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李念拿出匕首的一刻,情況陡轉之下。
在馮玄音眼裡,這個世界是灰色的,她從來不相信什麼忠貞不渝的愛情,所謂忠貞,只是在你我恰好有需要的時候遇到了能滿足條件的你,半路再殺出能更好滿足條件的他,也就跳槽了。
不夜城裡陪酒姑娘、技師等服務人員加起來三百八十名,其中至少有一半是被傷過,談情說愛只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成年人更應該講究你我結合能碰撞出什麼火花。
爲個陪酒姑娘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見過不少,能以命相搏還是第一次見到。
坐穩,不動,不開口,不表態。
突然之間有些頭疼,挺仙兒的小姑娘,怎麼就被尚揚矇蔽了雙眼?
“爺爺、周叔、馮姐,小輩讓你們高擡貴手行不行!”
李念聲音越來越大,近乎聲嘶力竭,就連白皙臉蛋都變成紅色。
“念念,你先放下,有話好好說…”
李振乾說話有些顫抖,他太瞭解自己孫女是什麼脾氣,跟她爹一樣,都屬於不動則已、一鳴驚人的傢伙,很慌,她是真能對自己下得去手,見沒有效果,也轉過頭,看向他們二人,冷聲道:“二位表個態吧!”
黃土埋半截才成名的李振乾未必有多深城府、多大格局。
但用萬人仰望地位堆積起來的氣勢,陡然間壓下來,能讓人清晰感受到其中威嚴。
周騰雲沉默着。
很憤怒,憤怒的同時又得想想後果,萬一這丫頭一時衝動,李振乾一定會不死不休,今晚的事情,發生在馮玄音別墅門口,說不準其中就有她的戲份,這個臭娘們一定會趁機煽風點火,屆時將面臨無法挽回的局面。
不是怕開戰,而是值不值得開戰。
“我無所謂,她的性格我還很喜歡…”
馮玄音率先開口,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樣子,站起來笑道:“既然你這麼喜歡他,我也就不奪人所愛,可以向你保證,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可惜是可惜了點,送你我不心疼!”
“天都快亮了,你們談吧,與我無關了…”
馮玄音說完,自顧自的邁步離開,今天這點破事,她不想再參與。
“周總,給我李某人個面子可否?”
李振乾眼睛灼熱的看過去,連帶着張宇、兩名保姆、眼睛也都看過去。
周騰雲恨得牙直癢癢,那個臭娘們弄出了一切,最後有完整脫身,把矛盾都壓在自己身上,也讓自己受傷最嚴重。
但也不得不承認,全身而退是功夫。
站起來,沒有看任何人,循着馮玄音的路徑默默離開,沒點頭也沒搖頭,大致就相當於默認了。
兩人離開,房間內的氣氛陡然變輕鬆,也讓所有人鬆了口氣。
剛剛的一切,彷彿用盡了李念所有力氣,無力的把胳膊垂下來,手上的小匕首掉落到地上,並不悲哀、也不沉默,反倒是嘿嘿的笑出來,燈光下的面龐紅色逐漸消退,變成紅暈,眼裡不斷閃過尚揚一手拎着鋼管的畫面。
“他們碰我的女人,想過過後麼?”
“哼!”
李振乾不知她在傻笑什麼,沒有外人,也就不需要刻意裝出關切,滿臉憤怒,揹着手向樓上走去。
“嘿嘿…”
李念還在笑着,那是卡羅萊納死神,分明是一朵牡丹花盛開,絢爛多姿。
……
尚揚在丁小年走後不久就與李念分開,叫了輛出租車回到家裡,事情鬧得有多大他很清楚,當時的情況必須得做,做了之後也不要跑,回到家裡是擔心警察上門自己不在,再給趙素仙嚇到,也可以說,在抓走之後會有幾個月時間不能探視,他的回家看帶大自己的母親,最後一眼。
給她留個念想,也讓自己留個念想。
然而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還是沒有人上門,一直望着天花板,不知何時睡着了,等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陽光明媚、秋高氣爽,走出房間發現趙素仙早已上班,客廳整潔,餐桌上還有趙素仙留下的早餐,不過已經涼了。
“難道是他又出手了?”
尚揚坐在沙發上,暗自想着,所謂的他就是那天擋住教練的人,而擋住教練的人是誰?
不是葛中。
不是要與自己風流快活的馮姐。
那麼還能有誰?
“應該是他!”
