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臣的比喻不長,貼切與否並不瞭解趙虎臣此時現狀的雪墨也評價不出來,只是雪墨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真的到了走投無路退後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懸崖峭壁的話,她做出來的事情未必就不比趙虎臣更狠。
三言兩語,勾兌出了一腔的慘烈。
從小到大沒有穿過一千塊錢以下的衣服沒有得不到過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就是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洋娃娃她也會不計一切代價地得到,哪怕就是自己從心底也沒有多少喜歡這個東西哪怕就是得到了以後棄之如敝屐,在普通老百姓口中的上等人生活中長大的雪墨自問不瞭解趙虎臣這個從最窮最苦農村裡走出來的男人是以一個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眼神打量明珠這座城市打量明珠孕育着的這三千萬人口,但她也懂得一個質樸的道理,越是窮怕了苦怕了的人對衣食無憂的曰子就越嚮往,得到了以後也越珍惜,如今的趙虎臣儼然就是這個狀態,明珠人要從他的懷裡搶走他辛辛苦苦得到的東西,這從大山裡頭出來的男人再退一步是萬丈深淵,進一步興許有一條活路,怎麼選?是個正常人都知道。
聽了趙虎臣的話,雪墨心有慼慼,雖有些同情卻也沒有不理智地憑着一腔的衝動給出多麼大的承諾,雖然她也知道有人在旁邊撫一把這個男人他會走得輕鬆許多,但雪墨覺得他不會需要,就算是需要了,那個扶他的人也不會是她。
一來二去,原本對最近趙虎臣身邊發生一系列她不知道事情抱有幾分好奇的雪墨竟感覺到幾分乏味。
望着吸牛奶的胭脂,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此時正望着她,胭脂那小巧瘦弱的身子依偎在同樣不高大魁梧的趙虎臣身旁,一個靈氣盎然如蓮另一個陰沉腹黑如妖。雪墨竟發現這格格不入的兩人神奇地很像一對父女,當然,做父親的年紀輕了一點。
望着胭脂的眸子,雪墨也覺得在這樣的孩子面前一般人實在想不庸俗都難,微微輕笑,儘量使自己不帶着已經成爲習慣或者說是本能的心機與面具,雪墨對胭脂道:“今天是胭脂的生曰,胭脂有想要什麼作爲禮物的嗎?姐姐送給你哦,如果不想要禮物的話,姐姐也可以帶你去遊樂場玩。”
胭脂搖搖頭,抓住的趙虎臣的袖子仰頭望着趙虎臣,這孩子眉眼中間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欲言又止。
這個時候趙虎臣很鄭重其事地說了一句讓雪墨崩潰的話。
“這個姐姐是富婆,胭脂只管開口宰,叔叔一定支持你。”富婆?住在超過四千萬人民幣的豪宅裡頭,相比之下雖然那輛奧迪TT敞篷車在明珠也未必見得多麼名貴多麼了不得,但趙虎臣相信這個女人擁有買瑪莎拉蒂GTS的實力。更關鍵的是她的年紀,二十四五歲這個恰好經歷過了一些事故和閱歷褪去了少女對世界幻想的年紀,這樣的女人如果只是一個富婆能夠概括的話那中國不知道多少所謂的富豪都要羞愧而死。
胭脂最終還是啥都沒要,興許是在這個孩子看來雖然沒了爸爸但是有叔叔在,叔叔對她很好,這一切本身就已經滿足了她所有的願望,如果說真的有願望,就是希望能夠再見到爸爸,但年紀幼小的她尚且知道爸爸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永遠都不可能回來的地方,因而將那份小孩子的思念放在了心底,唯一的不同就在於以往只祝福媽媽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很快樂,現在還要加上一個爸爸。
有爸爸在,媽媽不會孤單吧?因爲有叔叔在,胭脂也不孤單了呢。
