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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瑤愣住了,來福大哥在外面養不三不四的女人?怎麼可能?
來福兄弟是七八年前從遭水災的老家來投奔他們祖父的,那時,慶福才8歲,來福16歲。他們來玉林後沒兩年祖父就死了,好歹留下三間屋子給他們,還給來福定了個媳婦,就是阿娟嫂。
祖父是來福兄弟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祖父走後,他們兄弟倆就靠着來福打短工、幫人擡轎子上山賺點銅錢維持生活。
夏霖軒夫妻倆在世的時候沒少幫襯他們家,夏霖軒還把來福介紹到信義鏢局打雜跑腿,雖然收入不高,但穩定,偶爾還能從客人那得些賞錢。後來慶福也去了打鐵鋪做學徒,兄弟倆的生活纔算有了保障。
阿娟嫂也是窮苦出身,嫁過來後勤快、能吃苦,照顧來福兄弟倆、打理家事都是麻溜利索,與衆鄰里的關係也處得好,而且進門不到半年就懷上了兒子平安,來福提到自己的媳婦就咧開嘴笑呵呵,總說是媳婦給了自己一個真正的家。
現在阿娟嫂在夏家豆腐店鋪做掌櫃,來福在鏢局也升了個小管事,日子越發安樂平穩。小夫妻倆把阿娟嫂寡居在家的老孃接來,幫忙照看平安和做些家事,一家人其樂融融。
來福性子憨實,不像是個不知珍惜的人,怎麼會放着這好好的日子不過,卻去招惹不三不四的小寡婦?而且,前世也沒這事啊,書瑤前世逃回這裡,鄰里們送他出城。就是扮成小廝跟着來福混在信義鏢局的車隊裡出去的,那時阿娟嫂跟來福大哥的感情還是很好,只是窮,愁着房子被福王府收走後住哪裡的事。
“來福大哥就不是那種人”書傑皺了皺眉,“阿娟嫂不是要和離嗎?那個女人應該得意纔對,跑到我們店裡鬧什麼?”
“可不是?”梅姨冷哼一聲,“來福一個勁地跟阿娟求饒,哭喪着個臉猛揪自己的頭髮,說他只是上門去取那個女人託鏢的箱子,喝了一杯水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就……”書傑三人都還小,尤其書瑤還是個小姑娘,可聽不得那些污穢的東西。
梅姨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那個女人甭提多噁心了,頭天晚上還到來福家指着阿娟大罵,說阿娟惡毒心思,容不下她這麼一個可憐人。又罵來福壞了她的清白。就要負責養她和她的女兒,不盡快娶她進門做平妻就死給來福看。可是第二天聽說阿娟打定主意要和離,那個女人又跑到我們店門口跪着,求阿娟不要跟來福和離,說阿娟和離了,來福一定會遷怒她。她們母女就更進不了門了。”
書瑤暗自冷哼:很明顯,來福大哥是被那個女人下套了。
可是這種話題,書瑤不好插嘴。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柳媽媽與阿娟嫂挺投緣,這會兒正專注地在聽梅姨講事情,等她反應過來恐怕就要把她趕去臥房或者書房了。
書文正在玩拼圖,那些拼圖都是書傑小時候甄子柔給做的,保存得很好。現在剛好給書文和書瑤玩,書瑤悄悄加入書文的陣營。兩人輕聲議論着怎麼拼白雪公主的皇冠。
果然,柳媽媽很快回過神來,急急地一眼看向書瑤和書文,見倆小的正興致勃勃地拼圖,完全沒有興趣在聽他們談話,不禁暗笑自己太緊張,六歲多的娃坐都坐不住,哪裡會有耐性聽他們這些對小孩子來說無聊羅嗦的話題,他們連和離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這麼一想,柳媽媽就沒急着趕走書瑤姐弟,至於書傑,她沒打算讓書傑避着這些話題,傑哥兒也快16了,大戶人家的少爺十六、七歲,很多府裡就會安排通房丫鬟什麼的。以書傑的才能,過幾年必定能出頭,若不多知點事、長點心眼,只怕容易被那些齷齪心思的女子算計。
柳媽媽小聲問道:“那女子是什麼人?”