尚揚心裡已經有了百分之七八十把握,在幾個月之前,有個女人開着省會牌照的賓利車闖入家門,開價就是幾百萬永遠不回去,牌照說是假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因爲她之所以來,那個男人一定不知道,她需要做一定防護措施,不讓外人知道。
但也證明了能開的上賓利,以及出手就是幾百萬,身價一定讓人望而卻步。
根據那個女人所說:他受了重傷在醫院昏迷治療,能不能醒來是個未知數,也說過:他知道母親和自己的存在,保不齊會派人來暗中保護。
可尚揚想想也覺得不合理,二十多年間從未展現過任何端倪,當初賠償疤瘌,賠的傾家蕩產,一身外債,他沒有露面,自己惹出禍,趙素仙在局裡周旋也沒有露面,爲什麼偏偏現在出手?
難道是他防止自己有一天遭遇不測,母親和自己會遭受到那個女人的迫害,才留下的人?
這麼想還是又很多漏洞。
最關鍵的點在於:尚揚不相信當初能捨得拋棄趙素仙的男人會有良心發現的一天。
“那個年代趙本忠還是化工廠副廠長,在本市有一定影響力,不可能在本市,母親衝破枷鎖與他流浪,應該就是去了省會…”
事實上,尚揚有根簡便的方法找到他,大舅趙素竹在省會做生意,也就是前一段時間回來的趙瑞的父親,據說生意做得還可以,不算是頂級富豪,也是準富人級別,以大舅在省會的能量,很容易就能打聽出來。
但不能這麼做,老趙家這麼多年都視趙素梅爲恥辱,視自己爲禍害,更對那個男人恨之入骨,母親想瞞的事,自己不可能捅破。
他搖搖頭。
如果唐建方面要追究等不到現在,昨天夜裡就會找過來,目前看來暫時是安全的,能讓周騰雲閉嘴,尚揚越發感興趣…
路很長,需要一步一步走。
當下還是得回到拳場好好工作。
昨夜馮玄音躲在臥室裡並沒開門,市裡鬧得很大,但應該被壓下來,也就是說葛中還被矇在鼓裡,誤以爲自己與馮玄音水到渠成,只要自己不奮起反抗,葛中應該還會留着自己。
打定注意。
他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走出家門,一如往常步行走去拳場,理論上講昨天應該是最終決賽,觀衆們滿心熱情的期待,場面應該轟轟烈烈,自己能拿到兩萬塊的獎金,還有爲數不多的賞金。
想想就覺得肉疼。
他曾經還與姓馬的說過一樣的話:我不喜歡錢。
可隨着社會經驗越來越豐富,終於明白錢不是萬能,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道理。
可以不花、不可以沒有。
前者是主觀意識,後者是被動承受。
還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更安全一些。
走到拳場門口,這裡與往常還是一樣,現在還沒到觀衆入場的時候,都是工作人員,門口的兩名迎賓的往常看到他都會趁機拋媚眼以示親近,畢竟就臨水縣而言,拳手的工資收入並不低,尤其是像尚揚這樣,即將成爲知名拳手,收入更是很高,能找到這一個人嫁了是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
可今天,看到他都如看到瘟神,趕緊轉過身,當成什麼看不見。
尚揚詫異,卻也沒多說。
心裡疑惑地走近拳場,裡面也與往常如出一轍,走廊裡空蕩蕩,聽見訓練的哼哈聲,只是不知爲何,覺得氣溫有點低。
當他推開訓練室的房門,開始還有點聲,後來十幾名壯漢全都停下,齊刷刷轉頭看着他。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不需要問都知道。
尚揚打量一圈,見唯一能保持鎮定的就是李三,依然在最裡面,背對着衆人,往手上不緊不慢的纏帶子。
他直奔李三走過去。
這些人還都默不作聲,只是腦袋如向日葵一般隨着他的身影轉動。
“昨晚由於你的棄賽,雙人比賽變成了單人比賽,由挑戰者對戰獅子,最終結果是挑戰者勝利!”
還沒等尚揚走進,李三如腦後長眼睛一般主動開口。
這點並不陌生,是鄭海和葛中約定好的,多數拳手都知道。
“也是因爲你的貪功冒進,要私下裡與烏凡交手,很不合規矩的使用武器,導致烏凡受傷無法比賽,所以單人比賽取消!”
尚揚微微蹙眉,很顯然,這些話一定是在觀衆面前說的。
而一旦把這些表達出來,觀衆會認爲自己違反職業道德。
“昨夜拳場票價全免,酒水七折…就是爲了彌補你的損失而造成的過錯,並且葛中公開在拳臺上說了…”
“咯吱!”
李三的話還沒等說完。
房門被人推開,熊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可憐?同情?幽怨?
極其複雜的眼神交織到一起,開口道:“傻子揚,葛中叫你!”
ps:九點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