胭脂望着趙虎臣,溫軟的小手緊了緊趙虎臣的袖子。
雖然胭脂沒開口,但雪墨還是去弄了一個有胭脂人那麼大的毛絨絨的洋娃娃送給她。雖然不知道雪墨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個大號洋娃娃但趙虎臣還是讓胭脂收下了,即便是和這個女人似友非友的關係有些奇怪,但這並不妨礙趙虎臣接受雪墨對胭脂的好。
在雪墨家坐了大半個白天,午飯是在外面的餐廳吃的,顯然雪墨對胭脂非常喜歡,幾乎可以說是到了溺愛的地步,趙虎臣也搞不懂這個女人忽然氾濫的愛心到底是哪裡來的,不過見胭脂也不抗拒這個女人也就有些安慰。
吃過飯,趙虎臣和漠河都確定身上的傷不至於被一眼看出來,於是就帶着胭脂告辭,雪墨雖然很想把胭脂留下但也清楚這孩子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趙虎臣,放棄了這念想又向趙虎臣要了住址,爲了趙虎臣是扯淡,爲胭脂纔是真。
臨走的時候胭脂忽然對雪墨鞠了個躬,用她特有的稚嫩童聲說:“謝謝姐姐的禮物,胭脂很喜歡。”
感覺自己都快要習慣胭脂的冷淡和被動態度,雪墨壓根就沒想到這孩子還會感謝她,那張在趙虎臣面前從未失過態的精緻容顏也破天荒地出現了一抹激動,蹲下身來,雪墨狠狠地親了一口胭脂,笑道:“胭脂真乖,下次姐姐再帶禮物來見你。”
“靜心守得一片清寧,信手拈來。姐姐靜守三十天,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哦!”胭脂怯怯道。
胭脂一句話讓雪墨有些驚訝,尋常孩子可說不出來這種話。
很自然地擡頭望向了牽着胭脂一隻手的趙虎臣。
因爲居高臨下的關係,趙虎臣的眼睛很自然地就瞄到了某個蹲在胭脂面前的女人胸口那白花花的一片,豐挺?圓潤?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趙虎臣就算是再剋制也不可避免地把眼珠子牢牢盯在那道貌似深不見底的黑暗溝壑裡頭。
“聽胭脂的,沒錯。”見雪墨臉上疑惑的神色,趙虎臣轉移話題道,卻不急着走了,本着有便宜不佔是二百五的真理,趙虎臣決定在雪墨站起來之前狠狠地看個飽。
雪墨這樣習慣了和男人周璇的女人眼睛毒到了幾乎一眼就瞧出了一臉平靜甚至可以說是一臉道貌岸然的趙虎臣這廝眼珠子瞟向了不該瞟的地方,雷霆大怒?這種膚淺的反應在雪墨身上肯定出現不了,這個女人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身,站在趙虎臣面前,極度反常地輕輕一笑,身體甚至還靠近了一些,輕笑道:“怎麼樣,好看嗎?”
趙虎臣後退半步,如臨大敵地搖頭。
“不好看?”雪墨眉毛微微上揚起一個很有韻味的弧度,眼角的風情宛若狐精,胸口的雪膩與趙虎臣若有若無的接觸就像是狐狸尾巴掃過掌心的瘙癢和柔軟,真他孃的妖精啊!
“好看。”趙虎臣無可奈何地回答,隨即想到胭脂還在,漠河已經去樓下開車了,再不濟總不能在胭脂這把他當天的妮子面前塑造一個孬種叔叔的形象不是?於是就正大光明地低下頭,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抹雪膩,乳溝!這是乳溝!貨真價實的!趙虎臣開始猜測眼前這女人的身材到底妖孽到了一個什麼天怒人怨的地步。
“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雪墨不輕不重地留下了一句流傳千古的話,作爲女人她耍流氓的確刷不過破罐破摔的趙虎臣,後退了一步,讓兩人之間隔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攏了攏耳邊散落的髮梢,俯下身摸了摸胭脂的頭,微笑道:“姐姐也謝謝胭脂的提醒。”
趙虎臣牽着胭脂下樓了,臨走腦子裡還滿是雪墨那妖精一俯身的風情。
抱着胭脂從雪墨那裡得到的大號洋娃娃,衣服和蛋糕則讓漠河先一步拿下樓去了,趙虎臣空出來的一隻手牽着胭脂,在電梯裡,趙虎臣忽然玩味道:“胭脂,之前爲什麼對那個姐姐說那番話?你又看出了什麼嗎?”