梅姨回答:“叫什麼倩娘來着,比來福還大兩歲呢,人家都喚她秀才娘子。就住在後面一條街上,相公是個私塾先生,兩年前死了。她自己好吃懶做,整日只想着打扮,她女兒六七歲的樣子,也養得跟她一個德性,那日到阿娟家,看到平安在吃糖葫蘆,衝上去就搶。
一個私塾先生能留多少底子?她自己又不掙錢,可是照樣有銀子吃吃喝喝,還穿紅戴綠的。左鄰右舍總是看到不同的表哥、堂哥什麼的來給她送東西,名聲可壞了。來福是什麼樣的人誰不知道?大家心裡都有底,這次來福肯定是被那個倩娘給陷害了。”
柳媽媽撇嘴:“既然那個倩娘名聲那麼壞,來福作爲一個正經男人,怎麼一點防備心都沒有?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保護妻兒、保護家人?傑哥兒,你也不小了,你要記住,並不是所有女子都知道自愛,都需要同情。很多心思不正的女子一心想着依靠男子來改變自己的生活,併爲此不擇手段,若要不被這種女子纏上,好的男兒就要留個心眼,遠遠避開。”
書傑恭敬道:“是,媽媽放心,書傑記住了。”在書傑心目中,柳媽媽和梅姨都是他們兄妹三人的家人、長輩,對柳媽媽的教導只有衷心感謝,從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直到很多年後,書傑幾次躲開“溫柔香豔”的陷阱,還特意帶着夫人跑到妹妹府裡探望柳媽媽,感激她一早對自己的再三提醒和諄諄教誨。不止書傑,書文也沒少被人算計,只是心裡早有防備,每次都機靈地避開了。
柳媽媽又道:“只要來福不是真的有了不好的心思,要對付倩娘、解決這件事,也不是個難事。只不過,要不要幫?爲什麼要幫?怎麼幫?傑哥兒你自己先想想,明日一早告訴我。”這世上不平、不好的事太多,可是並不是什麼人什麼事都可以幫,一是要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不要人沒幫到,倒把自己害了,或者幫倒忙,把人家害得更慘。二是好人難做,有時候好心會惹來一身腥,甚至天大禍害。
書瑤再次感慨,這一世她一定會好好珍惜身邊真正關心他們兄妹姐弟的人,老天對她夠厚愛了,金舌頭、蘭姨、柳媽媽、梅姨、姑姑姑父……還有左鄰右舍,她深入血液裡的仇恨正逐漸被這些人的愛稀釋。那火燒皮肉的刺痛正慢慢消淡。
當然,前世的仇人不再來惹她便罷,否則她一定十倍奉還。但是。這不會成爲她生命中的主旋律,相較於恨,她更願意愛,她要讓她愛的人活得更好,她要幫助她想幫、值得幫的人。
第二天早上。梅姨替阿娟嫂去了店鋪,書傑和柳媽媽談過之後,讓大妞請來了來福和阿娟嫂。四個人在書房裡談了半個多時辰。
走出門的時候,來福對阿娟嫂說:“你放心,我一定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阿娟嫂眼神複雜地看了明顯憔悴、就像忽然老了幾歲的來福一眼,臉上泛起一絲微微的笑容。其實她還是很心疼自家相公的,只是憋着一口氣,說不出來。
來福的心“怦怦怦”激動地猛跳了幾下。他已經好幾日沒有看到媳婦兒的笑容了,好溫暖、好親切的笑容,真好看。來福握了握拳頭,柳媽媽說得對,他會那麼容易被一個女人下了套。本身就是一個大錯誤。都是他的錯,傷害了自己的媳婦。再……再也不會了。
緊緊握了握媳婦的手。來福跟着書傑急切地向信義鏢局走去。今天總鏢頭胡叔難得在鏢局裡,胡叔是夏霖軒的朋友,當年夏霖軒就是把來福推薦給胡叔的。
柳媽媽走進書房的時候,書瑤和書文練完大字,正圍着那盆“點絳脣”看。柳媽媽愣住,差點忘了呼吸,這還是前兩日那盆蔫兒吧唧的茶花嗎?
