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號稱索菲最大的包廂,沒有歌舞昇平,反倒是狼藉一片。
沙發上坐着一排的女孩,像是受到驚嚇的鴨子,正聚集在一起無所適從的聚成一團尋找安慰,站在包廂中間的幾名男性心有餘悸的僵在原地,披肩龍被自己的酒瓶砸迷糊,呆滯的坐在地上,唐建則仰臥在地面,迷茫的看着四周。
兩個茶几中間,李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尚揚消失的門口,臉頰蒼白,讓人癡迷的面龐鍍上一層無奈,眸子中已經說不上是愛是恨,有的只是迷離和無神,她像極了盛開過後凋零的玫瑰,充滿了莫名的悲哀。
“呵呵,湊!”
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也是三個字,卻在李念心中不斷重複,是心酸、是心碎、還是悲憤,她自己也無法說清楚,假如她有魔力,會讓剛剛走出包廂的身影重新站到自己眼前,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再看一眼也好。
“人呢,你回來,有種你別跑,回來啊!”
地上的唐建察覺自己再不做些什麼,在人們眼中的地位極有可能一落千丈,瞬間從地上站起來,猛烈的推了推旁邊的壯漢,暴跳如雷道:“你們傻了嘛,看着他走?追,給我追,往死裡打,出了事我擔着!”
“念念,你放心,這口惡氣我必須幫你出!”
“我不管他是尚揚還是下揚,在我唐建面前,啥揚都不好使!”
“算了吧!”
披肩龍滄桑的開口,今天來這些人確實以唐建爲首不假,那也是看在他身份的基礎之上,從個人而言,絕對是披肩龍最有威信,一手摁着茶几從地上站起來,又毫無精氣神的開口道:“唐,今天的事不管你怎麼想,但我認栽了,尚揚,我聽過,第一次見到人,與傳聞裡的一模一樣,我承認你有你姐夫做靠山,在市裡能橫着走,但人得想想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你能出門帶倆保鏢麼?不現實”
“想當初他一個人把臨水縣疤瘌的酒吧砸了,疤瘌最後都不了了之,面對這種人,聽我一句勸,他不來找咱們就行了,惹上他絕對沒必要!”
“放屁!”
唐建氣的面色一緊,眼睛偷偷瞄了瞄李念,氣急敗壞道:“我整不過他?我動動手能整死他,你膽小就靠一邊去,我找人弄他,念念你放心,我現在給我姐打電話,太陽生氣之前,事情肯定解決!”
唐建說動就動,順手把電話從兜裡拿出來。
披肩龍見狀嘆了口氣,在社會上混跡這麼多年,雖說不是什麼大人物,但能靠遊手好閒養活自己,還是有一定明辨是非能力的,知道走到這一步,自己已經無足輕重,不過只要自己與尚揚之間沒有個人矛盾,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剩下的事不敢管也管不了。
“您好,這裡是惠東市廣播電…”
唐建沒等對面說完,迫不及待開口道:“別廢話,我知道我姐在做節目,你現在把電話接通,就說她親弟弟唐建讓人打死了,快點給我回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一陣無語。
畢竟唐建的聲音,在廣播電視也是有一定辨識度的。
這時,就聽包廂裡傳來一個喃喃自語的聲音:“尚揚,你當初不應該把我騙上牀的…”
聲音宛若晴天霹靂,震的人猝不及防。
“啥?”
唐建心臟瞬間崩塌的回過頭。
……
馬路邊坐着一個人,正吸着煙,身邊還放着幾瓶礦泉水,時不時仰頭看天上的星星,偶爾有路過美女時,眼睛又會跟着女孩的背影遊離到十幾米之外,看略顯臃腫的背影,正是丁三年無疑,臉上沒有一點擔心、也沒有丁點自責、甚至於連剛剛被揍了一頓的怨恨生氣也沒有,滿面紅光自然,舒適不已。
丁三年察覺到後面有腳步聲傳來,扭頭看過去,對於尚揚,化成灰他都認識,更別提這副樣子了,沒有關心詢問,竟然毫無人性的笑了,又看了看他手腕上花三百塊買的江詩丹頓:“二十分鐘!”
