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大廳內聚集了不下一百人,多數是男性,更是接到電話急匆匆趕過來,老虎遲暮餘威猶在,大家都知道賈逢春現在的日子非常不好過,可接到邀請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小聲交流,絲毫不喧譁,也沒有人上前詢問,全都靜靜的看着前方,如果只有賈逢春還好,尚揚也在場這幅畫面就太詭異,他們也不知道坐在椅子上翹着腿、閉目養神的賈逢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賈總,人到齊了”
眼前只有一把椅子,尚揚自己走出去尋找一把,坐在旁邊,他總不能像個跟班一樣站在身旁,見已經五分鐘沒有人進入,微笑開口。
“不急,還差一位...”
賈逢春沒睜眼,嘴上卻迴應。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房門再次被推開,就看王宇澤坐在輪椅上被人推進來。
“嘩啦啦”
最前方的人羣聽到聲響同時轉頭,但看到王宇澤,一陣驚愕,他們自然知道發生在京城的事情,也知道王宇澤差點被弄死,還以爲他會在京城潛心蟄伏,誰都沒想過能出現在這裡。
“看什麼看?不怕我把你們眼睛挖出來?”
王宇澤臉色通紅,他也是接到邀請,在醫院門口猶豫很長時間要不要過來,畢竟賈太平是尚揚的唯一救命稻草,自己守護也是事先設定的計劃,可對方一再保證,並且把宴會廳的視頻發過去,他深思熟慮之後決定過來。
他恨賈逢春,同樣,對這些人也沒有好態度,賈家之所以能稱之爲賈家,是一條條觸手延伸,而觸手正是對接在他們身上。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賈家的合作伙伴。
寥寥一句話,讓衆人全都面露爲難,挪開目光,這種時刻,沒有人傻到會觸黴頭,忍一忍風平浪靜。
王宇澤從人羣縫隙中被推出,盯着前方的賈逢春輕佻道:“姓賈的,你究竟要幹什麼快點說,我沒時間在這裡陪你逗樂子,我曾經的連襟賈太平還在醫院,我要去照顧他,萬一看不住從樓上跳下去怎麼辦?”
“摔死了我會心疼的!”
聽到這話,衆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剛纔他們看到賈逢春和尚揚在一起,還以爲要和解,他們也都希望和解,可現在看王宇澤的態度,貌似還要針鋒相對…
尚揚沒必要在一旁放冷箭,面帶笑容,迎接王宇澤過來。
“唰”
賈逢春聽到王宇澤的聲音,瞬間睜開眼,不難看出,眼裡滿是紅血絲,也就是這紅血絲組成的眼神,透露出滿滿居高臨下的鄙夷,也正如他所說,看王宇澤,就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看什麼看?嚇唬我?難道你還想再弄死我一次?”
王宇澤絲毫不給他留臉面,說話很直白,面對曾經險些弄死自己的人,也沒必要留情面,又道:“要動手就快點,我活夠了,就想着有一天能死,賈叔,你幫幫忙好不好?”
賈逢春依然死死盯着他,不開口。
王宇澤被推的距離越來越近。
突然擡起手:“停!”說着,臉上露出極爲難看的表情,擡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質問道:“賈叔,你還沒洗臉麼?有點臭,當然,我不是說你臭,而是說我自己的唾沫臭…”
“尚揚,你一直跟他在一起,我吐他臉上的濃痰,沒洗麼?”
他越說越噁心。
尚揚無奈道:“我給賈叔遞了一塊紙,他不擦,用手擦的…”
“嘩啦啦”
後方的人羣又是一陣躁動,臉色都變得驚懼,賈家在牛城人心中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即使現在這般狼狽形勢,依然認爲是不可挑戰的存在,可賈逢春被人吐在臉上?
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賈叔,我雖然喜歡隨地吐痰,但你也得講究衛生啊…”王宇澤苦口婆心道:“畢竟是你堂堂賈家家主,坐擁全華夏最大財富,用痰當護膚品,這個習慣不好…”
說的尚揚有些反胃。
“唰”
賈逢春仍然不迴應,緩緩站起,目光在王宇澤身上停留幾秒,隨後緩緩轉過頭,走向正前方的臺上,臺子不高,二十釐米左右,一步跨上。
就在他站在正中央的瞬間。
“唰”
天花板上四百多盞做工最精良的LED小燈同時亮起,剎那間,讓剛剛略顯昏暗的大廳金碧輝煌,一下子從蒼涼人間變成天上人間,臺子側面又跑上來一人,拿着話筒放在賈逢春正前方。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衆人摸不清頭腦,不過人羣面面相覷過後,全都緩步向前,與臺子隔着一段距離,場面不美觀。
“賈叔,你搞什麼明堂?”王宇澤坐在輪椅上,歪脖子問道。
“喂喂…”
賈逢春對着話筒說了兩聲,見聲音適中,深吸一口氣露出笑臉:“大家都是老朋友,沒必要客氣、虛套,但是,我想說能看見你們,家某人真的很高興、很感動,謝謝你們能道來,謝謝!”
