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瑤跟小乖和火火溝通了一下,是要跟他們兄妹去京城,還是送它們回九嶺山。結果小乖寸步不離緊緊跟着書瑤三人,就怕被拋下。火火則是憤怒地控訴了一番,“吱吱吱吱”不斷,讓書瑤趕緊投降:“帶你,帶你,哪能不帶你?”
火火還好,個頭小小的,抱在手上都行,小乖就麻煩了。
爲了在路上不引起恐慌,王喜和胡總鏢頭以最快的速度弄來了一個籠車給小乖。不想讓小乖覺得委屈,書瑤特意將籠車裝飾得漂亮而舒適,籠車上掛了許多精緻的絡子,還有一個繡着小乖小像的裝飾布球。
沒想到小乖一下子愛上了它的專屬車駕,動不動就直接爬到裡面呆着,連晚上睡覺都棄了屋子裡的軟窩,睡在籠車裡面。火火也湊熱鬧,跑去跟它擠,弄得書瑤幾人哭笑不得。
族長所謂的慶祝宴,也就是在他家裡擺了幾桌,每家請一兩個代表,而且除了書瑤、柳媽媽、五奶奶、還有主人家的女主人族長太太、族長大兒媳婦,到場的都是男的。
族人們對書傑三兄妹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親暱和熱情,“侄兒、侄女、弟弟、妹妹”地叫得異常親熱。
之前夏宅雖然得了皇賞,得了財路,又有靠山,大多數族人還是沒有太把書傑三人當回事,畢竟只是三個小孩不是?可現在不一樣啊,傑哥兒出息了,文武舉人、新科解元呢!開春若是再金榜題名,上面又有人有關係,飛黃騰達可不就在眼前?沒看到族長和族老們都把家族的再次興旺寄望于傑哥兒身上?現在與他們交好,打好關係,以後才能跟着沾點邊不是?
可惜書傑三人也只對族長和五爺爺兩家人還算親近些,其他都是淡淡的、一視同仁。包括夏府在內,這令得夏霖宇和夏霖昂尤其氣憤。
讓衆人沒有想到的是,一向不參與族裡各種聚會宴請的夏老太太這次竟然在俞氏的陪同下來了,還一臉的疲色,面色憔悴、眼圈發紅,看向書傑三人時還帶着明顯的幽怨之態。夏老太太同俞氏經過書瑤身邊時,五感敏銳與常人的書瑤聞到淡淡的姜味。
書瑤心裡咯噔一下,直覺今天這老太太是衝着他們三個來的,那大伯和三叔的眼神裡滿滿都是算計,還有一絲志在必得的意思。掩都掩不住。而且周氏是長媳,需要夏府女眷出席的場合,素來多是周氏出面。今日老太太卻帶了更加沉穩精明、更會“做戲”的俞氏,那淡淡的姜味正是來自俞氏身上。
想到這裡,書瑤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馬上就要離開夏府遠遠的,她可不想再被他們算計到。
因爲只有一桌女桌。又多是老的老小的小,族長家也沒有另外將女桌設在別處,只是距離其它四桌稍遠一些,中間隔着一棵大榆樹,說話大聲點都能聽到。
夏老太太婆媳倆才坐下一會兒,老太太身邊的夏媽媽(夏府家生子。賜主家姓)問了茅房在哪裡,一臉痛苦地捂着肚子離開了。
書瑤用帕子半掩着嘴對藍錦說了兩句脣語,柳媽媽擅長脣語。書文覺得好玩,纏着要學,後來索性三兄妹和貼身侍候的藍錦和上進都一起學會了。
藍錦幫書瑤夾點心,夾了一塊易碎的白米糕,小心翼翼地要放到書瑤面前的碟子裡。不料越小心越出問題,白米糕就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突然攔腰斷成兩半,掉在桌面上,粉身碎骨,粉碎四濺,藍錦趕緊用筷子撥開,卻在忙亂中搞錯了方向,撥向了書瑤這邊,弄了書瑤一身。
書瑤一張小臉緊繃着,急得都要哭了,藍錦也哭喪着臉手忙腳亂地幫書瑤清理。桌上其它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讓正想開口說話的俞氏也閉了嘴,氣氛不對嘛!