“人吶,就是不能停下來,只要停下來什麼事都完,放在以前你打到兩三個人,就是五分八分的事情,幾年不動手,打架功底都荒廢了”
尚揚沒有搭理他,走到旁邊把地上的礦泉水拿起來,擰開之後先是喝了半瓶,把剩下的半瓶順着頭上澆下,用上擦了擦臉,算是恢復原本模樣,臉上還是被周飛打的一拳,包廂裡那些人的速度根本不至於打到他臉上。
“但不得不說,李念比以前漂亮了,真他媽是大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上學的時候她整天穿個校服,就是臉比別人長得好點,現在再看,成熟了,主要是身上的味道更足了,剛看到的時候都沒敢認,心裡還在想,身邊那個傻小子命挺好”
丁三年嘴裡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但也站起來,打開礦泉水往尚揚頭上澆,兄弟倆配合的天衣無縫,無論是水流速度、時間掌握,都能稱之爲完美。
“哎…你跟我說實話,剛看到李念的時候啥感覺?”
丁三年眨着眼睛,像是好奇寶寶似的問道。
“滾蛋,把嘴閉上沒人把你當啞巴”
尚揚心情談不上好,談不上壞,更加類似與狂風巨浪之後的平靜,專心致志的洗着臉,類似的傷他經歷過太多次,第一次被酒瓶砸中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去了醫院,醫生先是把頭髮剪掉,然後用小鑷子清理傷口裡的碎玻璃,很疼,比被砸的時候疼多了,後來經歷的多也就不去遭二遍罪,反正死不了……
丁三年撇撇嘴,毫無顧忌:“要我說李念這小妮子對你肯定還有感情,不信你試試,現在給她發條信息說在賓館開好房間,不出半個小時一定出現在你門口,人家要什麼有什麼,還是大學生,正好趙姨也想着你能找對象,把她娶了得了…”
“你早晚死在這張嘴上!”尚揚無語道,洗好之後擡起頭,面龐已經恢復原本的樣子,衣服已經溼透,地下也有一灘紅色水漬。
“哈哈,我也這麼想過!”
丁三年毫不避諱,主動轉移話題,神神秘秘道:“今晚咋樣,是開珠寶店的老劉太太?還是縣裡的張姐?我想了一晚上,也就她倆能開的起一小時一千八的價錢,其他人想玩你也玩不起!”
“你欠揍是不是?”
尚揚聲若洪鐘的罵一聲,隨後直奔停在一旁等待的縣裡黑車走去,如果不是讓他在這等,一般的司機在晚上還真不敢帶兩個男性,走到旁邊,率先開門上車。
丁三年嘻嘻哈哈的走過來,坐到副駕駛,忍不住心中好奇又道:“你來的時候我看臉上就有傷,讓人給堵牀上了?也不對啊,老劉太太守了二十多年寡,你倆鬧騰到山崩地裂,他老頭也不可能從地下爬出來,張姐男人進去了,高牆鐵網更不可能跳過來,那你讓誰給堵住了?”
“拳擊陪練”
尚揚知道,如果不把這個話題說通,丁三年別說墨跡一路,幾年都有可能,記得倆人剛上學的時候,那年他還沒從家屬樓搬出去,倆人去陳雨童家“拿”雪糕,尚揚跑的快,他就被抓住了,慈眉善目的王姨對他們不亞於陳雨童,根本沒追究,可丁三年愣是問:你爲什麼不等我,爲什麼不等我…整整兩年。
搞得尚揚都有陰影。
“在城郊棚戶區,主人姓周,是哪人不知道,應該是後買的房子,他兒子是拳擊手,我給當陪練…”
尚揚只是很平靜的敘述,眼睛沒看向前方,一直扭頭看着玻璃窗外,走出幾十米,重新路過索菲KTV,五彩的霓虹燈映在他臉上,看見那門口眼神一陣恍惚,只要是個男人都會有把一些事情壓在心裡,不對任何人講,甚至有過一項調查,過程很繁瑣,結論很簡單。
男人這輩子至少會有三件事,只有自己知道,哪怕是睡在身旁的愛人,都無從知曉。
車裡的瞳孔突然一陣緊縮,全都聚焦在一個點上,因爲那索菲門口走出了一個女孩,孤零零的,拉攏着腦袋,不是喝多了一樣的頭重腳輕、也不是無助般的茫然失措,只是很安靜的走,好似所有的理性感性都被抽空,只是機械的一步步向前。
她走出索菲門口,站在臺階上。
應該是被夜風吹得有些冷,下意識的擡起頭,抱了抱肩膀,望着前方的寂寥無人的馬路。
她應該看到路過的一輛有着十幾年歷史的夏利車,至於看沒看到人,無從得知。
尚揚是在她把目光看現在這裡的一瞬間坐直身體,然後下意識道“三年,你得幫我查個車牌,是賓利車,省會牌照,車牌號是…369…”
ps:感謝丁總盟主賞...說實話,看不到你,心慌...哈哈哈,感謝鐵頭娃真絕大兄弟,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