他說着,深深鞠了一躬。
下面的人仍然搞不懂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在做最終道別?
王宇澤轉頭看了眼尚揚,他也有些懵。
尚揚沒有任何迴應,只是看着臺上的賈逢春。
賈逢春站直身體又道:“牛城自古以來就是對外出口的重地,商業繁茂,從百年前開始,賈家出了一位奇人,也就是我的祖爺爺,整合了牛城所有錢莊、票號,成立了賈氏銀行,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終於有了今天!”
“可現如今,賈家正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危機,風雨飄搖,簡而言之,沒錢了…”
他苦笑一聲:“對於一個銀行來說,沒錢了相當於名不符實,可事實就是這樣,按照當下賈家給出的存款利率減去貸款利率,就是在賠錢,按照當下賈家的留存資金對比投資項目,也是在放血”
“而造成這一局面的最根本原因,就是眼前的二位…”
他看向兩人:“尚揚尚先生,王宇澤王先生!”
衆人都看向尚揚和王宇澤,目光有些憤怒,從情感上而言,他們自然是支持賈逢春,也就意味着仇恨他們。
“承蒙厚愛,我還能與你堂堂華夏第一家族爲敵”王宇澤譏諷說了一句。
“呵呵…”尚揚淡淡的笑了笑。
“百年賈家!”
賈逢春收回目光:“賈家發展到今天,已經不止一百年,現如今,我作爲賈家族長,這是歷史的接力棒交到我手中,是家族的使命和傳承,交到我手中,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我遇到事了,遇到大事了”
“如果賈家在我手中毀掉,死後沒有臉進祠堂,更沒有臉見祖宗,我是…賈家的罪人!”
最後四個字說的很重,鏗鏘有力,讓人感同身受。
臺下的人羣有人眼睛紅了,在家族觀念極爲深重的牛城,不能進入祠堂,相當於否定了他的一生,憑心而論,賈家對牛城人很不錯,賈逢春對牛城人也很不錯,他們都不希望賈家就此衰敗,但…無能爲力。
賈逢春也很激動,把話筒拿下來抓在手中,向前一步走到臺邊又道:“我賈逢春活到今年,五十七載春秋枯榮,可直到今天才明白一個道理:疾風知勁草,坦蕩識誠臣!你們都是我賈家的貴人、恩人,沒有你們抗住壓力,苦苦支撐,賈家可能在一個月前就分崩離析,在此,我再謝謝你們!”
說完,又深深鞠了一躬。
“賈總…”
“賈總…”
有些人不由自主叫出口,人羣中一陣騷動,都被說的很感動。
王宇澤想了想:“賈叔,說重點,我身上有傷,還要回去休息,來這裡不是看你開答謝會的…有話快說…”
雖說結局不可逆轉,可看到賈逢春惺惺作態的樣子,仍然很不舒服。
尚揚依舊沉默。
“我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賈家真的敗了嘛?真的要在我手中敗了嘛?”賈逢春像是沒聽見王宇澤的話,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
“不能!”
“賈家不能敗!”
他雙目陡然變的炯炯有神,說話也高了幾個音調:“我賈家從百年之前風霜雨雪,走到太平盛世的今天,不能敗,絕對不能敗!”
“不爲了別人,就爲了眼前的你們,賈家最親密的朋友,也不能倒下!”
“所以今夜,爲了讓你們心裡不再慌張,爲了讓外界的流言蜚語、暗箭冷槍不再重傷,我要向所有人介紹,我賈家最親密的合作伙伴!”
“請大家鼓掌歡迎…”
他說完,率先鼓起掌。
衆人被突如其來的轉變,搞的一時間沒緩過神,可看到他鼓掌,也都跟着鼓起來,一時之間,掌聲雷動。
“咯吱”
大廳最後方的房門,再次被推開。
就看三個人緩緩走來…
三個人都是白皮膚,淡藍色眼睛。
走在最前方的一人頭髮花白,他叫克拉克,是鷹國,乃至整片大陸都有些影響力的米蘭德家族族長。
左邊的人叫當貝,是米蘭德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也是華夏大區負責人。
右邊的人叫蓋爾,是米蘭德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
三人,趾高氣昂,昂首闊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