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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白水鎮,金喜達已經被接到了雍親王的鎮南大將軍府。
此刻,他正靠在牀上,手裡捏着幾張紙,臉上是難以抑制的怒火。
南天領着夏霖軒進來:“爺,夏捕頭來了。”
金喜達擡眸:“廷威,坐,事情已經全部查清楚了,你看看。”金喜達知道自己不能遷怒於夏霖軒,他纔是受害者,可是一想到甄子柔因此而死,就恨得兩手發抖。
夏霖軒接過金喜達手上的暗查報告,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目十行,臉色越來越青,握着報告的手開始顫抖……
確實有個人叫阿布,是桑姑父親朋友的孩子,十二歲時家逢變故,只留下他一個孤兒。桑姑的父親收留了他,阿布十五歲開始跟着桑姑的父親到中原走貨。
阿布喜歡小他五歲的桑姑,但是桑姑很小的時候就定下了親事,是桑姑的祖父與老友定下的。
桑姑十七歲的時候,家裡開始準備她的親事了,阿布越發煩躁。
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桑姑的父親外出走貨,母親帶着14歲的妹妹和5歲的弟弟去親戚家吃喜酒未歸,阿布強行佔了桑姑的身子。
事後,阿布又是痛哭追悔,又是詛咒發誓,說自己以後一定會善待桑姑。奉養桑姑的父母,供養小舅子讀書。
桑姑的父親在走貨途中受了傷,身體越來越不好,正發愁以後的生計。夫妻兩個一合計。既然女兒已經失了清白,也只有嫁給阿布了,阿布是孤兒,又知根知底,倒也還算一個不錯的人選。
於是,他們跟親家商量。將桑姑的親事換給了她妹妹。桑姑的夫家沒有意見,桑姑的未婚夫比她小大半年,父母本來就不太樂意,只是長輩定下了也沒有辦法。現在兒媳婦換成小兒子兩三歲、更漂亮的桑姑妹妹,自然很是樂意。他們猜想的是,桑姑是長女,她父母想將她許配給阿布,就是要將阿布當成半個上門女婿,幫桑姑養家了,這事要是落到自家兒子身上。他們自然是不願意的。
阿布剛成親那兩三年還是很勤快孝順的,後來不知怎麼染上了賭博,慢慢地整個人都變了,走貨不去,田不種,除了回來要錢、或者抱起桑姑到牀上發泄外。幾乎日日貓在鄰鎮的賭場裡。
桑姑懷着阿郎的時候,阿布因爲賭博欠了一大筆錢,跑了,沒多久有人從外地回來,還帶回阿布的死訊。爲了還債,桑姑家賣掉了原有的良田,還向親友借了很多錢。
桑姑也好強,生下阿郎後,就女扮男裝跟着兩位表兄和一些族人去走貨,爲了多掙些錢。走的還都是往北邊、往京城方向的線。
四年前,桑姑走貨回來帶回了現在這個阿布(夏霖軒),爲了避開熟悉的人,桑姑一家離開原來住的那個靠近黑林子的石雲村,搬到了白水鎮上。
實際上。石家村也有兩三個人在到白水鎮來辦事時見過阿布,知道這個新“阿布”是另外一個人。只是,桑姑一家人在石家村的人緣一直很好,大家也同情桑姑,加上桑姑的舅舅是醫郎,就在靠近石雲村的石雲鎮上,大家都有求的到的時候,倒是沒有人多事、多嘴。不過暗地裡也會議論桑姑還是命好,撿回來一個長得俊、能幹厚道的人,還是個什麼都記不起來,只會爲桑姑一家當牛做馬的“免費長工”。
……
看着臉色青灰的夏霖軒,金喜達長嘆了一口氣。夏霖軒的記憶還沒有恢復,一旦恢復了記憶,將如何痛苦?他深知,夏霖軒對甄子柔的愛一點都不比她少,他們還在一起夫妻恩愛地生活了七年……
沒有記憶的人是痛苦的,可是像夏霖軒這樣的情況,恢復了記憶只怕更痛苦。
金喜達再嘆一口氣,問道:“廷威,你想好了嗎?真的想恢復記憶嗎?”
