樣,經過嚴謹分析認爲,王天嘯是真的要歸順,尚揚也沒有與光陰會勾結,王天嘯的行爲是自保,尚揚的行爲是維穩,他們非但不應該是尚家的罪人,反而是尚家的功臣,老爺子,如果你強行把罪名按在有功之臣身上,恐怕難以服衆!”
等他說完,尚泰山感覺胸口一沉,非常悶,呼吸都變的困難,他竟然也爲了尚揚,跳出來反駁自己?
“奶奶的!”
魏東來在心裡惡狠狠罵一句,他有種想給自己一巴掌的衝動,因爲…這時候必須選擇立場了,如果繼續堅持之前的決定,極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後果,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尚揚身上,他能看出自己剛纔的跳槽是被逼無奈。
也上前一步,嚴肅道:“老爺子,我堅信尚揚沒有與光陰會聯合,更不會做出半點對尚家不利的事情,還希望您…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