在青綠柔亮的葉子襯托下,幾朵形態各不相同的花朵美麗奪目,盛開的那朵大如牡丹,花瓣大片是雪白,點綴着嫣紅如美人紅脣,倍顯嬌媚。
另一朵剛剛綻放的如遮面美人,透露着另一種風情,還有兩朵含羞待放、鮮嫩誘人的小巧花苞……
柳媽媽在江南時候,一次機緣巧合,見過一株“點絳脣”,不過,實在無法與眼前這盆相比較。
沒有人知道,爲了不要出現“十八學士”那樣的奇景,爲了不會太突兀,在鹿城那兩晚,書傑只讓書瑤用增靈過的水澆“點絳脣”,並沒有把它放進紅木箱增色格去。僅僅這樣,第二日早上張財恕離開張府去莊子前只看了一眼,就被“點絳脣”顯現出來的生機驚呆了,對書傑能救活這株“點絳脣”不再有一絲絲懷疑。
昨晚,依書傑的吩咐,書瑤將“點絳脣”放進增色格一刻鐘就取出來。結果,花兒就完全“活”過來了,豔光四射,千嬌百媚。
而書傑從這株花上取下一枝嫩枝的地方已完全不見痕跡。切下的那支嫩枝被扦插養植在另一個花盆裡,此刻正在紅木箱裡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在生長。“點絳脣”是難得一見的極品茶花品種,就算向景王收取的救花的報酬了,呵呵。
“這……這……”柳媽媽揉了揉眼睛,“傑哥兒莫不是茶花花神下凡?”
“呵呵,媽媽不知道吧?大哥從小就喜歡茶花,看了很多很多書,我娘說過,跟我爹成親那年,他們帶大哥去南方看朋友,大哥直接跑到人家花圃裡跟花匠學種茶花去了,天天搞得一臉泥。”書瑤笑咪咪地解釋道,不過,這也是事實,大哥養茶花,確實比很多人養得好。“後來,娘從一個朋友那裡問得一個救治茶花的秘訣,就教給大哥了。”
柳媽媽聽了書瑤的話,恍然大悟,倒沒有什麼懷疑。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京城裡前幾年冒出來的“暖房種菜”,很多人都說是威遠侯府莊子上的老把式弄出來的,實際上,那是甄子柔想出來,告訴威遠侯夫人姚雪蘭的新奇辦法。
冬天的北方都能種出綠葉蔬菜,現在善於培植茶花的書傑救活一株快死的茶花有什麼好奇怪的?
“媽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書瑤“神秘”地撲在柳媽媽的耳邊,“大哥剪了一段小枝種在花盆裡,以後我們家也能有一盆‘點絳脣’了,媽媽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柳媽媽是南方人,也特別喜歡山茶花。
書文撇嘴:“可是大哥藏起來養了,說等種出花來了再拿出來給我們看。”
柳媽媽摸了摸書文的小腦袋,輕聲交代道:“這事文哥兒可別告訴別人,過上一兩個月,等王爺的花取走一段時間了,我們再讓大少爺拿出來看。免得那趙家發現了,又出妖蛾子陷害我們,陷害姑老爺。”
書文直點頭,上次在姑父府裡說漏嘴一次後,他現在特別謹慎小心。還好是在姑父面前說漏嘴,若是在陷害姑父的趙家那樣的人面前說漏嘴,豈不招來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