夏霖軒擡起因爲氣憤而微微泛紅的雙眸,堅定地答道:“是的,我要想起來,我要恢復記憶。文俊,是不是有辦法了?找到名醫了?”這段時間以來,不知道是不是經常聽文俊講起以前的事,他雖然什麼都想不起來,腦海裡卻是時不時冒出文俊告訴他的妻兒的名字:甄子柔、書傑、書瑤、書文。而每一次默默地念叨這幾個名字,他的心就會抽疼,他強烈地渴望想起一切。
金喜達搖了搖頭:“不急,廷威,等我們回到京城,會有辦法的。一來,可以找神醫高明德、還有你師兄吳震子,他們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名醫;二來,書傑三兄妹會幫你想起來,瑤兒越長大越像子柔了,你天天面對她一定會想起子柔的。廷威,現在的問題是,你要跟那桑姑一家攤牌,廷威,你捨得嗎?你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你爲他們付出了那麼多。”
夏霖軒把手上的紙折起,放進懷裡:“這幾年,我雖然什麼都想不起來,頭腦一片空白,但是我總覺得自己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裡空落落的。我知道自己的心不在這兒,可是又不知道在哪兒?我始終沒有辦法將家人真正當作……親人,我對他們只有愧疚,所以我拼命掙錢,彌補對他們的愧疚。現在……既然他們不是我的親人,還欺騙了我這麼久,我就不需要愧疚了。文俊,我跟你走,我一定要想辦法恢復記憶,我要知道我的心到底在哪裡,我到底是誰。”
金喜達點頭:“嗯,瑤兒他們三兄妹看到你回去,也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那年你和子柔相繼沒了,他們三個着實吃了不少苦。你小子命好,三個孩子都好的不得了,不過,他們現在也是我的義子義女哦,可不僅是你一個人的。”
夏霖軒心裡涌起一股異樣的柔軟,最近,他一想到這幾個名字心就這樣暖暖軟軟的,雖然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急於回到玉林去,急於去那三個孩子身邊,他希望他們能幫他找回自己:“文俊,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去京城嗎?”
金喜達蹙了蹙眉:“我可能還走不了,到時候如果我還沒找到東西,就請雍親王派人送你去京城。”他們前幾日才發現中了圈套,齊浩寧送回京城去的東西是假的。
金喜達疲累地往後靠了靠,閉上眼睛。
當年西南一役,五百敢死隊用生命護着受傷的鎮南大將軍及心腹副將衝出重圍。倆人一人帶着一半的象牙芴分道回京,副將將東西交到接應的人手裡就倒下了,鎮南大將軍失蹤,直到三年前皇上的“幽冥”才探知他永遠倒在了九嶺山。
而後,金喜達在書傑和火火的幫助下找到那半塊象牙芴,以爲就可以找到前朝那位王爺藏起的金銀和火器製造圖,沒想到還少了一樣東西,拼合的象牙芴應該只是開啓山洞的門匙,上面沒有方位圖。這也是金喜達此次到西南來暗訪的目的。
夏霖軒看着金喜達,他也是走南闖北四處走貨的人,雖然沒有以前的記憶,也可以猜到金喜達不是普通人,那日追殺金喜達的黑衣人個個都是頂級高手,若不是他們中毒(夏霖軒聽到他們喊骨頭疼),他都沒有把握能救下金喜達。
再者,雍親王可是皇上的親哥哥,是大周唯一的世襲親王,對金喜達卻是很客氣友好。夏霖軒相信,這位金喜達的來歷肯定不簡單,此刻又見他疲累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不急,我可以留下來幫你,我對這附近,尤其是黑林子非常熟悉。你說你做的是危險的事,你那些幫手又死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
夏霖軒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金喜達對他的一切如此熟悉,又是他孩子的義父,他相信,他們之前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他失去記憶,並沒有失去感覺,能夠感覺到金喜達對他非比尋常的友好。既然金喜達有事,他肯定是要幫忙的,怎麼能撇下他自己去尋找記憶?
金喜達也不矯情,笑道:“好,廷威,我還真的需要你的幫助。”他的暗衛和侍衛都死了,夏霖軒的身手和品性都是他能信任的。雍親王的人對夏霖軒這四年的動向進行了精密的排查,可以確定他沒有受到什麼人控制。不過,金喜達還是將夏霖軒的情況密報給了皇上。
夏霖軒帶着北海回“家”的時候,桑姑正在院子裡同她父親、還有兩個表兄說話。
見到夏霖軒進來,桑姑招呼道:“阿布你回來啦,表哥他們又準備出發了,你這趟去吧?表哥說,上一趟你沒去,那幾位老闆都念叨着呢。咦,這位兄弟是什麼人?很面生。”阿布不合羣,每次走貨回來,總喜歡一個人待着,或者去狩獵,還從來沒有帶朋友回家過。
北海笑了笑,大聲道:“你們好,我是夏捕頭以前的朋友,來白水鎮接他回去的。”
“……”桑姑的臉一下唰白,椅子上坐着的三人也嗖地都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