柳媽媽瞪了藍錦一眼:“總是這麼毛手毛腳的,到京裡豈不被人笑話?別在這裡瞎弄了,餅屑都鑽到外衣裡面去,找個地方將姑娘的外裳脫下好好抖抖。”
族長的大兒媳趕緊站起來:“二伯母帶你去你六姐姐的屋子裡。”
書瑤忙道:“不用不用,二伯母。我知道六姐姐的屋子在哪,我跟藍錦自己去就好了,不敢勞煩二伯母。”族長家三姑娘(族裡排行六)生辰的時候,書瑤來過,自然知道怎麼走。
族長太太也笑道:“可不是?都是一家人,在自個家裡也沒那麼多規矩,瑤兒又還是個小孩子,就讓她自己去了,橫豎還沒這麼快上菜,跟她六姐姐還能說些小姑娘家的私房話,可不想被你們給聽到了”
書瑤呵呵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拉着藍錦起身就走,好像被說中了小心思似的,惹得族長太太、五奶奶幾人哈哈笑。夏老太太和俞氏則是跟着乾笑了幾聲,本來這會兒剛到,是表演的最佳時候,卻……書瑤這死丫頭最是麻煩,連貼身丫鬟都是煩人的。
現在只能等書瑤回來了,總不能一下子就大聲鬧騰到男桌的書傑、書文那邊吧?那也太假了。
好在時間還早,很多人都還沒到,只希望那死丫頭不要磨蹭太久!
書瑤、藍錦走到拐彎處,快到茅廁的時候,書瑤從懷裡(紅木箱裡)摸出一個小瓷瓶,藍錦瞥了一眼瓶子上的字,奇道:“姑娘,你還隨身帶着‘一場夢’?你知道今天夏府老太太會來?不過你想讓哪個婆子說出什麼?”
“噓,”書瑤豎起食指在脣前,“我也是碰巧,突然想找人試試這藥的效果,誰知道這婆子撞上了,剛好。”
藍錦也沒有懷疑,只是興奮地直點頭,她對吳震子那個老頑童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藥早就佩服得不行且一心好奇,一直就想着試試藥效。
吳震子做那些藥時書瑤、藍錦都是在旁邊幫忙的,邊打下手邊聽老頑童繪聲繪色地描述功效,蠢蠢欲動想找人試手啊。反正用完了藍錦也會做,成份、比例、做法藍錦都記錄下來了。
書瑤其實也好奇,也起了玩心,倆人躍上一棵不是太高的大樹,躲在繁茂的枝葉裡。
茅房的門開了,夏媽媽走了出來,表情舒爽地拉了拉身上的褙子,自言自語地咕噥到:“只不過多吃了兩塊蹄膀……誒……真是太久沒吃好東西了……這日子過得……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什麼好物可以吃?”
“啪”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掉在夏媽媽跟前。
“誰?”夏媽媽本能地揚起腦袋,沒有發現什麼,卻在下一刻感覺鼻子癢癢,喉嚨也有點乾乾,很快就暈乎乎了,也不動,也沒聲音,只是呆立在原地。
樹上的藍錦眼睛瞪得亮晶晶:“嘿嘿,真的跟師父說得一樣誒。”藍錦的兩套武功是吳震子教的,還間接學了制那些藥丸藥粉,便是打心裡敬吳震子老道爲師父,只玩笑的時候才稱其“老頑童老道”。
書瑤抿嘴一笑,師祖年輕時是有名的“神醫”加“神毒”,大師伯醫術沒學盡,毒術可是青出於藍,毫不含糊。
倆人輕輕躍下大樹,立於夏媽媽面前。夏媽媽看起來眼神無光,面無表情,一副茫茫然的樣子,好像是在睡夢中,只不過眼睛是睜開的。
書瑤輕聲問道:“你是誰?你在府裡得寵嗎?
夏媽媽立即張口:“我是老太太身邊的夏媽媽,我可是老太太面前的紅人,當然得寵,老太太做什麼都會問我意見的。”
藍錦也躍躍欲試:“那你們府裡的老太太今日怎麼出來了?你知道她要做什麼事嗎?”
夏媽媽表情不變,依然茫然,語氣卻是非常驕傲:“當然,姑奶奶讓老太太演戲,把二房騙回來,我們夏府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哼,那三個小兔崽子哪裡鬥得過我們老太太和姑奶奶?遲早還得被我們夏府拿捏住。”
藍錦氣得伸手就要打過去,被書瑤拉住:“怎麼騙?什麼計策這麼好嗎?你們很有把握?”
“當然”夏媽媽很快接口回道,“你沒看我們老太太的眼睛都弄紅了,我們會說老太太前一陣子一直做夢,夢見老太爺說夏霖軒是老太太的嫡子,當年被秀姨娘那個賤人調包了。你們不知道吧?老太太本來有個嫡子是跟夏霖軒同一天出身的,不過一出孃胎就沒氣了,都是被夏霖軒那個短命鬼剋死的,所以老太太特別厭惡夏霖軒。”
藍錦一撇嘴:“你們說是就是啊?也要人相信啊!別人也不都是傻的。”
夏媽媽答道:“我們姑奶奶在京城找到了當年的接生婆的兒子媳婦,他們會證明那個接生婆一直心有愧疚,臨死前把真相告訴了她兒子媳婦,還有秀姨娘以前的貼身丫鬟,有他們的證詞,加上老太爺的託夢,誰還能不信?那三個小兔崽子若是連嫡親祖母都不認,還不被人罵死?不孝不義、品性不好的人哪裡還想什麼金榜題名?弄不好連剛到手的舉子的功名都被奪了。”