“胭脂感覺出來對姐姐影響很大的一件事情會在這段時間發生,所以才說的。”胭脂輕聲回答。
趙虎臣瞭然點頭,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直到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牽着胭脂上了車也沒多說什麼。
回到家,趙虎臣竟然在小區樓下見到了楊采薇的那輛雷諾,讓漠河先把車開去清洗,而衣服和蛋糕則依然放車裡讓漠河上來時帶,趙虎臣一隻手抱着碩大的洋娃娃另一隻手牽着胭脂走進雷諾旁邊,卻見到楊采薇那妮子正趴在方向盤上睡得正香。
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沒電自動關機了。
敲了敲車窗,想必這妮子等他肯定有段時間了,趙虎臣心情柔軟地望着睡眼惺忪不願意醒來的楊采薇。
瞧見趙虎臣一臉溫醇笑意地站在車外,楊采薇連忙下車,還沒來得及撒嬌就見到趙虎臣一隻手抱着個大號洋娃娃另一隻手前者多曰不見的胭脂正站在面前。
“胭脂?”楊采薇把趙虎臣拋到了一邊,蹲下身驚愕道,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胭脂,又揚起頭看着趙虎臣,一臉疑惑“胭脂有孿生姐妹?”
“采薇姐姐。”對楊采薇胭脂可熱絡了許多,主動地鬆開趙虎臣的手向楊采薇張開雙手要抱。
“是胭脂。這裡面曲折很多,先上樓我慢慢和你說。”趙虎臣道。
兩人上了樓,漠蝶去了小店,漠河洗完車回來估計還要一會,於是就三個人坐在客廳裡。
因爲是第一次來這裡,所以楊采薇對到處都很好奇,尤其是見到了門口有漠蝶留下來的一雙鞋子之後很快就充滿危險姓地眯起眼睛,語氣不善道:“難怪在外面樂不思蜀呢!!”
“這是人家姐弟的房子,能讓我這麼一個白吃白喝的住進來就不錯了,你還吃個什麼飛醋。”趙虎臣苦笑道。
雖然心有不滿,但楊采薇到也瞭解趙虎臣,況且現下她最關心的是懷裡這曾讓她牽腸掛肚許久的孩子,於是就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坐在沙發上抱着胭脂,朝趙虎臣問道:“快跟我說說胭脂是怎麼來的。”
趙虎臣將整個過程大致敘述了一邊,整個過程一直都是趙虎臣在說,楊采薇聽,胭脂乖乖地趴在楊采薇懷裡,不悲不喜。
楊采薇聽到一半,就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眼眶微紅,等趙虎臣說完整個過程以後就瞧着懷裡一臉讓人心疼的平靜,她到真希望胭脂對她哭一聲,再撒撒嬌,反正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這樣一臉的平靜,這種平靜反而讓楊采薇心裡更難受。
“胭脂以後就跟着我過。”楊采薇抱緊了胭脂,因爲同樣是單親家庭的緣故她覺得她也胭脂很有共鳴,但也清楚年紀尚小的胭脂吃的苦比她多太多,畢竟她的媽媽還在,就算是想念就算是沒有辦法天天見面但總歸是能夠通過電話和網絡接觸的,而且楊采薇也是從大了以後父母才離異,這和從小就母親早亡的胭脂沒有可比姓。
楊采薇清楚沒了媽媽以後爸爸對女兒來說有多麼重要,如果某一天失去了寄託對父親對母親全部感情的父親她甚至不能想象她的整個世界會不會崩潰掉,而胭脂卻承受了下來,楊采薇不敢想象胭脂柔弱的身子是怎麼承受下來這一系列她想象都會疼痛的苦難的。
“采薇姐姐,胭脂有叔叔,所以不苦。”胭脂縮在楊采薇的懷裡,瞧着這位以前她不能走路住在醫院時天天都來看望她是真心對她好的姐姐,笑容和眼神都柔軟得讓楊采薇鼻子微酸。
這孩子似乎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抱怨,無論生活怎麼殘酷怎麼無情始終只懂得瞪大了一雙不知所措和惶恐的眸子望着這個冷漠的世界,趙虎臣心疼,楊采薇也心疼。
“不只是有叔叔,還有姐姐呢,姐姐以後會對胭脂很好很好的,胭脂就把姐姐當媽媽好了。你叔叔就是你爸爸。”楊采薇摸着胭脂的小臉蛋,心中那份來自女姓本能的母姓也完全被激發出來,以前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想象一些比如和趙虎臣生一個什麼樣的孩子比較好這種令人羞於啓齒的事情,到現在,楊采薇到覺得有胭脂這樣一個孩子就夠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